合上手里的书,看着那个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在一片光影斑驳里眺望对面山涧瀑布的他,惯常的,内心涌着一抹宁静的同时,也有一丝甜蜜。不知道从几时起,我喜欢看着他,也许是他成为哥哥的好友开始,也许是因为他在我最烦躁的时候能带给我宁静,也许是他那叫人心疼的眼神。我知道自己理性,知道自己比谁都在乎那份内心的安宁,因为自从父亲去世,哥哥一言不发的离开后,我就明白,我是莫晨露,我得担负我的责任,在哥哥无心理会的时候,我得站出来扛着莫家,等着哥哥归来。但在那段最疲惫的日子里,我其实是烦躁的。我有自已的人生,自己的目标,自己的追求,可是哥哥一转身就跑了,说甩手就甩手,而爷爷一把年纪了,本就在悲伤之中,如何能理事?我不得改变我的脚步,我不得不忙着公司的一切,而在我烦躁的时候,他却提着零食站在了办公室前,带着他光耀的明星光环,以最平凡最普通的姿态。那一刻,我心里莫名的暖。不是没有男人对我献过殷勤,从小到大,我也算公主一枚,我长的不差,身边少不了趋之若鹜的男人,不管是对我,还是我背后的身份。所以我的心底里,总会觉得男人是肤浅的,就算我在K心理学的书,也不能轻易改变我的内心认知———那怕我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心理暗示。但奇妙的是,当那个夜晚,他拎着一袋子零食站在办公室前用那叫人心疼的眼神看着我时,我觉得内心的认知,像被黑板擦给擦抹去了一样。只是这个温暖的瞬间有了我太多的臆想,因为当我站到他身边时,他对我说的话却是:“晨露,我来看看你,你哥跑了,你可千万别和他生气怨着他啊,他只是太伤心了,你可千万千万别怪你哥!”
“我知道。”
我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不明白他既然是来劝我别生气的,那为什么要用那种叫人心疼的眼神看着我。“你,在伤心吗?”
我望着他那双眼。“嗯,我不希望我在乎的人伤心,看着他们伤心,我也会伤心。”
他说着眼神里充满着忧郁,那抹忧郁让我的心骤然狂跳:在乎的人伤心,所以你也会伤心吗?你在乎着我吗?“那,这是我给你买的零食,我拍的戏里,女孩子一旦生气或是不开心,就喜欢使劲的吃喝一顿来发泄,我给你准备好了!”
他的忧郁瞬间消失,送上的是一抹清澈的笑,快捷的如同变脸。失笑,我望着他,不明白这是不是演技:“这么大一包零食啊,要是我因此长胖,吃出肥肉来怎么办?”
“呃,这样,我陪着你一起吃好了,我告诉你哦,我最近在保持身材,最近这部戏我可是个杀手,时常秀腹肌的这种,我要是吃出肥肉来,导演和制片能把我给咔嚓了!”
说着他动手拿出一包薯片来,直接就在办公室前扯开了:“你放心吃吧,我陪着你一起胖,一起减!”
我笑着伸手指指办公室,他拎着吃的走了进去。那天晚上,我们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做着公司计划,而他好歹也是哈佛大学的高材生,和我哥哥一路的,很多项目有他帮我审核我的工作量便锐减,于是当破晓来到时,工作已经做完,我没有通宵的疲惫,他没有通宵的困乏,我们两个人趁着天才刚刚亮起,离开了公司,而后他陪着我,绕着莫宅的湖泊跑了一圈后才离开。之后的一个星期内,每天他都来陪我工作整理,直到积攒的工作量全部做完,直到他饿的肚子咕咕叫的坐我对面看着我,我才知道,他用饥饿保持身材,用饥饿来消耗点垃圾食品带来的负面。那一刻,被各种浪漫惊喜都不能撬开心房的我,就在这令人好笑的肚腹咕噜声沉沦。可是喜欢又能怎样呢?我是莫晨露,我是莫家的孩子,我的婚姻,迟早要背负家族的责任,就算整个世界都在说什么婚姻自由,但走到这个圈子里,就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有得到的,就得有付出的,为了家族的延续力,强强联手是必然的,而途径不外乎是婚姻。所以我把爱放在心底,我只打算默默的喜欢着。哥哥终于回来了,我也可以把公司还给他,自己休息一下。沉浸在书海,我试图成为一个优秀的心理学家,一来能帮助哥哥,二来能在他的身边安然存在,因为他拍的戏,不管是什么身份,帝王也好,侠客也好,杀手也好,精英也好,无外乎的总是痴情人一个,在大量的情节里,为着心爱的女人摧残着自身,于是我堂而皇之的希望以此成为他的情感指导者,光明正大的过问他的情感却又不改变什么。只是,我再一次臆想了,因为他的演技很好,好到没有困惑,好到我没这个机会。而当哥哥上手后,他来莫宅的次数锐减,很快我从报纸上知道他恋爱了,看着那些报道,我的内心有些酸涩,但很快我却明白,我和他之间是有距离的,因为那之后,我几乎就再没见到他,而在报纸和杂志上才能看到他的一些模糊消息,但在那些绯闻之下,那些影视开拍的报道之下,我能看到的是他的拼搏。其实电话号码明明有的,却彼此间几乎再没打过,我固执的认为,我们是心照不宣的。哥哥结婚了,爷爷把约定丢到了哥哥的身上,我看着似顽童一样的爷爷,不明白,一个约定就真的足以让他放弃强强联手吗?甚至把哥哥的婚姻弄成了儿戏。我问爷爷,是不是哥哥用来完成约定,而我就会成为联姻的牺牲品,爷爷却对我说,不会,他说因为我没有牺牲的必要,因为莫家的财力已经可以无视这些,他说,我们的爱情都应该是自由的,和想爱的人在一起。我不懂,如此想的爷爷为什么要把哥哥的婚姻包办了,爷爷却对我笑着说:“如果他在继续锁着心的过下去,除了家人,他再也不会笑,与其看着他把自己变成一个不会爱的人,我宁可包办婚姻,让他在麻烦中学会爱。”
“麻烦中学会爱?”
我疑问着,爷爷却说:“是的,爱很有很多方式,焦头烂额的,无限宠溺的,遗憾错失的,以及静静守候的……他被爱咬了一口,要想打开他的心,只有如此,希望叶子不会叫我失望,而露子啊,爷爷对你没有任何要求和限制,你不用给自己套上枷锁,想怎样就怎样吧!”
那一天,我看着哥哥和未来嫂子忙着烧烤的模样,忽然在想,属于我的爱的方式会是什么呢?我拿着电话很想拨打给他,但是我最后还是忍住了。他是明星,我也许可以换个方式让彼此靠近。我投资了影视,趁着哥哥和嫂子去蜜月的时候。我想,自打哥哥回来后,他没了机会出现在莫宅和我身边的话,那我给他机会。但是我万万没料到的是,我迟了,我不但迟了,他的心里还住进去了一个人,苏叶,我的嫂子。失恋,我的单恋暗恋都在那一天告终,偏偏我却没有力气去生气,没有心思去发火,因为那一刻当他们虚假的婚姻我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时,我忽然发现爷爷的期许要落空,忽然发现我的爱人在远离。不,不可以这样,哥哥需要一个爱人,真正爱护他的人,爷爷需要一个安心,一个叫他不再牵挂孙子的安心,而我需要的是,他的清醒,输给事实的清醒。我选择了等待。因为我知道哥哥的性子,不管爱没爱上苏叶,哥哥都是个及其在乎归属权的人。苏叶已是我的嫂子,他和她已经绑在了一起,何况,那天哥哥的眼神语气都透漏出一个信息,苏叶是他的,宇哥没机会了。等待也许是煎熬,但我觉得更形象的是拉锯战。如果我为之疯狂,受伤的只会是我,于是我站在边上看着他,看着他痛苦,看着他失败,然后如同他当初站在我身边那样站在他的身边,我希冀着他内心温暖的一瞬,我希冀着有一天,他会明白,我的爱。“晨露,你不过来吗?”
他转头冲我微笑招手,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摇摇头,这片山涧我太过熟悉,这栋别墅是我很多时候用来静心的地方,当然也是我抚平心绪的地方,我时常将他幻想在这屋中的一角,安静的陪我,尤其这观瀑的阳台为主,因为那是我视线常及的地方,而现在他真实的站在这里,自然我更想欣赏。但是他向我走来,继而窝在了我的身边:“晨露,你的人生难道就是书本吗?诚然知识很重要,不过你不觉得让我一个人到处晃荡,很不够意思吗?”
我斜靠着沙发望着他,问了一个等了许久的问题:“你,想要停下了吗?”
他明显的一顿,如我意料的那样,沉默中。我笑了笑,觉得自己还是问早了,应该再等等,但是就在这一刻,他拥住了我:“你要等到几时?”
闻着他身上的淡淡皂香,我把下巴安心的放在了他的肩头:“等到你停下的那天。”
“你就不怕花期错过,花叶调零了吗?”
“不怕,我含苞待放,你不停下我不开。”
我说着微微转头,让唇触碰他的耳垂:“何况,我的花期,你一直在。”
他的拥抱变得更紧,他转头,脸颊与我的脸颊紧贴:“你是对的,在我蓦然回首的那一刻,我已经明白,你在我心中早已占有一席之地,只是太过熟悉让我看不到你,而等到我静心心来,才发现,你就在我的心里,我早已融在你的花期里,闻着花香看着你。”
我笑了,声音轻轻:“宇,我的花期为你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