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1)

此刻他与卡洛儿正处于一个圆柱体的,主题偏向于冷色调的空间内。  这是电影院的双人间。  从小的经验就告诉亚瑟,如果一个女孩让你陪她买一件东西。  那么,千万不要以为可以陪她单刀直入,买完一件东西就完事了。  她们总能有事可以去做。  当然,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那种逛街买东西的速度堪称电光火石,十分果断的女孩。  但凡事都有一个比例与几率。  起码亚瑟是未曾遇见过,所以这并不能怪他拥有这样的观念。  事实证明,亚瑟猜对了。  他今天不仅是陪卡洛儿逛街买东西,还陪卡洛儿去数据乐园玩了一趟。  奥萝拉依然没有出现。  也许是为了照顾亚瑟,席恩也同样没有出现,只有亚瑟与卡洛儿。  最后在黄昏傍晚的时候,卡洛儿提议去一趟电影院看电影,她已经很久没有进过电影院了。  在没有充足理由的情况下,亚瑟是不会拒绝的。  当然了,前提是他认可对方。  不然无论有没有理由,他都不会想要听对方的任何请求,唯有拒绝。  亚瑟也曾经自我评价过,他并不否认从某种角度来说自己是个自私且自我的人。  但这又如何?如果讨厌他,那就离他远一点不就好了。  你可以远离一切你不喜欢的事物,如果做不到,那又能怪谁。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身不由己的人。  最后亚瑟付钱,卡洛儿带着亚瑟进入这间双人影视厅,看了一场改编自很久以前的一篇小说的电影。  这篇小说并不是特别出名,所以电影也显得有些冷门。  当他们走出电影院的时候,灰暗的色彩已经浸泡了天空。  霓虹的灯光开始遍布灵敦的各个角落。  “你觉得那部电影怎么样?”

卡洛儿问出了一个不出意料的问题。  “挺好的。”

亚瑟也给出了一个不出意料的回答。  俗套的问题,俗套的回答,以及,俗套的展开。  “我说,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卡洛儿一脸不乐意,“那是我挑选了很久才确定的电影哎。”

亚瑟无奈地摊手,“我很认真的啊,我说的是实话,那部电影确实挺不错的。或许从剧情上来说,有些俗套,但毕竟是那个时代的故事。  况且,剧情的俗套与否从来都不是重点。  重要的是,它的思想,它的精神内核,它的表达面,它的节奏。”

卡洛儿看着亚瑟,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亚瑟的肩膀。  “走吧,一起去吃个饭。”

“也行。”

反正自己回去也是做饭,那在外面解决又有什么问题呢?都没差了。  卡洛儿选了一家营业到深夜,口碑还不错的深夜餐厅。  餐厅的装潢精致典雅却不显得臃肿,灯光以温暖的暖色调为主,没有插入丝毫冷色调来使得光线脏兮兮的。  卡洛儿似乎早就订好了位置,侍者领着两人来到了靠窗的位置。  ……  等了一会,侍者就推着餐车,慢慢地将菜上齐了。  两人也开始享用这顿晚餐,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也渐渐的变得安静起来。  如果没有人来打破的话,这股氛围只会不断积压,那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朋友喜欢饰品吗?”

亚瑟开口打破了安静。  卡洛儿似乎有些意外,嘴巴有些张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马上她就明白了,亚瑟说的是今天他陪自己挑选的生日礼物。  说是陪,需要亚瑟的建议参考参考。其实全程都是卡洛儿主导,亚瑟既没有提太多建议,提了也没用。  最终卡洛儿选的是一条银质的,风格简约大方的项链。  项链的价格不算太贵,设计的简约大气,所以卡洛儿一下子就挑中了它。  反应过来的卡洛儿噘着嘴,若有所思,似笑非笑地答道:“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戴任何饰品。”

“那你为什么还要买它?”

亚瑟的声音中透着淡淡的不解。  “凡事总要有一个开始,也许,他会喜欢这条项链也说不一定呢?也许这会成为他的第一个饰品。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条项链真的很适合他。  我很少看见这种专为男性设计打造的饰品。”

“也许其实是给某个男性客户设计打造的,但因为最后的效果不尽如人意,所以才会拿出来卖。”

卡洛儿一副无所谓地道:“那不是更好,说明这条项链就是在等我。”

亚瑟没有接话,两人之间的对话再次中断。  因为两人本就不是那种健谈的人,以前两人甚至有过一整天在一起,却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经历。  那是在做数据研究的时候,亚瑟与卡洛儿就负责数据的分析与模组运算内容。  于是两人就在一起合作了好几天,却连话也没说几句。  相比起那时候,两人都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了,不是吗?  即便自己不喜欢,不愿意,也会为了对方而试图改变自己。  卡洛儿咬了咬嘴唇,似乎在感到纠结,但在突然之间,她抬起了头,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亚瑟。  亚瑟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他的眼神开始躲闪,他想要逃离视线的捕捉。  但这只是徒劳。  “亚瑟……”她的声音是那么地轻柔,就像是春日里的暖风轻抚过草地一般,温柔,温暖,让人心安。  “呃……”但他的神态,却显得有些狼狈。他虽然竭力想要让自己表现的镇定,但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他的内心,并不像他的表情那般冷酷。  “你知道吗?亚瑟,从我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注意到了你。  你总是表情冷漠,眼神冰冷,言语伤人,仿佛在蔑视所有人,丝毫不在意任何人的言语与行为……他们都说你是个神经病。  可我却觉得,你更像是一只遍体鳞伤的笼中野兽。  你所有的暴躁,冷漠,强势,都只是为了保护下自己不再受到伤害而做的伪装。  你在害怕,所以你从来不敢去相信任何人,所以你才会拒绝所有人的靠近,阻止任何人向你走来。”

她的声音是那么地温柔,仿佛是女主人在抚慰自己怀中那受伤的宠物一般。  她静静地诉说着,他静静地倾听着。  但人是难以完全去把控自己的内心与心灵的。  难以言喻的低沉与苦闷从他的深处涌出,犹如不会停歇的海浪,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心智的礁石。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里,莫名地多出了些什么东西。  那些东西让他感觉自己的脑海在停顿,他感觉自己在缓慢地脱离自己的身躯。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感知着自己在逐渐失控。  他想要去压抑住这种感觉,他想要去控制住自己的内心与心灵。  言语勾动那不愿回忆的过去,痛苦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地袭来。  越是与自己对抗,这种痛苦就越是强烈。  黑暗的阴影在深处之内不断蔓延,这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在不断地膨胀,不断地缩小,让他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往事不曾开口,但始终折磨着我们。  我们或许可以自欺欺人,将它们埋藏在记忆的角落深处。  但埋藏地越深,回想起来的时候,所带来的痛苦就越是浓烈与压抑。  亚瑟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每一次呼吸,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躯,低下头,让自己的表情隐藏在黑暗之中。  他必须这么做,因为如果他真的任由去发泄内心的痛苦,那他大概会后悔一辈子。  人生中我们无法避免地会犯下错误。  区别是有些错误可以弥补,有些错误难以弥补。  更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够永远犯下同一个错误。  我们不能一次次地将最沉重的伤害留给那些关心自己的人。  我们需要学会克制,学会去承受痛苦。  你不可能每一次都将痛苦宣泄给那个爱你的人。  “但其实亚瑟,你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你只是太过害怕,从而将自己封闭在了阴影的角落。  这种封闭为他人了解你提供了阻碍,而这个时代的人们大多是害怕阻碍的。  可能这就是他们无法理解你的原因。  可无论如何,无论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亚瑟,都不要太过封闭自己的情感。  其实你也可以是善良的,友善的,甚至是热情的。  或许我们都不是自由的,不是诚实的,我们需要表演。  但这是因为我们没有绝对真实的自己,也没有绝对真实的时候。  我们永远都在表演,面对不同的人戴上了不同的面具。  而现在,亚瑟,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命运戴上了一副面具,那副面具的名字叫“爱”。”

温润的泪光在她的眼眸之中不断闪烁,在灯光的映射下倒映出美丽的色彩。  “我爱你,亚瑟。我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你。我喜欢你的温柔,喜欢你的窘迫,喜欢你的装模作样,喜欢你的故作冷酷。更喜欢你冷酷被揭穿后的羞赧……无论是你的优点还是缺点,都是那么的让我欢喜。  我会因为你而忧伤,我会因为你而心痛,你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主宰着我的心灵。  我一次又一次地压抑自己的内心,不断掐掉自己心中那爱的萌芽。  因为我害怕这不断冉冉升起的火焰会破坏掉你我的关系,会再一次伤害到你,会让我再也见不到你。  但爱并不会随着时间而逐渐消逝,而是会越发地浓烈,浓郁。  每一次见到你都会那么地让我欣喜,而我不得不每次都装作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开始变得不断期望着更多,亚瑟。  我期望着能够每天都见到你,我期望着能够一直在你的身边,我期望着能够与你有一个共同的未来。  但我始终不敢与你靠的太近,担心那会让你感到害怕。  可亚瑟,我们既不能被过去所束缚,也不能永远停留在现在,我们始终需要前进。”

“亚瑟,你愿意与我一起前进吗?”

她的声音是那么地柔弱,那么地让人心痛。这让得亚瑟,越发地不敢去触碰她的眼神。  一阵阵让人窒息的心痛在胸腔不断蔓延,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亚瑟紧紧地抓住桌面,暴露的青筋在手背上虬结,黑暗的阴影中是低沉急促的喘息。  “抱……抱歉……卡洛儿……”  这个回答显得时断时续……所有的一切,都犹如这个回答一般,开始变得支离破碎。  再也忍不住的泪水不断涌出,伤心,难过,无法再忍住那心灵的啜泣。  忧伤,无助,失望……浮现在她的眼神之中,她微微摇着头,摇着头,嘴巴微微张开,诉说着无声的话语。  她低下头,下一刻将视线扭头望向窗外,她既没有再看向亚瑟,也不想让亚瑟看到这些的自己。  “亚瑟……你始终是这样。  我不怪你……因为……是我自作主张地爱上了你。  其实我早就……知道结局是如此,但我还是忍不住地去想……  如果……假如……可是没有如果……  抱歉,亚瑟,我没想到……我的爱竟然会让你感到恐惧……”  她站起了身,走到亚瑟的身旁,俯下身,她想要去拥抱那颤抖的身躯。  那触感,暖暖的,软软的,迷离与梦幻之中透露着湿润与冰冷……玫瑰色的唇印烙印在了亚瑟的侧脸。  温暖纤细的手指抚摸过亚瑟的脸颊,明亮的冰蓝色眼眸之中尽是柔意,夹杂着爱,伤心,破碎,难过……  “永别了,亚瑟。”

“祝你生日快乐。”

她穿上外套,肆意地冷风抚过他的侧脸,在寒风呜咽的呼鸣中,高跟鞋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你的身体不再属于你自己,心灵犹如一潭死水,你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一种陌生感。  你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毫无情绪,行走在枯寂的道路上。  若隐若现的黑云不断游动,皎洁的月色时隐时现。  都市下那灯红酒绿的霓虹阴影下,隐藏着无数黑暗的小巷与角落。  也许你一辈子都无法抵达那些小巷,也许你下一秒就能够抵达那些小巷。  这取决于你,你是否愿意走进那月光下,黑影绰绰,人影匆匆,无声无息的月光巷。  懊恼,空虚,悔恨,不知所措,茫然……各种各样的情绪开始在亚瑟的脑海之中沉浮,但更多的,却是难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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