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坐实的手段也有很多,他们不是朋友嘛,警惕性没那么高,不管是频繁的见面,还是送东西,请吃饭,找人拍照,或是下点药.....” “停,你这人思想不健康,怎么能把人想的这么坏呢,我不跟你聊了。”
诸葛伸手打住,却没真的生气,反倒看着远处的人工湖,“说了茂谷赖也这么多坏话,那你又是那种人?”
安室透同样看着远方人工湖,“反正不是坏人,也不是完人,说说坏话没事,我又不会当他面骂他,或是替他‘宣传造势’,所以就是个普通人罢了,顶多算是爱好推理,脑筋动的稍稍快那么些的普通人。”
诸葛深有同感,“嗯,其实我也是普通人。”
“哈哈。”
安室透尴尬地笑了两声,他拿出笔记本,“对了,我刚刚记了些诸葛侦探的一些习惯,以及观察到的性格表征,要看看吗?”
“看是假,你是想要我授权给你吧,没问题,反正之前你也记录过。”
诸葛摆着手,忽然想到什么,警惕道:“你没写我坏话吧?”
“没有,绝对没有,我发誓。”
“那就好,走了,我们也下去看看,或许还能听见其他八卦呢。”
跟在诸葛身后,安室透默默写着,诸葛侦探,仍旧难以捉摸。 他提笔想要写更多,可又停笔不敢继续往下写。 他害怕诸葛这叫人看不透的行事作风,会不会给他来个突击检查,那么写的越多,露的越多,恐怕会被绝杀。 只是不能写,那他就只能在脑子里模拟思考了,诸葛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反常。 说是对他放心吧,都同意让他记录了,还带他来这里调查案件,可是又接连试探,有时说的话,又好似另有所指。 试探与放心,这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这两者本就是矛盾的,你不可能对一个人放心的同时,还不停的试探他,那不是有病吗? 诸葛可不像是个有病的人,那么两种态度,就必然有一种是伪装给他看的。 可试探没有伪装的必要,也就是说,诸葛对他所表现出来的放心,是假的,他仍在试探他的真实身份。 安室透心头苦笑,如果不能被信任,那么调查就很难进行下去,目标在怀疑的状态下,所表现出的一切都可能是演的。 别人或许没有这样专业的反调查素养,但对诸葛这名侦探来说,那并不是什么难事,或许他还乐在其中呢。 那么又叫他怎么确认,他对组织的态度立场,又怎么回去交差?这之中,还要防备着真实身份暴露的可能。 安室透捂着头,不行,这样设想下去,计划是失败定了,必须推倒重来。 一切一切,都要推倒。 他不能再以对弈者的状态思考,必须跳出棋盘。 只有这样,才能看清楚诸葛到底在想什么,又布下了怎样的局。 只有这样,他这只好像已经陷进猎人网里的羚羊,才能有一线生机。 “诸葛侦探,我想找个地方休息下,有些累了。”
“累了?嗯,那就去休息休息吧。”
诸葛嘴角扬起,眼神却有些诡异,但这些,安室透一门心思想要脱离“棋局”,看见了,却没有多想。 他找到白川羽,要了间空房。 戏要演全,他先是去洗了把脸,之后才趟上了大软床。 那么,就开始,重新思考这一切好了。 安室透深呼吸后拿出笔记本。 诸葛的资料他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华国来的侦探,有特殊人才证明,不用交税,持有捍卫者资格证明,拥有插手恶性事件的权利,以及准许携带冷兵器特权。 与组织的第一次接触,是在皮斯克死亡事件中,他被怀疑是救走雪莉的封魔。 之后琴酒,贝尔摩德相继出面试探,得出结论,他并非封魔,只是个侦探,猜测他的身份是退隐的无名杀手,后续试探中,这个身份几经证实。 而他与诸葛的初次见面,是在黄昏别馆事件后,有人在琴酒手里救下了千间降代,确认是诸葛后,要他去调查,他为什么插手,是否有其他的目的。 基于此,才有了在乌诺瓦国假装粉丝,与他进行了第一次接触。 接触过程中,诸葛对他的态度很奇怪,明明发现了他在鬼鬼祟祟的调查他,却任由他调查,也很轻易的相信了他说的借口,甚至是有问必答。 回答中他得知。 确实是诸葛救下的千间降代,也是他提议,将黄昏别馆改造成展览馆。 这个做法,直接断掉了组织的大笔资金,再次步入组织视线。 追问下去得知更加骇人的真相,他的提议是有目的性的。 他建立了九旗银行-乌丸集团-黄昏别馆的怀疑链,怀疑背后还存在某个神秘组织,为了防止黄昏别馆落到他们的手里,才有了那个提议。 可明明,根据情报,他不可能知道这些。 他所掌握的线索,只有九旗银行的贷款,以及千间降代被暗杀,最多加上黄昏别馆的主人,曾经是乌丸集团的BOSS乌丸莲耶这三点。 意识到这个人不对劲,在靠近他会过于危险,他果断抽身离开。 考虑到诸葛给他的那种异样的信任感,在与贝尔摩德报告时,隐瞒了部分情况,只给出了他对黄昏别馆干涉的确认,并没有提及他后续的推测链。 但同时,侦探的本能告诉他,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甚至卧底的敏感性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真实身份遭到了怀疑,才诞生的那种异样的信任感。 只是这种敏感性毫无根据,但出于对直觉的信任,他还是打算对那人敬而远之,不在接触,可偏偏事与愿违。 琴酒与基尔合谋做掉赤井秀一后,组织的下一个目标是封魔。 而诸葛,尽管有贝尔摩德与琴酒的先后试探确认,仍旧被标注为重大嫌疑人。 而他,好巧不巧的接下了调查封魔的真实身份的任务。 调查后才发现诸葛,他是封魔的猜测,并非毫无根据。 他有点胆寒了。因为那意味着,他的身份真的有可能暴露了。 试想,如果诸葛是封魔,那么他们的第一次接触,就不是在乌诺瓦国,而是在莫克斯酒吧。 那时的他受到了无妄之灾,在封魔追击琴酒时,被砍了一刀,差点身亡。 如果那是他与诸葛的第一次见面,那么乌诺瓦国就是第二次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心中的不安,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诸葛是封魔,所以在见到他的瞬间,就认出了他的身份,知道他是组织派去试探他的人,自然他所谓的演技都变成了笑话,难免会感到不对劲。 可这种推测有个很大的漏洞,那就是,既然知道他是组织的人了,又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甚至还回答他的问题? 面对他的询问,不单单承认了黄昏别馆的事就是他从中作梗,更告诉他后续的推测,那样不是等于告诉组织,我就快查到你们头上了,赶紧来杀我吗? 不,不对,有哪里不对。 重新推演到这,安室透皱起眉头,他咬着笔杆,望着刚刚写下的一句话,猛然间,直冒冷汗,“不,不可能吧....” 他脸色煞白的喃喃自语着,想要尽全力的找出破绽,打破那种可能性。 可越想越是印证他现在的猜想,他忍不住胆颤。 不愿意放弃最后的一丝希望,他开始把想法写出来。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他不单单暴露了组织成员的身份,也同样被怀疑是卧底的话..... 不,这不是没有可能! 他之前在莫克斯酒吧的时候,为了避免围攻的警察出现伤亡,在引爆莫克斯酒吧的炸弹时,设置了十秒钟的倒计时。 那其实是个很多余的行为,那时候,他们已经逃进了密道,不会被爆炸的余波牵连,理论上说,直接爆炸才是最正确的。 可偏偏他设置了十秒钟的提示音,让警方及时撤退没有出现伤亡,也让琴酒怀疑上了他。 虽然之后借助伤势糊弄过去,可如果,封魔在那时候,也怀疑上了他呢? 封魔就是诸葛,基于这种可能。 那么第二次见面,那最大的漏洞也不见了。 为什么在知道他是组织成员的情况下,依然告诉了他那么多,甚至告知了他对组织的猜测。 这不是想要与组织硬碰硬,而是在试探他。 试探他会不会把一切都告诉组织,还是会选择性的替他隐瞒。 印证的方法就是看组织的反应,而那时候,组织上因为他的隐瞒,认为黄昏别馆只是个偶然,没有对诸葛投入过多的精力。 也就是说,诸葛对他的试探有了结果,他选择了替他隐瞒。 可有什么理由让组织成员替他一个敌对者隐瞒实情? 结合之前的自爆倒计时,答案好像已经很明显了。 他是卧底。 但到这里,其实仍旧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替诸葛隐瞒,是出于别的想法,或许是个二五仔,想要待价而沽,或是想借此谋取个人利益。 因此,他的身份还不能说完全暴露。 可偏偏,乌诺瓦国事件后,他又接了调查封魔的任务,并且还好死不死的,用他无名杀手的身份布了局。 本意上,他是想要借助危机,试探出诸葛的真实身份,看看他到底是谁。 会提供无名杀手这个线索,也是不相信他真的能够做到无名,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因此不担心他会直接联想到组织的头上。 可现在,换个角度看,如果,如果他就是封魔呢?无名杀手也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是他顺着组织的想法,让他们产生的假想。 那么,唯一知道他是无名杀手的,就只有组织的人了。那么会用这个身份找他麻烦的人,也只会是组织的人。 所以无名杀手?那根本就是个诱饵! 这个诱饵,直接导致了他后来炸弹事件的失败。 炸弹事件中,他不但“轻敌”用了波本的代号,为求保险,还联系了公安部的同事,让他们随时待命,以防止炸弹真的爆炸,做到以防万一。 这一切的布置,原本都是没问题的,可这个没问题,那是建立在,他没有踏入陷阱的前提下。 现实是,他的所有布置,因为身份的错判,完全契合了诸葛对他身份的调查。 炸弹事件中,诸葛的将计就计不单扰乱了他的原计划,还借此确认了波本与组织的联系,更是确认了公安与波本的联系。 他所谓的以防万一,成了将死他的一步棋。 什么人既是组织成员,又能让公安的人帮忙演戏,答案,就只有卧底了。 而除非组织内有多名公安的卧底,否则,这个名叫波本的卧底,就只能是他安室透。 那一刻起,他的身份,真正的暴露了......... 梳理到这里,都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也就是说,这就是真相了,他被一个人,在第一次见面后,就开始算计,试探,直到出现结果的这天,才恍然发觉了真相,更可怕的是,他们不过见了三次面而已...... 安室透松开笔,神情恍惚地靠在枕头上,他忽然想起了那天,要去调查诸葛的那天,贝尔摩德说的那句话。 那个那人,她看不透。 能让贝尔摩德无法捉摸的家伙有多危险,他现在,才算深有体会。 可有一点,他还是想不通,既然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那么这第四次见面,为什么没有揭穿他? 是感觉时机未到,还是有别的想法? 不不对!波本忽然想起刚刚分开时,诸葛那别有意味的眼神,他猛地一个激灵,撕下笔记本上的梳理内容,摸出打火机点燃后揉碎灰烬,期间目光一刻不曾离开过房间上锁的门,同时迅速梳理所有的细节内容,抓住了三点。 诸葛是封魔,他不想要暴露在组织的视野中,他也是组织的敌人。 这些,是他身份暴露后能够确定的事,那么一切就还不算太糟糕。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因为他突然有些害怕,怕他现在的所思所想,都在诸葛的计算中。 安室透沉默了许久,穿上了拖鞋。 想要知道他是不是仍在棋局内,只需要开门就能够确认。 门把手前,他又犹豫了许久,直到咬牙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眼神呆滞,闭上眼,认栽了.... “额,吓到你了?抱歉啊,我就是上来喊你吃饭的。”
诸葛抬起要敲门的手僵在空中,对安室透露出了一个稍显尴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