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的,博士。”
神父答应了下来,微微低下了头,看起来很是谦卑。 赫尔佐格很满意神父的这种态度,“既然已经把火给点燃了,那么我现在回去的意义也就不大了。我去猛鬼众一趟。”
“尤其是我现在的身份暴露在了那群该死的邪教徒面前……”一想到这赫尔佐格的神情就变得分外难看,“那俩该死的疯子仅仅只是凭借一颗小破水晶就随便下判断,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赫尔佐格眼角神经质般抽搐:“明明邦达列夫这套说辞天衣无缝,我为此已经准备了20多年!就算是源稚生也绝对不能发现其中的漏洞!”
“仅仅一个小水晶……” 赫尔佐格显然因为这个气的不轻。 他准备了很久很久的说辞和戏码,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拆穿了,还是以一种完全没有道理的古怪方式。 这就跟古时候拿龟壳算数,结果解出来了哥德巴赫猜想那样离谱。 “……” 神父默默地看着赫尔佐格。 又是一个被占卜家逼疯的可怜孩子。 “就算您的身份暴露了,也没有什么问题。”
神父的语气依旧无比的平淡,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因为在世人看来,诡秘教会都是一群行踪诡秘不定的疯子。疯子说的话,并不能够当真。”
“而且他们也没有办法把这个事情告知蛇岐八家。”
神父依旧保持着从容淡定的神情,也许是因为这种淡然的气度,潜移默化的影响了赫尔佐格。 博士的怒火只是燃烧了一会,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你说的没错,现在重点并不在那群邪教徒身上。”
赫尔佐格博士点了点头。 “进化脚步刻不容缓。我已经因为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耽误了太多,尤其是绘梨衣……” 提到了这个名字,赫尔佐格的情绪就又忍不住烦躁了起来,眼底闪烁着狰狞的怒火,但是很快就被安抚了下来,“那个女孩到底去了哪里?”
“没有了她,计划其中一个步骤就完卡住了。”
“那是一个普通的可怜女孩而已。”
神父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悲悯,“只可惜命运弄人。现在女孩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赫尔佐格博士立刻瞪大了眼睛,一把拉住了神父的领子,神情扭曲:“你知道些什么?”
“我说女孩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神父淡淡地微笑着。 “这不可能!”
赫尔佐格怒吼着,“你知不知道她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容器?!”
圣骸是白王留下的寄生虫,被它寄生的东西虽然能够进化为龙类,但意识也被剥夺,只不过出让自己的身体帮助白王复活而已。 白王怎么会帮助人类呢?它是至高的龙王,人类在它眼中卑贱如尘土。想要保留自己的意识进化为龙,就不能让它寄生在自己身上,要用另一个容器让圣骸寄生,然后和孕育中的白王换血。王的胎血具备最强的活性和最弱的毒性,那是万能的药。 这也是为什么他无比看绘梨衣的原因。 当然这个无比漂亮的办法并不是他研究出来的,而是另一个神秘的男人,邦达列夫。 他自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龙类的人之一,但是邦达列夫这个神秘的男人比他了解的还要多得多。 那真是个谜一样的男人啊,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欺骗他的男人。 到今天为止,赫尔佐格还会不时地想起他。 他的胸口还有邦达列夫给他身上留下来的枪口。 “我当然知道。”
神父的眼神依旧那么的清澈,宛如婴孩一般,赫尔佐格可以很清楚的从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清晰无比。 赫尔佐格的情绪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他愣了半晌,颤颤巍巍地用仅剩的手指,从西装内袋里摸出银色烟盒,从中抽出一根俄罗斯产的纸烟,在烟盒上慢悠悠地敲着,好让烟丝更加紧实。 仅仅是这么几个动作,则让赫尔佐格的身上产生了些许的违和感。因为他顶着一张普普通通的东亚人面孔,或者说是最为普通的日本人长相。但是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气质则一瞬间变成了俄国人。 让人想起原苏联时代的功勋科学家走出图书馆,站在莫斯科的青空之下,神色淡然地点上一支烟,登上在寒风中喷着滚滚热气的伏尔加轿车。 他在苏联待了太多年,俄罗斯的风格却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里。他一举一动都像个俄国人,却那么精妙地伪装成一个日本人。 但过去的痕迹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他依旧缅怀着过去。 神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沉默不言。 …… 1991年,这是一个没落的红色大国解体的日子,这一年发生了许许多多重大的事情。 然而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事,却也在黑天鹅港上上演。 邦达列夫找到了赫尔佐格。 他比赫尔佐格更了解龙族,他的野心也比赫尔佐格更大。 原本的赫尔佐格只是想用基因技术制造携带龙族基因的超级士兵,而邦达列夫的目标是世界极东的海底,那里沉睡着万年的古城和白色龙王的遗骸。 赫尔佐格不知道他从哪里搜集来那些情报的。 他也不知道邦达列夫的真实身份,这个男人一切都仿佛笼罩在谜团之中。但是邦达列夫带来的情报却又是那么的诱人,仿佛魔鬼的引诱。 邦达列夫号称自己是罗曼诺夫王朝的后裔,但据赫尔佐格后来查证那是假的。 他也不是kgb的少校,后来人们找到的kgb的档案也都是假的。kgb当时共有22个局,但这22个局里没有人听说过邦达列夫少校。 他没有过去,却忽然出现在1991年的黑天鹅港,告诉了赫尔佐格关于龙族的一切。 他向赫尔佐格博士展示了从世界各地古迹中搜集来的龙族情报,楔形文字、象形文字、黑魔法书、失传的炼金术经典,所有的资料都说明人类历史之前曾有过那么一个伟大的古代文明,龙是那个文明的主宰。 赫尔佐格被这深邃的文明给深深的吸引住了,内心产生了无比的震撼,整个世界观都仿佛被重新刷新了一遍,心底燃起来了熊熊的烈火。 他当然不是一开始邦达列夫说些什么就盲目的听从,而是经过了多方仔细的研究,找到了各种的资料,他也反复研究邦达列夫给我的资料,越是深入的发掘,越发地坚信那个文明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如此,赫尔佐格也同意了邦达列夫的计划,想要登上世界的王座,就得继承龙族的遗产。他们应该走通进化之路,成为新的龙族,但想要达成那个目标我们先得复活神。 龙族并未给人类留下进化之路,在那些龙的眼里,人类只是奴隶而已,世界的主人凭什么要把奴隶提升为和自己一样强大的存在呢? 就算人类和龙在机缘巧合之下突破了生殖隔离,产生了混血种,但这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奇迹。混血种想要突破临界血限成为龙类,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骨子里的人类血脉就算再怎么都没有办法消除。 但那个龙族的叛逆白王,给他们留下了唯一的一线机会,那就是圣骸。 要唤醒圣骸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那就是另一条古龙的生命,好在黑天鹅港里恰好就有那么一条古龙,邦达列夫说它没有真正死去,它的茧位于遗骸内部。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产生了大胆的计划。 那个冬天非常的混乱,从莫斯科到西伯利亚,每个人都过得很丧乱。 他们决定结束黑天鹅港的使命,把研究所搬到黑海附近去。我们设计了那场毁灭黑天鹅港的大火,把一切证据都烧毁了,世界上最伟大的龙类研究基地在一夜之间化为废墟,无数珍贵的胚胎,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混血种孩子都死了。 当然了,两个野心家带走了最珍贵的精华,包括赫尔佐格制造出来的最优秀的混血种,比如说源稚生和源稚女,还有一些冷冻的胚胎,最核心的数据资料,这些都是后续研究所必须的东西。 但赫尔佐格万万没有想到,就在那天晚上,那个神秘到了极点,宛如狐狸一样的男人,在赫尔佐格的背后开枪,一个人带着我毕生研究的精华登上了列宁号。 邦达列夫背叛了赫尔佐格,卷走了一切研究的资料。简直就是把赫尔佐格当成了研究用的工具人。 只可惜邦达列夫没有想到,赫尔佐格虽然被真空爆炸的烈焰所吞没,甚至脸都直接毁容了,但西伯利亚的寒冷救了他。 赫尔佐格被暴风雪掩埋,侥幸地活了下来。这个时候的赫尔佐格一无所有,只剩下一些伪造用的证件,那是他为逃离黑天鹅港所做的准备,原本他以为乘坐列宁号逃离的话那些伪造出来的证件没用了,没想到关键时刻它们可起了大作用。 赫尔佐格挖出埋在港口附近的一批白金坩埚,那也是为逃亡所做的准备,之后的研究需要经费。卖掉那些白金坩埚之后,他就有了钱,辗转前往日本。那时他已经听说列宁号沉没在日本海域了,它根本没有前往黑海。 邦达列夫已经提前开始了复活神的计划。 赫尔佐格不能容忍他抢先成功,世界的王座是他的。在日本他整了容,把那张烧伤的脸变成了一张日本人的脸,这也方便他寻找邦达列夫。 也很方便他接下来在日本的潜伏,为后续的工作提供了莫大的便利,要不然也不会出现今天的他。 赫尔佐格知道,邦达列夫把列宁号沉进了日本海,当然不会放任不管。 最终他在日本海上锁定了一艘小船,拼了命的扫射。把那条小船的船舱打成了蜂窝,然后才登船搜索。 可笑的是,他在那艘船的船舱里找到了一个死人,那个死人也长着一张日本人的脸。 赫尔佐格没法肯定那是邦达列夫,但在场的一本黑皮本帮我确定了他的身份。在那个黑皮本里记载着复活神的全部程序,还有他的研究成果,邦达列夫想继承他的遗产,他想把赫尔佐格变成他的食物,然后继续壮大下去。 但结局是赫尔佐格吃掉了邦达列夫,站在食物链最末端的人还是他。 邦达列夫想要伪装成一个神秘混血种家族的后代,然后请入他们家族窃取奥秘。 但是这一切的计划都被赫尔佐格知晓了,他的一切研究成果包括计划,现在完全便宜了赫尔佐格。 包括绘梨衣的存在,就是赫尔佐格从邦达列夫的实验公寓里面得到的宝贵容器。 没有了邦达列夫,赫尔佐格终于可以一路畅通无阻的通往神的境界。 就算现在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位来历神秘的女孩,但赫尔佐格一直坚信一切都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然而今天从神父口中的消息,则让他情绪一下子失控了。 “绘梨衣难道凭空失踪了吗?!无论怎样都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找不到!就算遇害了也有尸体!”
赫尔佐格大声吼道。 下一刻他又恢复了平静。 “绘梨衣实在找不到的话,剩下的两位实验体不也是很好的选择吗?”
神父提出了建议。 赫尔佐格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不行,他们两个不适合成为容器……他们的血统相较于绘梨衣说都太稳定了,而且质量也达不到神的标准……” “我倒是觉得,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更加适合的人选。”
神父忽然又再次开口提议道,嘴角微微地上扬:“博士,你还记得卡塞尔学院的那些人吗?”
“来旅游的那几个精英?”
赫尔佐格略微挑了挑眉,语气有些不解,“可是,那些人的血脉并不是传承于白色的皇帝,他们应该并不适合。”
“不。”
神父微微摇了摇头,双手握住了十字架,淡淡地抬起头来望向远方,似乎是在对赫尔佐格说,也像是在对另外一个人讲述: “其中一位女士,是绝佳的容器。”
“是谁?”
“奥黛丽·霍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