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上午,李靖彦和丁琳搭乘飞机赶到了新加坡,来了太平所在的医院。父母遇难的消息他在昨天就知道了,心情自然是沉痛悲凉了好久。可他也知道,离开的人再也找不回来,活着的人还要继续面对未来。他是李家的长子,自然得担负起掌家的职责来。到底是铮铮男儿,不像女人这般脆弱无助。叶馨也将太平现在的近况告知了李靖彦,看看他这个哥哥是否能够做通她的思想工作。丁琳一见着叶馨等人的时候,便没控制住哭了起来。“好了,丁琳,你别哭了。你这样子,只怕是又要招惹得沁沁更加不开心。一会到了她面前,你情绪别太激动了,会影响她的,尽量说些开解她的话。她这两天一句话都没有讲,完全就像是一只鸵鸟。”
叶馨细细地与丁琳嘱咐了一番,交代她一些事情。丁琳点点头,平复了一下情绪,便随着李靖彦一道去了病房。冯云晨一直守在太平的床边,也没有和她说太多。他很明白,此刻所有的言语都是非常苍白的。“沁沁,你哥来了。”
叶馨推开门,领了李靖彦等人进房间,一边喊了一声。太平原本低着的头微微地抬了一下,失神的眸子里掠过些许淡然的光华,感伤无奈地瞥了李靖彦一眼,跟着又低下头,不吭声了。李靖彦一脸心疼地看着太平,跟着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用双手捧起她的脸,一边将她揽在了怀里,幽幽地说道:“沁沁,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这个哥哥,无论什么时候,哥哥都不会离开你的。爸妈出了事,我们谁都不想,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让我们坚强一点,勇敢一点好吗?爸妈他们还没有入土为安,我们不能这样自暴自弃,我们得送他们最后一程。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苦,知道你很难受,可真的,真的这不关你的事情,我们没有人会怪你的。爸妈他们看到你这个样子,又如何走得安心,你想让他们两个死不瞑目吗?”
太平身子微微怔了一下,窝在他的怀里,喃喃自语:“可以避免的,完全可以不用发生这种事情的,都是我,我要是不拍戏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听到一天不说话的太平终于开腔,叶馨和顾盈也算是松了口气,虽然还是很消极的情绪,但至少表明她不再把自己禁锢在属于她的封闭世界里。“有些事情避免不了,人活于世,就得学会成长。生活本来就是一场随时都有可能告别的宴会,我们谁也无法掌控和预料。”
李靖彦呵了一声,目光忧郁而深邃,“爸妈他们不可能一辈子陪着我们,以后的路还得靠我们自己走。虽然他们走得这样匆忙,走的方式让我们从心底里觉得难以接受,但这就是生活。世事难料,很多人走在一起,走着走着就这么散了。你这是在钻牛角尖,如果说你不拍戏的话就能避免,那从一开始你和慕寒不在一起,是不是就更能避免?你觉得呢?”
是啊,如果一开始不动情,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千般不舍,如果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时代,她依然是大唐高高在上的太平公主,不用经历这异世的分分合合。他们的分离,总是注定的,那一天总会要来,只是分早晚而已。她已经莫名其妙地在祁慕寒的身边透明虚幻过一次,那已经是一次预警了。她心里也一直在计算着过日子,想着把尽可能的事情都做完,不要留有遗憾。可是她都没有怎么做,他们就全都离开了自己。他们是洞悉一切,早就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了么?人生本来就是一场修行,历尽万难,度过千帆,终能修成正果。离开的人已经无法挽回,可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她的确不应该一味地沉迷在自责的氛围当中,不应该这么消沉下去。她的身边还有这么多关心爱护自己的好友,而且她还是一个母亲,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小宝宝,是属于她和祁慕寒的爱情结晶。她有责任和义务好好地照顾好这个孩子,她这样折腾奔波,孩子依然无恙,可见他是认定了她这个妈妈,他们的缘分是天注定的,她不应该拒绝上天给予的恩赐。她要努力坚强地活着,祁慕寒现在还没有找到,并不代表他就已经遇难了,至少都没有搜到他身上的任何一样东西。努力坚持了不一定有希望和结果,但是放弃了肯定是绝对的失败。“我懂了,哥,我明白。”
太平吸了吸鼻子,微微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振作的,我不会让爸妈失望,也不会让慕寒对我失望的。”
“嗯。”
李靖彦点点头,目光慈怜地看着太平,“我想这是爸妈最希望看到的。”
“顾盈,我肚子有些饿了,能给我弄点吃的来吗?”
太平一边摸了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顾盈。“当然,没问题,我这就去。”
顾盈紧绷的面容也舒展开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去,欢欢喜喜地便要出去给太平拿些吃的过来,丁琳也和她凑在了一起,两人一道离开了房间。“馨姐,云晨,这几天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太平勉力一笑,很是歉疚地看着大伙。她知道,他们几个人都没有好好地休息过,为了安抚自己,怕她做一些傻事,他们三个是轮流守在自己的病床边看护,尤其是冯云晨,可以整夜的不睡觉。“我们担心倒没有什么,重要的是你能够想明白。逝者已矣,我们只能节哀顺变。”
叶馨摇了摇头,一边拉了拉她的手,“看到你现在恢复过来,我们也安心了。总之呢,你一定要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
“我会努力地保护好孩子的。”
太平郑重地点头,一边摸了摸肚子,里头住着一个小生命,忽然间让她觉得生命还是可以有奇迹出现的。“我们都晓得你心里的担心。”
冯云晨目光柔和淡软地看着太平,“寒子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我们要相信他。多少风雨他都挺过来了,这一次,他也可以。”
“希望吧。”
提及祁慕寒的时候,太平的心里还是忍不住一痛,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没办法做到洒脱自如,心大无比,只有看到了祁慕寒的人,她的心才会踏实下来。她当然也希望祁慕寒仍然能够好好地活着,但她也知道,这样的希望是有些渺茫的。飞机的搜救工作也进展了好些天,幸存者也就是四十三人,其余的都成了这异国他乡的海上亡魂。飞机的残骸也已打捞上岸,马航官方那边也找到了黑匣子,对此次事故正在进行调查。不过根据幸存者的讲诉,大家一致的口供是副机长有心理问题,想要带着大家撞山,与机长在驾驶舱里发生了冲突,后来车上有乘客赶到了驾驶舱,阻止了副机长撞山的阴谋,但是无可避免地坠入了海中。而对于那个神秘的乘客外界也是猜测不一,不过都是夸赞他英勇无畏的,能在绝境里为大家求得一线生机,避免全飞机的人都命丧于此。而根据莉莉薇安的分析,最后驾驶飞机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祁慕寒,可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搜救到他,大抵可能生还无望。所以,这也是太平一直颓靡不振的原因。想到祁慕寒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自己,她的心就好像被割了一道又一道口子。可她也明白,她不能因此就放弃了生活,她的肚子里还有他的骨肉,他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一个孩子,如今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他却有可能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