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真的找到了能够回去的方法,自己真的可以抛下这里的一切,回到那个生她养她的大唐吗?以前的时候,她或许会态度坚决地想着回去,可现在不同了,她有了感情的牵绊。如果自己就这么无故地消失不见,祁慕寒一定会疯掉的。可太平公主的陵墓对自己而言也不可谓是一个诱惑,想要拒绝它,还真的是很难,她需要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太平有些恍神地想着,目光也变得游离起来。陡然间,一阵飕飕的烈风扑面而来,跟着一阵耀眼的强光直射而来,却见了一辆越野车以飞快的速度朝着太平这边急速地奔了过来,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车子里不时地传出一阵嘻笑声,俨然就是飙车一族。“小心。”
展煜率先反应了过来,一把搂过太平的肩膀,飞速地将她往怀里一带,身子一个侧摆,平稳地站到了一旁的台阶上,而那辆车子以风一样的速度从他们两人刚才谈话的地方飚了过去,紧接着,后头还跟了好几辆速度超百码的车子在城市街头一阵狂飙飞奔,他们兴奋的笑喊声在靡靡夜色里显得格外的刺耳。太平亦是没有想到自己好好地站在人行道边也能差点被车撞到,刚才那惊魂的一幕却是让她吓得花容失色,她的人到现在都是木木愣愣的。“你没事吧?”
展煜扶着她的肩,目光热切地看着她,他们身子紧紧相挨,他能够感觉到这个女人的紧张与慌乱的心跳声。“还好。”
太平咬了咬唇,缓缓地吐了口气,一边感慨,“这些人开车也太猖狂了,我都在人行道上了,他们居然还能撞上来,有没有搞错,怎么一点都不遵守交通规则呢。”
“他们如果真的撞了人,大不了赔钱就是。”
展煜呵了一声,说出这话的时候显得十分的平静和淡然,仿佛这种事情已经是再正常不过。“有钱有权就可以为所欲为,视人命如同草芥吗?”
太平皱了皱眉,听他说得这么不痛不痒,心里却有几分寒心。“我觉得,这样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懂。”
展煜目光沉沉地看着太平,淡淡地笑笑。太平愣了一下,呆呆地望了展煜几秒,面容有些微微的僵硬。她明白他的意思,她本就是封建世家高高在上的公主,帝王之家,执掌着无数人的生杀大权,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哪个太监办事不利落了,哪个宫女惹后宫妃嫔生气了,他们这些主子一个不高兴,就能让他们人头落地。她也见过那些皇亲国戚,达官贵族仗着手中的权势便在民间肆意横行,欺压百姓,一些穷苦人家的黄花闺女很多都被有钱公子哥抢去做了妾。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屡见不鲜。但自己可以对天发誓,她从来没有滥用过手中的权力去任意地伤害无辜的生命。她生于宫廷,父皇母后把她保护得太好,从来没有人欺负过她,即便是面对着吐蕃使者的求亲,母后也有力挽狂澜的本事,拒绝了这一门亲事。“因为懂,所以更加憎恨。”
太平咬咬牙,目光冰冷清寒,一边握紧了拳头,“如果每个人都对这样的事情麻木,都变得不再抗拒,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那样的话,不是在更加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吗?”
“太平,你真是个爱憎分明的人。”
展煜舒心一笑,目光幽幽,“可你自己也不也接受了这样的事情吗?”
“我什么时候接受了?”
太平有些费解地看着展煜。“祁慕寒如果不是有钱有势,怎么能买通媒体制造了我们的游艇门事件,制造误会,让我们两个人分开。可你,对他的做法也没有什么看法,还原谅了他。”
展煜目光微微一晃,笑容里带了几分落寞和凄瑟。“这,这个,这不一样的。”
太平面色有些尴尬,一时间词穷起来。祁慕寒是有权有势,可他也没有伤害到无辜的人,把别人的性命当成儿戏吧。但异地而处,他的权势滔天才能买通媒体,震慑传媒,炮制了她和展煜的游艇门事件,在这件事情,展煜是受害者,他是有理由来讨厌憎恨这个男人的。可自己呢,起初的时候的确是怨恨过祁慕寒的,但是时间一久,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将他过往的那些不良记录都给掩埋封藏。“小心。”
太平往后退了退,脚后一空,整个人往石阶下倒了下去。展煜眼疾手快,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先一步跳了下去,一把环住了她的腰,维持了她的平衡不至于让她跌倒。太平也因为倾倒的惯性本能地想要扶住东西来支撑,双手搂住了他的肩,目光有些尴尬失措地看着他。“你还是跟从前一样迷糊毛躁。”
展煜搂着她的腰,清软地笑笑。“谢谢。”
太平看着他灼热的视线有些不自在起来,连地松开了他的肩膀。展煜似乎也明白她的顾忌,跟着放开了她的腰,笑容里也带着几分尴尬,跟着咬了咬唇,面容微微地抽搐了一下,眉毛皱了皱,一边试探性地移了移右脚,却觉得脚后跟一阵钻心的疼痛,右腿使不出劲,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还是太平及时地扶住了他。“你怎么了?”
太平有些担忧地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展煜,焦急地询问。“右脚好像扭到了,有些使不上劲。”
展煜长长地吐口气,眯了眯眼,跟着慢慢地蹲下身子,在一旁的石阶上坐下,用力地呼吸起来。“我帮你看看。”
太平跟着蹲下身,一边卷起了展煜右脚的裤腿,碰碰他的脚后跟,疼得展煜整个人罗嗦了一下。“都红肿起来了。”
太平鼻子一酸,很不是滋味地说着,一脸歉意地看着展煜,“都怪我不好,害你把脚弄成这样。我马上打120,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没事,我缓缓就过来了。”
展煜摇了摇头,看着太平一脸心慌焦急的模样,心里暖暖的,轻惬悠然地笑着,“我自己就是个医生,干嘛还去医院,小事情而已,你别担心。我自己动动,可能是骨位有些错移。”
一边说着,展煜又站起身来,自己拧了拧脚,复又坐下,左手抓住右脚踝,往侧一扭一拉,只听得咔擦的声响,展煜整张脸都涨得有些发白,用力地吐了口气。“你没事吧,怎么样?”
太平听得一阵心惊肉跳,着急忙慌地望着展煜。“好多了,没那么疼,刚才是崴了脚筋,骨头有些移位,现在已经回正过来了,没事。”
展煜无事地笑了笑,慢慢地站起身来。“你小心些。”
太平一把架住了他的胳膊,关切地询问。展煜目光迷离温柔地望着太平,唇角噙着一抹暖笑。“七尺昂藏的男人,什么时候也学起女人一样扮柔弱呢?”
冷不丁的,一声略带讥讽嘲弄的男音飘了过来。太平神色一变,偏头一看,却见了不远处冷清站立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在路灯的笼罩下,更显幽魅深邃。祁慕寒目光冷凉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不动声色,嘴角微微地歪斜着,步履昂扬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双手背在身后,浑身散发着一股渗人的冷厉之气。他信步而来,风姿款款,大长腿往前一迈,右手一捋,直接挎住了太平的手,手肘跟着一顶,将展煜往旁边一撞。展煜身子一个踉跄,脚下支撑不住,坐倒在了地上。“你干嘛呀。”
太平有些懊恼地看着一上来就撞人的祁慕寒,便要挣脱了他的手去把展煜扶起来。祁慕寒却是没有放手的意思,紧紧地架住太平的手,微微地皱了皱眉:“是你要干嘛才是。我打了你那么通电话,你一个都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没有想到你居然和他在这里谈笑风生。”
“你有打电话吗?我没有听到。”
太平愣了一下,有些惊愕地看着祁慕寒。“你们谈得那么投机,还抱得那么紧,当然听不到别的了。”
祁慕寒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脸色臭臭的。“你胡说什么呀,你不要误会好不好。”
太平有些生气地看着祁慕寒,“我们也是刚刚碰到而已聊了几句,后来有飙车的人撞上来,他情急之下拉了我一把,脚给扭到了。我就是扶他一下,你有必要这样夹枪带棒的吗?”
“是吗?你好心扶他。”
祁慕寒呵了一声,充满敌意地看着展煜,“展特助,脚伤严重不严重,要不要我帮你检查一下,可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到时候耽误了为人民办事。”
“小伤而已,多谢祁总关心。”
展煜撇了撇嘴,洒洒一笑。“听到没有,他只是小伤,还没有到残废的地步。况且人民公仆本来就该替老百姓办事。今天展特助救了我老婆一命,明天我就让人送面锦旗给展特助,表达对你的感谢。我们夫妻两还有些事情要去办,就不多陪了,先走了。”
祁慕寒皮笑肉不笑,目光如电,直接拉着太平往回走,朝着他停车的地方过去了。“他的脚真的扭伤很严重,怎么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太平没有要走的打算,有些无奈地看着祁慕寒,“你能不能别这么感情用事?”
“到底是谁在感情用事!”
祁慕寒面色一寒,“今天他为你扭伤脚,你心里过意不去,明天他再为了你断了手,你是不是就要去照顾他一辈子。”
“你说什么了,简直是不可理喻。”
太平一阵火大地望着他。“你们不要吵了,我真的没有什么大碍,沁雪你放心,好好地去办你们的事情吧。我也有事情要处理,不打扰你们了。”
展煜笑意融融地说着,跟着一瘸一拐地往自己的车子边上走了过去,临上车前,回头瞥了祁慕寒一眼,“祁总,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吼的。幸福常常会很短暂,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且行且珍惜吧。”
说完这句话,展煜已经上了车,直接驾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