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之后,萧弃眉眼轻抬,目光重新落在了粉面青年的身上。这时的他面目不似之前那般寒冷,反而沉凝而平静。
但这平静的面孔之下,却让粉面青年陡地呼吸一窒,不知不觉间,竟有一股强烈的心悸感涌向心头。那一刹那,他感觉此时的萧弃比之方才更加可怕了。 须臾,他强压心中的那股恐惧,小心地咽了一口涶沫,一双眼睛闪烁不定地看着萧弃,整个人宛如惊弓之鸟。 见此一幕,萧弃眼帘微垂,好似卸下了一层无形的威压,道: “你知道我为何单单只抓你前来吗?因为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知进退、识深浅,懂得取舍,当然有必要的情况下,还要善于隐忍。”“就比如……你,你做得便很好,对于识人察色的一套可谓驾轻就熟。但唯一不好的便是,在你这张如此畏怯的面容之下,竟还妄想为宗门保守什么隐密。”
说着,萧弃挖苦似地摇了摇头。下一刻,他蓦地凑上近前,伸手指在粉面青年的胸口,目光死死地盯着对方,道: “你就这般吃定了我,认为我不会杀了你吗?呵呵,别天真了。我与罗浮宗的那点情份,早已随着颜若凝的死而烟消云散了。”
“你现在想要活命只有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但有一句隐瞒,它日纵然是你逃到碧海苍穹,我也会寻着踪迹找到你,然后杀掉你。”
这一瞬间,他表面虽仍显平淡,但言语之间好似夹杂着磅礴的威势,连落在粉面青年身上的气机也宛如出鞘的利剑一般锋锐。 粉面青年浑身僵滞,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压抑粘稠,如陷沼泽。随后,他如梦方醒般地打了一个激灵,便点头如捣蒜地表示明白。 “记住,接下来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不得有丝毫迟疑,否则后果如何,你应该明白。”
粉面青年面上难免纠结了一下,毕竟若是就此依了对方,凭借对外透露情报这条,就足以作判宗罪论处。 但他只稍作思虑之后,还是咬了咬牙,道:“明、明白。”
“明智的决定。那么第一个问题,你们一共聚集了多少人?都有哪些人?当然最好点明身份,因为同一个问题,我不想问第二遍。”
说话间,萧弃那双平静的眼眸如同幽谭,静谧深邃之中,带着一许摄人心魄的力量。 粉面青年被看得心中发慌,遂不敢有任何隐瞒,忙道:“我们一行共有三十七人,其中以弟子居多,外加执事四人、长老一人。而这次领头的长老,即便小弟不说您也熟悉,她便是颜橦琳,颜长老。”
“颜橦琳?”
萧弃冷哼一声,她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不过对于所谓的宗门任务,他倒是有那么一丝好奇,于是便随口一问:“你们接到的任务是?”
粉面青年吱唔道:“活、活捉您。”
“你确定不是击杀?”
萧弃略感诧异。
粉面青年嘴角微僵,道:“呃……任务上是这样没错,不过……上面的意思只需留您一口气就行,不、不限手段。”“该当如何处置?”
萧弃双眼一眯。
粉面青年作低眉沉思状,道:“具体如何处置,小弟不甚清楚。不过听闻颜长老与暮云城四大妖兽一族期间有过一次交易,既然是交易,那最好的筹码自然是……” 说着,他谨慎地偷瞄向萧弃,虽然未将话说明,但其意已不言而喻。 得悉四大妖兽一族也参与其间,萧弃只是皱了皱眉头。当年在域外战场遇到那四位青年的时侯,他便察觉到几人不简单,其背后必然拥有不俗的背景。 但杀便杀了,只是遗憾自己未能将四人彻底灭杀,以至于为自己留下如此大的后患。若重新来过,他断然不会再给对方乃至身后的势力留下报复他的机会。 所谓狮子博兔尚许全力,像他这样无权无势且又没有丝毫背景的人,想要生存,唯有学会狠。而最好的办法往往在麻烦找上身之前,就将源头灭杀在摇篮中,这才是修行者真正的立身手段。 当然如果事态超出了掌控,落入了不妙的境地,也无需怨天尤人。既以诞下仇恨,人家前来报仇也无可厚非。杀戮与被杀本就是修行界的常态,修行不可能一帆风顺。 在无数的岁月中总有一些坎坷与磨难,而这些经历也是修行者成长的必经之路。只有敢于面对,坚定自我,才能磨练出极其高远的心境,而这也是成为强者的必然要素之一。 只见萧弃稍作思虑过后,说道:“即是筹码,为何不见四大妖兽一族的人前来?”“并非不来,实则是暮云城距离郁林城隔了十几座城,就算有传送阵也得花费一些时间。颜长老不愿意再耽搁下去,便擅自做主,借联合之意向赵、叶两家施压,然后才有了这番布置。”
粉面青年解释道。
萧弃听罢,不由眸生异色。他突然意识到对他进行驱除并非是那红袍老者或是某个族老,而是来自两家族长甚至整个高层的决意。 他心中不由沉了沉,原本对赵、叶两家生出的那一丝好感也顷刻间丧尽。 然后,萧弃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粉面青年都一一作答。 等探听清楚颜橦琳等人的虚实,萧弃似乎从粉面青年的话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冷不丁地问道:“你和颜橦琳有仇?”粉面青年面色忍不住眼皮一跳。 萧弃淡淡一笑,“别担心,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算、算不得有仇。”
粉面青年极力平复纷乱的心绪,道:“只是……我的师父并不喜她的为人。这时间一久,耳濡目染之下也难免受到影响。但小弟可以保证,我说得任何话都有理有据可循,可绝无刻意挑拨、坐收渔翁之意啊。”
不觉间,粉面青年的后背都浸出细密的冷汗。这话可不敢乱说,眼前的这位煞星此前可是讲明了,若有一句不实,他便要小命不保。 而萧弃对此不置可否,忽地手掌一翻,赫然多出一枚三棱短杵,递予对方。 “给、给我的。”
粉面青年疑惑地指了指自已,道。
萧弃不言,手上再次示意。 粉面青年迟疑了一下,伸手缓缓接过。 “聊了这么久,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萧弃忽问。
“汤润笙。”粉面青年莫名地回道。
“这个你拿好了,上面有我的精神印记,通过这个我可以轻意地找到你,当然你也可以试着将它扔掉。”“你倒底想干什么?让我做你的傀儡吗?”
闻得此言,荡润笙忽地睁大眼睛。
萧弃却仿佛恍若未觉一般,仍旧自顾自地说道:“这件三棱短杵你只可藏在身上,不能放入任何储物空间之中。”“我、我……”汤润笙张了张嘴,可是话到嘴边,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若是敢说出反对的话来,怕是要陨命当场。 汤润笙心中盘算着,不如暂时隐忍下来,事后再作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