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波波的对峙下,我知道了来龙去脉。 我哭诉道:“凭什么不写我的名字,我和你结婚这么多年了,我在家里难道还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吗?”
他并没有因我哭诉而心疼,冷冷地、理智地、思维清晰地说着话:“实话告诉你,本来我就没打算买房,你娘家拿着我的钱,我不放心,你长得这么好,文凭又高,现在的工资一年比一年多,我又是一个农民,你哪天说不跟我了,我不就人财两空了?”
我说:“我跟不跟你……你自己都不知道吗?我对你好不好……你自己都不知道吗?你为什么总要从别人的嘴里去认识我呢?”
他却说:“那你怕什么,只要你和我好好的,这房子还是你住。”
我质问他:“什么叫好好的还是我住,我什么时候没有好好的?”
“那你碰见一个比我好的人不跟我了,怎么办?你要是跟别人跑了,我怎么办?”
“我跟你过了这么些年都没有和别人跑?难道我调动一个工作就会和别人跑了吗?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那你为什么不调到中张镇,非要调到永乐镇?你就没有想好好和我过日子,而是想离我远远的。”
我对他的想法哭笑不得,“我的好老公,我告诉你,你会觉得我是天方夜谭,但我还是要说,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调到永乐镇,因为永乐镇是泾阳的小香港,过不了几年,西安就会把那里收了,我将来就是正儿八经的‘开发区’人。”
他听我这么一说,竟然笑了,我听到他的笑声里带着蔑视和讽刺,“你是白日做梦,高陵归西安了,高陵和泾阳紧邻,泾阳都没有归西安?你再别白日做梦了,你说这话你自己都不觉得可笑吗?” 我苦笑道:“你为什么总不相信我呢?我以前就让你在兴隆街道买房,我以前就让你在泾阳县买房,可你们一家人就是不听我的话,存的钱贬值了吧?以前可以买一栋楼的钱,到现在只能买一套房了吧?你能挣钱我服你,但你却看得不够长远,因为你所在的那个地方太封闭。”
他听了我的话,竟又生起气来,这些话中,他只记住了我说“那个地方太封闭”,他觉得我是异想天开,“你就是在咸阳念了几天书,你就觉得自己了不起啦,你也就是嘴上功夫,你有多大的本事,我还不知道?就这,还看不起我和我的村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他要非要把意思的重点往那理解,我觉得跟他这种人说话就像对牛弹琴,他永远不会理解你所做的一切,我告诉他:“时间会证明一切。”
我断定这背后的策划者肯定是婆婆,我和这一家子生活了八九年,不管遇到大小事,婆婆都是家里那个“拿事”的人,但出面的永远是家里的男人。 我感觉我又被那一家人耍了,像一个可怜的猴子一样,自己卖力的表演,却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自己用真心换来的东西不是真心,我真的想骂人。 我早已经用了智能手机,我告诉了波波多少回:“智能手机有多好,你一用就知道了。”
可波波总说:“现在我都快失业了,买那么贵的手机干什么?好手机你用着就行,我就用这样一个烂手机就行了。”
他的手机都用了好几年了,县城的人都用智能手机,电子银行已经慢慢普及了,可他还活着自己的世界里。 这一切——我的说教没有任何作用,他永远都只听他妈的,不听我的。我不时得自我安慰:没关系,他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调动工作的目的只是不愿活着别人的影子下,只是为了让他尊重我,那我为什么不尊重他呢?我也应该尊重他的选择,尊重他的人格特点。 以前他是挣大钱的,可这几年他基本上不挣钱,加上我的工资慢慢翻倍增多,他的脾气坏极了,我知道这是生活给他了一个巨大的考验,正在挑战他男尊女卑的思想,在他的思想深处,绝对不能比媳妇挣得钱少,绝对要让媳妇仰视他。 可事实证明:他除了兽医干的好,突然间就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我的心情时刻被他左右,他经常无缘无故就对我发脾气,我知道现在是他没有活干的最低谷时期,这时的男人更需要我的帮助,哪怕是我在金钱上帮不了他什么忙,也要在精神上给予他足够的支持。 没有人知道他的脾气坏到什么程度,他整天一天到晚都睡觉,坐在哪儿就一直摇着脖子,他看我的眼神都能让你颤抖,仿佛他的晴雨我无从判断,坏脾气不知何时就会爆发。 我知道这是他事业低谷的应激反应,我尽量忍着不对他发火,可事实却总是事与愿反。 他会突然间暴跳如雷,更可悲的是,我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我们的家神不宁…… 就在前不久,旭旭被一个石子垫了一下,脚竟然骨折了,他正坐在我的床边上休息。 我知道波波是一个特别在乎钱的人。这一天,我和我妈刚刚在电脑视频上通话,她说:“剩下的钱已经出来了,过几天就还给你们俩。”
我爽快的答应了一句:“好吧,有了就赶紧给波波一还,他这个人死心眼,钱一还或许他的心情能好些。”
我刚挂了妈妈的视频,波波就进房子来了,我将我妈马上还钱的事告诉了他,可他的脸上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高兴,他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笑脸,我从他的面部表情知道他一定又有事。 我坐在电脑桌前的转椅上,这个转椅是我花了三百块钱在县城买的,质量好极了,他坐在床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问他看什么? 他起身走向我,跳起来一脚朝我蹬来,说了一句:“我看你妈了个逼……”转椅的扶手就这样被他蹬掉了,我被硬生生的摔在了地上,他的拳头轮在我的脸上……轮在我的鼻子上……轮着我的身上……血染红的地面…… 我冷冷地看着他,心如死灰,这时候的我才知道什么是绝望,我的全身麻木了…… 孩子的哭声没有引来一个“家人”,我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恐惧和绝望已经形容不了我当时的心情,一个心死了的人是什么也不会惧怕的。 我记着电视柜的下面有一把刀,本来我是准备带到泾阳切菜用的,此刻,我想用这一把刀杀了波波,可是我举起刀来,我发现——我下不去手。 我打电话告诉公公:“波波把我往死的打呢,你赶紧来看看……”,我天真地把希望寄托在公公、婆婆身上,我想他们如果把波波骂一顿,可能我的心里就会平衡一些,我还有和他过下去的理由。 公公进来了,看着满脸血的我,再看看我手里的刀,说了一句:“咋?还想杀人呢?” 我哭着对他说:“爸爸,你看清楚,是你儿子波波先打得我,我这是自卫。”
公公却说:“打你,你活该!”
我的血液开始往头上冲,我不知道激怒我会有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