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阳驿站里,润松看着喝了药躺在床上的安瑾辰,脸上不正常的红晕。 这几天大家心情都很低迷,谁也没注意到阿辰的异样,直到今天他下马车的时候一头栽倒在地上,这才发现他一直在发烧。 小夏出了以外对大家的打击都很大,特别是作为亲哥哥的阿辰。 他这几天都精神萎靡,吃的也少,这样不生病才怪。 这次的事受到打击的又何止阿辰,一个受伤从昨天就开始发烧的石玉,还有处在愧疚之中,无法自拔的木檀。 时常在人看不见地方落泪的小姑娘。 他都不知道这些人还能不能坚持到京城,等的那个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来找他们的人。 今天天气并不好外面下起了毛毛秋雨,木檀端了一碗药递给正在衣服上绣花的表哥,这件新做好的衣裳明显就是女子的样式。 蓝玄九一针一线正在衣服上绣着一朵兰花。 “表哥,把药喝了,再做吧!”
蓝玄九没有说话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完,继续手中做的事。 木檀接过空碗看着脸色苍白的蓝玄九,想到大姨母生前有三个儿子。 大表哥和二表哥从小就跟着姨夫学武,练就了一身阳刚之气,长大后就跟着姨夫去镇守嘉阳关。 听母亲说过当年大姨母怀三表哥时,就想要个女儿,结果出生后又是一个儿子。 三表哥是被大姨母从小当作女儿养着,不仅学了家里的武功,琴棋书画女红,厨艺,大姨母都细心教授。 在表哥家没出事前,三表哥的性子也被大姨母养的极像女孩,平时也很少出门与人交往,温柔乖巧,就像他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一样。 只不过在三表哥十二岁那年,嘉阳关突然传来噩耗,姨夫和两个表哥为了镇守边关,战死沙场。 尸首被送回来当日,从小就有轻微心疾的大姨母,当场晕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从那时起大病一场过后的三表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坦然接下了,皇上念其蓝家世代忠烈,恩赐下来的景阳侯爵位。 记得十五岁那年他去景阳侯府,无意间看见,稚气未脱的三表哥那天面无表情的拿刀,把一个给他下药的仆人头砍了下来。 头颅滚落,鲜血撒了一地。 木檀把空碗放到桌子上,转身走到窗前向外看去,天空灰蒙蒙的,只能隐约看见远处树梢被风吹的摇摆。 房檐上的雨水滴答滴答的落下,木檀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想起那个一直藏在这里的姑娘,他连呼吸都觉得揪痛。 木檀原本清冷明亮的瑞凤眼,现在也已经暗淡无光,要不是母亲的仇还没有报,他真想随她而去,也不枉是个好归处。 不知道是否是雨水飘进窗户落在他的脸上,木檀眼角处一颗晶莹的水珠,滚落地上融入尘埃,模糊了他的视线。 就在他眼眸失去光泽陷入绝望的时候,木檀忽然眼睛看向一个地方,他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紧紧盯着灰茫茫的雨幕中,这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隐约可见一个纤细的身影俯身骑在马上。 马匹向着驿站越跑越近,木檀把自己嘴唇咬破都没有感觉,不然他转过身朝着房门跑去。 就连绊倒桌边的板凳差点让他摔着,也没能阻挡他向外跑的脚步。 蓝玄九听到动静疑惑的看向木檀,心中一怔,也站起来急步朝外走去。 安初夏拴好马走进驿站就看见垂头丧气,坐在驿站大堂的润生和安子希。 “润生哥,小希!”
听到叫声的两人呆呆的看着安初夏,安子希反应过来,冲过去抱住安初夏,声音哽咽的说道:“表姐你没死真好!”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然后拉着安初夏就朝安瑾辰所住的房间走去,口中还急切的说着:“表姐快去看看辰表哥吧! 他这段时间都没好好吃饭,现在正发烧,好像不行了!”
这句话真把安初夏吓到了,走的比安子希还快,甚至已经拉着带路的安子希在小跑。 听到此话的润生终于反应过来。 “……?!”
润松觉得自己好兄弟还能挺一挺,应该没到不行的那种程度。 安初夏现在心里都是自己哥哥不行了,就连满脸激动迎上来的木檀和化名石玉的蓝玄九,她都没顾得上打招呼。 就那么急匆匆的走过去了。 此时的安初夏已经失去往日的淡然沉稳,好看的桃花眸中,露出掩饰不住的惶恐。 当推开房门看见躺在床上的人时,安初夏紧抿略显苍白的嘴唇,眼中含泪,站在那里不敢上前。 润松在一愣后,脸上终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然后大步的走过来,也没了往日的稳重,高兴的在安初夏肩膀上拍了两下。 也幸亏安初夏不像一般柔弱的女子,这才没被润松蒲扇般的两巴掌打趴在地上。 “我哥他~”安初夏有些胆怯的问! 润松回道:“发着烧,刚喝完药,睡着了。”
安初夏看见润松哥的脸色,并没有自己哥哥不行了的悲伤表情,这才舒了一口气。 她走到床边看见闭着眼睛的安瑾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安初夏眉头微皱,安瑾辰头上的温度还很高,烧应该还没退。 感觉到头上的凉意,安瑾辰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当看见面前的人时,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嘴唇干裂的呢喃道:“妹妹你是来接哥哥的么,如果你不在了,哥哥也不想活了。”
听到这句话安初夏含在眼眶中的眼泪,终于没忍住落了下来。 一颗泪珠落在安瑾辰伸过来的手掌心,他像被烫到似的惊恐的睁大眼睛。 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抱住安初夏,压抑的呜咽声,听的让人心酸。 安初夏目中含泪,轻轻的拍着哥哥的后背,安抚着他那颗不安的心。 “我回来了…哥哥!”
蓝玄九看着这对感情深厚的兄妹,眼眸里嫉妒又暴躁,恨不得女子抱着安慰的人是他。 木檀恢复清亮的眼神,看着浑身衣服还在滴着雨水的安初夏。 唇角微扬,心想真好,只要她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