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得早上。周沅浅是被饿醒的,孕早期吃不进什么东西,但是不代表不会饿。昨天白天赶路,晚上在医院办手续打针,几乎没时间吃饭。这样的早上肚子饿得快要前胸贴后背了。心里不由泛起阵酸涩,当初和君尘寰在一起的时候,吃的饭都是最好的,有时还不用自己动手吃,住的地方自不必说,就连工作也清闲逍遥得什么似得,而现在呢,颠沛流离的近乎乞丐。想起来自己银行账户上那点逐渐减少的存款,再想想昨天这家医院里花出去的各种费用,只感觉自己现在连乞丐都要比不上了。这样的早上,护士开始来送药做监护了。一个床位一个床位的问了感觉怎么样,是好些了还是严重了。轮到周沅浅的时候,做完了监护,周沅浅便趁机问:“假如我的情况好转些的话,能不能尽快出院?”
“你昨天晚上才入的院,不观察几天的话我们不敢保证你的情况已经好转。为什么要急着出院呢,是有急事还是什么原因?”
护士回答。周沅浅只得如实回答:“主要是我的钱快不够了。”
护士笑了一下:“这样啊,如果有医保的话是可以报销一部分的,不用太担心钱的问题。”
“我的医保不在这里,我是外地来的。”
周沅浅答。护士顿时好奇:“怎么大老远的从外地来这里住院?”
“我本来是想来这里找人的。”
周沅浅说到这里,想起来什么,从床头柜上放着的行囊中翻找了张照片出来,递给护士,“我就是来找照片上的这个女的,她就在这个小城,不知道你见过没有。”
周沅浅如此一问,不过是随便一张嘴,并没报有太大的希望,虽然寻找的范围已经缩小到这个小城,可是要寻找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没有想到的是,那护士拿着照片端详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说:“照片上的这女子好像很面熟啊,让我想想。”
一听那护士说感觉面熟,周沅浅顿时惊喜得有些无措,忙往那护士的身边靠过去,激动的问:“你真的见过她?快想想她现在在哪里?”
护士将照片还给了周沅浅,对她说:“我说的那个人,不一定就是你要找的人,你先别这么激动,我只是感觉照片上的女子有点面熟,可是天底下长得像的人比较多,所以你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周沅浅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能不能告诉我你说的面熟的那个人在哪里住?”
护士回答说:“你要去她住的地方找她?我看就不用了,她丈夫前几天刚在我们医院做的截肢手术,说不定现在正在我们医院的骨科病房里面陪护。”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啊!”
周沅浅没想到和周沅深相关的消息会来得则么快。昨天她还非常的担心会因为住院而耽误寻人,更担心人没有找到钱就先花光。结果今天一大早就听到了这样的好消息。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绝地也能逢生啊!护士笑了一下:“没什么,不过是我昨天正好去骨科找我同学的时候撞见过这位病人家属。她的眉头有颗红痣,有些特别,我就多看了几眼,所在刚刚才说有点面熟。”
“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周沅浅很是感激,“不知道你们医院的骨科病房在哪里?我想现在就去找找看。”
护士回答说:“就在三楼,具体的病房号我不太清楚,你可能要一间挨着一间的找了。”
“没事,这比满大街的找人询问已经轻松许多。真的是太谢谢你了,你可真是我的贵人。”
周沅浅对那位护士万分的感激。“你太客气了,我不过就是随口说了几句话而已。主要还是你和照片上的那女子有缘,不是有句话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吗。好了,不能再和你聊了,我还要去别的病房。”
护士说完了之后就走开了。周沅浅按住狂跳的心口,内心一直回荡着护士说的那句话,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护士说的那个人一定就是周沅深,不然哪里来的这么深的缘分?看来昨天来这里住院真是来对了。难道当真是老天刻意的安排?原本早上刚醒来的时候肚子饿得快要前胸贴后背,这会儿得到了姐姐的消息,顿时高兴得也不知道饿了。快速得梳洗之后就出了病房,乘了电梯下到三楼。昨天可能是太过劳累导致的胎气不稳,昨晚好好的休息了一晚,又打了保胎的针药,现在已经感觉如常,没什么异样感觉了。走路找人的并没有什么问题。下了三楼后左拐,能看到一扇玻璃推拉门的上方写着大大的两个字,骨科,将骨科的区域划分了出来。周沅浅推开那道玻璃推拉门走了进去,一个病房挨着一个病房的看过去……这是间宽阔的双人病房,白色为主色调的病房里面放着两个床位。靠窗的床位上躺着位剪着平头面容黝黑刚毅的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身板很是结实,即使穿着病号服脚踝一下的部位均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断肢上缠着的一层厚厚绷带,也看不出什么病态,精神沉静而矍铄。病床旁一位眉头长着颗红痣的女子捧着个塑料汤碗,状态温柔的喂病床上斜靠在床头的男人喝汤。男人宠溺怜惜的笑了:“我的手又没截肢,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着要去接汤碗。女子胳膊一缩躲开了他的手:“我当然知道你的手是好的,我喂你喝汤呢主要是想让你知道,即使你的脚没了,你依然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男人似乎被女人甜丝丝的情话闹得有些难为情,目光朝着另一个病床看去,还好那个病号昨夜打了一夜的吊水现在正睡的死死的。正要收回目光,余光不期然的看到病房的门口处站着个同样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儿。女孩儿有些清瘦憔悴,剪着齐耳的短发,面容清丽秀美,此刻正扶着门框,一瞬不瞬的很是激动的看着他身旁的女子。“阿深,好像有人在看你。”
男人用目光指了下门口的方向。周沅深转过头,朝着病房门口看去。这一看,惊得险些拿不住手里的汤碗。周沅浅看着不远处站着的那个衣着朴素扎着马尾的女子,心里一时间五味俱全,欢喜有一点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一直以来她都特别的羡慕别人可以喝亲人相伴,现在她终于也有亲人了。真的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她以为的不在人世的姐姐,现在居然还活着!“你,是不是小浅?”
周沅深试探着问。周沅浅再也忍不住了,点了点头,哽咽着喊了声:“姐姐!”
周沅深忙放下手里的汤碗,两手在身上的针织薄衫上擦了擦,可是还是不由自主的发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直朝着周沅浅招了招手:“小浅,快点过来啊,让我好好看看你。”
周沅浅走了过去,周沅深忙拖了张凳子给她:“快坐下,让我看看你,我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和妈妈了。”
周沅浅坐了下来,拉住周沅深的手:“太好了,姐姐,你还活着!”
太好了,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周沅浅如此简单的打完了招呼之后,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前设想过得各种各样的重逢时要说的话现在统统想不起来,只剩下心里难言的激动,眼睛紧紧的看着姐姐不敢移开,生怕这个来得太快的美梦一不小心就要破灭。其实周沅深的心情又何尝不是这样,她记得当初妈妈带着妹妹走的时候,妹妹还是个扎小辫的小丫头,还记得妈妈和妹妹离开之后爸爸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出来的时候两眼肿成一片。再看眼前的这女孩儿,早已经长成了大人,眼睛里再不是当初那样含着亮晶晶的稚嫩,而是带着些淡淡的愁绪与隐隐的沧桑——当年可爱的小丫头如今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床上的男人看着他的病床旁,两姐妹都傻愣愣的看着对方,不由清了下嗓子,然后玩笑说:“你们要是嫌我这个外人在场太碍事的话可以回家去说心里话。”
周沅深被男人的声音提醒了,这才想起什么,对周沅浅说:“小浅,这是你姐夫,现在名叫林钟。”
周沅浅忙客气的叫了声:“姐夫,你好。”
林钟微笑着应了,开口说:“你姐姐常跟我提起你和我那没见过面的岳母,每次提到你们都特别的挂念,现在好了,你终于找到我们,等我的腿好了,就一起去见岳母,团聚一下。”
周沅浅的心里一阵难过,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诧异,姐姐居然不知道妈妈已经走了?仔细想了一下,这些年来一家四口人相隔太远,彼此不知道彼此的近况也是有的。可虽然如此,心里总还是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