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神农谷中客居的玄华弟子原本有一百五十余人,后来楚天复通过扬州潇湘楼颁发剑令命在外游历的弟子赶回神农谷会和。 接下来的三天陆陆续续来玄华弟子的弟子有七十余人,其余弟子多在雷泽、燕丘等偏远之处,因路途遥远尚未赶来,孙云圣决定不再等待,于是便从让上官燕从诸多弟子中选出一百零七人随自己前往泰湖屠龙。 中心广场上,孙云圣和楚天复、司马如玉、苏羽等玄华七子、包括上官燕在内的一百零七名修为精进些的弟子俱在。 “你和于守拙相熟吗?他可精通剑阵之道?”
孙云圣向上官燕询问。 上官燕轻声回答:“小师叔放心,于师兄虽是外门弟子,修行却十分扎实,弟子和他有过接触,无论是剑法、道术还是剑阵之道都有独到之处!”
孙云圣点头嘱咐道:“如此便好,待到大战时,你领七十一名弟子合练地煞剑阵,于守拙领三十五名弟子合练天罡剑阵,这两个阵势也能相互配合为天罡地煞大阵,以此应对泰湖水军围攻当可无碍!”
上官燕凛然应是。 孙云圣又对楚天复七人道:“你七人主要应对泰湖水神麾下诸多将领,若有强敌则结成七星剑阵对敌!”
楚天复等人同样抱拳答应,孙云圣又对众人说:“此乃我玄华弟子下山以来首次征战,尔等不可轻敌,亦不可临阵怯懦!”
众弟子都道:“谨遵师叔吩咐!”
孙云圣又沉默片刻,忍不住道:“我玄华弟子仗剑屠龙,若有损伤不可心存怨愤!尔等手中之剑都乃当年先辈战殒之后遗留,我辈当不负先人威名!”
众弟子都神情肃穆,齐声道:“除魔卫道,我等本分,不敢心存怨愤!”
孙云圣点头:“甚好!诸位且随我同往!”
说完右手一伸,巨阙剑从剑匣中飞出到了手中,而后御剑而起朝扬州城方向飞去。 楚天复等玄华七子以及上官燕率领的百余位玄华弟子同样持剑在手,跟在孙云圣身后腾空而起。 广场上因修为不够未被选中的弟子看着众同门御剑而去,俱都面色凝重,暗下决心要努力修行,而有些相熟的冰心堂弟子则暗自祈祷众人能平安归来。 再远一些,白薇掌门、苏清河掌针和丁岚正目视玄华弟子御剑而去。 苏清河转头对丁岚询问:“让你安排的事情可妥当了?”
丁岚恭声回答:“师傅放心,前几日弟子便选了许多医术精湛的弟子乘骑快马赶往泰湖周边,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大战起时若出现伤患,弟子定当第一时间将人救下!”
白薇掌门又嘱咐道:“此次玄华弟子往泰湖作战,那些水中精怪多是些鱼鳖虾蟹、水蛇毒虫之流,除了要准备止血疗伤的药材外,还要准备些解毒的灵丹才是!”
丁岚抱拳道:“掌门思路周全,我这就去吩咐百草谷中各科室坐镇的弟子去准备!”
苏清河点头:“既如此,你交代完之后便也赶往泰湖去吧,我派弟子没有御空飞行的手段,玄华派中人在水上大战,你有慈恩宝瓶,能往来飞驰,如此才好救人!”
丁岚点头应过,而后自袖中拿出慈恩宝瓶念动咒语,那瓶儿便变成丈余大小凌空浮起,瓶身上的青花化为一座莲台,丁岚拜别过师傅和掌门后在莲台上端坐,连瓶带人一起冲天而起朝谷外飞去。 今日乌云遮日,天色阴沉,扬州城里行人稀少,不负往日喧闹的景象。 泰湖水神的庙宇健在城中西北侧,整个神庙是个两进的院子,正殿中供奉着水神的坐像,神像是个双目狭长的青年男子形象,着黑色锦衣,带金冠,后方青碧上描绘了蛟龙兴波图,那蛟龙头上无角,爪牙锋利,看上去十分凶恶。 庙祝是个四五十岁的矮瘦男子,满面圆滑市侩,恭恭敬敬地点了香祝告后插在神像案前的香炉里,而后转身出了正殿,心中得意地寻思:“再过一个月,水神爷爷便能化身成神龙了,到时候便可将神像换成龙首人身的形象,如此香火定然大盛,这扬州城里的富户们供奉的银钱也就哗啦啦流水一样进来了……” 庙祝来到正殿外站在一个巨大的香炉前抬头望了下天色,暗道:“今天估计不会有富人来敬献香火了,不若去后面睡觉去!”
刚想到这里,突然瞪大了眼睛,然后疯了一样紧跑几步躲蹲到香炉下不敢抬头。 昏暗的天空中有百余道剑光像流星一般疾驰而来,而后便停在庙宇上方高空处悬浮不动,接着许多飞剑像是雨点一般射落下来。 “哗啦”庙宇正殿的屋顶瞬间便在飞剑下被斩得破碎了开来,尘土飞扬,碎石瓦砾四射。 接着殿中神像、案几、香炉等一切陈设都在疾风骤雨般的剑光下化成了碎片,“轰隆!”
一声,房梁断裂坠落地面,墙壁倒塌,整个大殿都崩塌了下去。 庙祝躲在巨大的青铜香炉底下,只听到头顶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好似有无数箭矢正飞射到香炉上,巨大的力道将整个香炉都打的颤动不止,庙祝抱着脑袋缩成一团不敢妄动。 好一会儿香炉才停止颤动,庙祝自香炉低下探出头来,先看到了倒塌的大殿,又抬头看了天空中那些剑光已经再次启程往远处飞去,这才从香炉下爬出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也不知是泰湖水神庙宇被推到,还是哭自己从此少了财源进项。 水神庙附近一家茶馆中有许多人在品茶闲谈,大厅里搭了台子,有江南女子抚琴,有名伶咿咿呀呀地唱着昆曲儿,突然众人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客人带跑堂的都冲出茶馆瞧动静。 有眼尖的茶客抬头看到天空中诸多玄华弟子远去的剑光,便大叫起来:“是玄华派剑仙弟子拆了水神庙,看那方向好像是往泰湖去了!”
有一个年轻书生拉住旁边的人询问:“兄台说的可是蜀山中的玄华派?”
那人嘲笑道:“南宫公子说笑了!世间岂有第二个玄华派?这些剑仙弟子惯会斩妖除魔,天下谁人不知?”
那位南宫公子望着头顶剑光飞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于是众人便纷纷议论起来,有猜测是水神作了恶事的,有猜测水神庙中藏了妖孽的,也有猜测是玄华弟子和泰湖水神有仇的,众说纷纭乱成一团。 所幸玄华弟子平日里斩妖除魔的名声不错,倒没几人猜测是玄华派弟子作恶。 城南潇湘楼今日闭门歇业,小鱼儿和于守拙二人正站在门前等待。 于守拙依旧是一袭洗的发白的蓝衫,身材矮小微胖,一幅朴实憨厚的模样,唯一不同之处则是今日手中持了一柄古剑,剑身狭长而锋锐,微微有些铜锈的痕迹。 当玄华弟子百余道剑光在头顶飞过时,于守拙道一声:“我也去了!小鱼儿好生看家!”
说完之后整个人便冲天而起,脚踏剑光和众多玄华弟子汇合,在孙云圣带领下朝泰湖方向飞去。 小鱼儿抬头大喊:“师兄!你和妖怪打架的时候要小心点儿呀!”
也不知远去的于守拙听到没有。 泰湖地处扬州城东南约二百里,水域十分广大广大,湖泊西侧和西南为丘陵山地,东侧则地势平坦,河流密集,诸多百姓便在东侧定居,组成许多渔村、城镇,平日里湖面上渔人众多,只是今日天气阴沉,水上才未有船只往来。 湖泊西侧一座十来丈的矮山脚下同样有一座水神庙,建筑规模要比扬州城内的神庙要小得多,只是泰湖沿岸百姓平日里都来此地祭拜水神,此地庙祝也十分善于宣传造势,因此这水神庙虽不大,香火却十分兴盛。 孙云圣率众弟子在庙宇门前降下剑光,里面一个庙祝听到动静出来,见外面站着着许多人顿时一愣。 孙云圣见来人是个满脸横肉的恶棍也似的人物,虬须凌乱,嘴角满是油渍,身上短衫遍布污秽,袒露着胸脯十分邋遢,有风儿一吹,那人身上便有一股像是鱼鳖之类的腥味传来,于是眉头一皱,转头对身侧的于守拙道:“这是个水中精怪,且去杀了!”
那精怪也是个犯浑的,见庙外来了这许多人都是面色不善,便张口喝骂:“哪儿来的一群混账东西,敢来水神庙撒野……”一句话还未说外,于守拙一步便到了近前,手中古剑一挥,好大一颗头颅跌落,然后尸身倒地化作磨盘大的鼋鱼,腔子里流出血水来染红了大片泥土。 杀了庙祝之后,孙云圣又对一旁楚天复说:“且将这水神庙毁了,看那泰湖之神感应之后是否会现身!”
楚天复点头应过,迈出几步便来到庙宇前,运转三阳真火决后手中墨竹剑一挥,剑刃上飞出一片红光,落在庙宇前的门窗上化为熊熊烈焰猛烈地燃烧起来,不一会儿便将整个神庙化作一个火笼,黑烟随着火苗在风中升腾而起,所幸四周十分开阔,也没有什么树木生长,才不致火势蔓延成灾。 众玄华弟子在神庙前一直等到大火熄灭也没见有一个精怪跳出来,烟波浩渺的湖面上一片平静,孙云圣朝远处遥望片刻后道:“看来那泰湖之神正处在化龙关键之时,连自家庙宇在眼皮底下被烧也顾不得了,天复你先带众弟子往山坡上潜伏,我去湖上试探一番,看能不能将那妖孽引出来!”
楚天复拉住正要动身的孙云圣,嘱咐道:“小心行事!切勿深入险地!”
孙云圣点了点头,然后便御剑而起朝水面上飞去。 楚天复便带着众位师兄弟来到了山顶上,见山上有一颗高大的银杏树,树干约有合抱粗细,满树金黄的叶子好似金霞停驻,树下有四五个帐篷,显然是有人在此地露营。 楚天复等众弟子心中纳闷,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每个帐篷中都走出来三四位年轻女子来,仔细一看大多是在神农谷中相熟之人。 楚天复不由问道:“各位师姐、师妹,你们怎地到此?”
一位身着青衫的高挑女弟子轻声道:“掌门知晓你等今日要同泰湖之神争斗,便命我们到此处待命,如有损伤也可及时救治!”
楚天复刚要开口感谢,又有一位矮些的瘦俏女子笑道:“我们也没有什么飞行手段,只有昨天赶到此处在山上候了一夜!”
楚天复领着众弟子一起谢过各位冰心堂弟子。 过了一会儿丁岚乘坐慈恩宝瓶从远处飞来,落地之后和楚天复对视一眼,两人相互点头致意之后丁岚便和几位冰心堂弟子会合一处,山坡上众人也没心思像在神农谷中一样闲谈笑闹,都严肃地望向下方湖面上孙云圣的动静。 孙云圣御剑在距离水面十来丈高的半空中飞行,先是在距离岸边较近的两座十分开阔的岛屿上空探查了一番,见两座岛上都是草木繁茂,一片荒芜静享,不像是有人居住或屯兵的样子。 “还是要运转慧眼勘察水底,找到水府所在之处再做计较!”
孙云圣说罢之后默念口诀,眉心一点神念飞出高悬于云端,俯瞰下方烟波浩渺的泰湖水面。 孙云圣在半空飞驰,那高空上无形巨眼也随之移动,不一会儿便在水底发现了一片占地辽阔的宫殿群落,格局方正,其间华表铜柱,青玉为阶,正殿、偏殿、廊桥、屋舍都十分华美,飞檐斗角,气势雄浑,整个水府看起来要比云梦大泽的龙君府邸还要浩大! “也不知愚弄了多少百姓才有如此浩瀚的香火之力,打造出这般华丽的水府!”
孙云圣心中对这泰湖水神嘲讽一句,又看到水府外围有密密麻麻的兵将拱卫,将整个水府围成铁桶一般。 “距离化龙劫数只有一月,想来这些水军才防守得如此严密!”
孙云圣想到此处,便手巨阙剑道:“先把你大殿砸了,看你是否现身!”
说罢之后刚要有所动作,却听到远处有破空之声传来,抬头一看见远处又有两道剑光飞来。 柳宗庆一袭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颚下黑须飞扬,手持落雪剑,脚下踏着飞霜剑,七柄如梭短剑游鱼一般绕着身形游动,即可护卫自身,又能飞出杀敌,正是飞剑“七杀”。 “我家乖女都舍身为这小子挡箭了,显然是已经情根深种!这小子可不能有所损伤!”
柳宗庆一边御剑疾驰,一边心中嘀咕:“亏我还师弟师弟的叫得亲热,这下整差辈了!真个糟心!”
“也不知那小子对我女儿是否也有情谊,若是真个两情相悦,我就舍下脸皮去寻赵兄说项,或者可以写信给大师兄,让他老人家去寻破云前辈撮合一番……” 柳宗庆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御剑疾驰,身后柳馨儿大叫:“父亲!别飞那么快!我跟不上了!”
柳宗庆连忙控制住速度,回身赔笑道:“我不小心走神了!乖女勿怪!勿怪!”
孙云圣见柳宗庆和柳馨儿二人飞来,先对柳宗庆抱拳道:“师兄来的正巧!我刚准备动手引那妖孽现身!”
柳馨儿不等柳宗庆回话,便笑着御剑近前:“小师叔!你和天复师兄见过面了?”
柳宗庆心中无语:“这是什么傻问题!他到了冰心堂三四天了,岂有没见面的道理!我家乖女见了这小子连脑子都没有了!”
孙云圣满面笑意,朝远处山坡上一指:“天复等人都在那山坡上,你可去同他们会合,稍后共同应对这邪神麾下水军,我和柳师兄一起行屠龙之事!”
柳馨儿于是便欢欢喜喜地朝楚天复等人潜伏的矮山上飞去,柳宗庆止住心中杂念,开口道:“师弟前几日从我那山庄离去时说要肃清江南众水神,不想第一个便找上了这泰湖水君,果然是豪气冲天,令为兄极为钦佩!”
孙云圣笑道:“只因请了师兄前来助拳,我心中才有了底气朝这妖孽下手!稍后钱塘水君也会率兵来援,今日定当除此害民之神!”
柳宗庆显然对泰湖水神做下的恶事早有耳闻:“此妖令麾下四处骗取香火,欲要与十月诞辰之时度化龙劫数,又连续吞吃了数百青壮男子来积蓄法力,此刻想必正窝在哪里深睡不醒呢! 孙云圣忍不住冷笑:“我已捣毁了两处最大的庙宇,百姓无法供奉香火,这邪神化龙却是别想了!”
“师弟可有办法引他出来?”
“我自有手段,正要师兄指点!”
孙云圣说完之后,双手握住剑柄,剑尖朝下一刺! “轰隆”一声大响,巨阙剑身上冲下一道巨大的青色剑影朝下方落去,这剑影凝实无比,散发着耀眼的青光,好似一把十来丈长的巨剑从半空插入下方湖水之中。 孙云圣运转慧眼看的清楚,“破云式”凝实成的巨剑落下之时,剑尖所指正是水府正殿所在。 “咔嚓”一声,整个大殿如同被一座大山当头压下,什么琉璃瓦、华表柱、白玉宫墙、青玉台阶都在巨大的力量下被碾压成了齑粉,化成灵气四散开来。 半空中的孙云圣仍未停止动作,咬紧牙关全身用力,然后双手持剑柄一晃,下方巨大的剑影也随之摇动起来,如同一个粗大的玉柱搅动湖水,那水面上顿时出现一个好大的旋涡,掀动丈来高的浪头朝四处蔓延。 孙云圣提起巨阙剑,下方巨大的剑影也随之消散。 “师弟果然好手段!”
柳宗庆笑着赞叹 孙云圣微微喘息两口调匀了才气息:“师兄见笑!”
湖底护卫水府的成千上万名水军顿时嗷嗷怪叫着冲出,而后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排开阵势,顿时水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兵将,个个都是铠甲齐备,兵器精良。 山坡上众人正惊叹于孙云圣所施展术法的浩大威能,眼见众多虾兵蟹将自水底,众玄华弟子手持灵剑欲要冲出,却被楚天复止住:“且住!此时泰湖水神还未现身,等云圣传令后再动手!”
众多玄华弟子于是按兵不动,楚天复又沉声道:“稍后我和司马师兄几人应对水军将领,于师兄主持天罡剑阵,上官师妹主持地煞剑阵,两阵一起灭杀水军,众弟子皆尽力配合阵势运转,若有擅自离阵或畏敌不前者,当以门规论处!”
于守拙、上官燕连同其余一百来位玄华弟子都齐声应命! 十几个冰心堂女弟子受众多玄华弟子身上锋锐气息所慑,又见远处湖面上密密麻麻数不尽的水军,一个个都紧张的面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