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见到姚莹莹就是在江北高中的天台,彼时已经高三的黎一扬被课业压得喘不过气来,常常到实验楼的天台来放松,那里一直都是黎一扬一个人的秘密基地,没想到有一天被一个高一女生占领。他默默地听了很多女生喊出来的愤怒和怨恨,直到被姚莹莹发现也一点不以偷听为耻,从那之后,黎一扬一个人的秘密基地变成了两个人的秘密基地。后来黎一扬才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姚莹莹,好像是在某个玩闹的场合,姚莹莹玩得兴起时有些人来疯,但当时他对姚莹莹并没留下太深的印象,只是觉得这个女生挺开朗。但其实,姚莹莹内心细腻敏感,她的乐观开朗从某种程度来说只不过是伪装出来的假象。“阿姨知道,昨晚阿姨也在自我反省,我和莹莹分开太久了,之间的误会也数不胜数,莹莹对我有误解,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她从小就跟奶奶一起生活,现在奶奶走了,她执意一个人住在奶奶的老房子里,女孩子一个人生活多不方便?所以阿姨希望你能帮阿姨劝劝她,让她搬过来和阿姨一起住。”
黎一扬的警惕之心稍稍放松了一些,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关于这件事,他也劝说过姚莹莹最好跟父母一起住,那个老房子黎一扬见过,安全系数不高不说,很多电器设备都已经老化了,一个女生住着实在不安全,而且姚莹莹现在高二,马上就要高三了,高三是全力冲刺的阶段,得有人为她做好后勤工作,她才能心无杂念地在前方拼搏。“您为什么自己不去劝她?阿姨,我说得直白点,您别生气。其实您和姚莹莹之间的误会迟早得解开,姚莹莹不是真的讨厌您,可能是这么多年一直以为您当初不要她,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其实这个问题没那么难解决,小女生嘛,哄一哄总是有用的,她真的没别人想得那么难搞。”
黎一扬知道姚莹莹在学校里人缘不好,他高三还没毕业那会儿,姚莹莹只会跑来找他玩,连同班同学都没什么特别能说得上话的好朋友。其他人都觉得她独来独往人又高冷不好相处,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愿意主动跟她交朋友了。而造成她这种性格的,真是她无法选择的家庭,说起来,程欣也是有一大半责任的。程欣何尝不想跟姚莹莹好好谈谈,但每一次母女两人说不上几句话就会吵得不可开交,程欣又不是那种有耐心的母亲,因此回回大吵一架,关系越来越差,姚莹莹也越来越不爱见她。上一次姚莹莹来公司找她还是因为她奶奶去世的事情,问她有没有时间去参加奶奶的丧礼,程欣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她跟前夫离婚多年,两家之间早没了情谊,她出现在丧礼上才是唐突。而且工作也不允许程欣挪出时间去参加一场并不自愿的丧礼,那段时间,程欣从早忙到晚,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是硬挤出来的。就因为这样姚莹莹才又更加记恨上了程欣,现在就算程欣想好好和姚莹莹谈一谈,恐怕姚莹莹也不会想和谈。“小黎,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只不过阿姨和莹莹之间的矛盾很难用一两句话就解开,她现在也不想见阿姨,所以阿姨希望你能在这段时间帮阿姨多照顾照顾莹莹,就当是阿姨拜托你了。”
黎一扬无声地点了点头,就算程欣不拜托他,他也会关照姚莹莹的,否则姚莹莹身边又没有其他朋友,她伤心难过的时候连个能倾诉吐槽的人都没有。直到谈话结束的时候,黎一扬仍觉得像是在做梦,包括一早被母亲姜玥接来这里,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但总算知道了母亲在哪里公司,以后想找人也能知道上哪儿去找。黎一扬从程欣公司出来,半天不知道该去哪里,所幸坐公交车去姚莹莹家找她。姚莹莹家离江北高中不远,在一片老旧小区里,一间小小的小平房,在一撞撞三四层高的自建房之间显得十分不起眼。他敲门后才发现姚莹莹还没回来,便在门口等了很久,直到晌午也不见姚莹莹的身影。黎一扬有些急了,她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今天又起了个大早,不回家还能去哪儿?他在姚莹莹上课的补习班找了一圈,补习班的老师说姚莹莹已经很久没来上过课了,打姚莹莹的手机,接通后听到的却是陆沈舟的电话。“一扬?早上走得匆忙,她把手机落在我家了,你帮我告诉她一声。”
黎一扬的手心渐渐被一层汗水濡湿,过了很久,才小声对着听筒那边的陆沈舟说:“老陆,姚莹莹好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