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在这边的日子会无聊又长,但是简浔意外从鱼小满的口中听到了“海瑟薇”三个字。简浔踩在脚下的木板上,站定的时候,板鞋下的松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夜里很静,入住的旅客不多,整个客栈都似乎散发着松木腐朽的清香,只有几个古朴雕花的窗户里面透出米白的光。他指节落在门上,又有点犹豫。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不是让你回去吗,怎么又来了?”
海瑟薇拿着鹿皮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把拉开门,看到简浔,愣了一下。“简浔?”
简浔也愣了两秒,目光扫过海瑟薇那围着浴巾的傲人的胸口,飞快地转过身,脸一下子从耳根红到脖子。海瑟薇愣一下之后,很快重新关上了门。海瑟薇换了衣服重新出来,简浔在外面还有点呆呆的。“hey.”海瑟薇拍拍他。简浔闻声这才转过身来,耳根子还有点烧,别扭道:“老师你怎么穿那样就随便给人开门。”
“呃。”
倒还真的想起自己应该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子,海瑟薇觉得有点挂不住,“那什么,我以为这里除鱼小满,不会有人找我……”她吐吐舌,头一偏:“进来坐。”
……“来,喝杯水压压惊。”
海瑟薇哂着老脸给他倒了杯水,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什么时候过来的?是来照顾你小叔的?居然又见面了。”
“嗯,白天才过来。”
简浔耳根子拘谨地抿着杯子里的水,回答说。海瑟薇点点头,让他先坐一下,她先把头发去里屋吹干。简浔端坐在沙发上,听着里屋传来吹风机呼呼的响声,不知道为什么,耳根子还是有点烧。他打量了一下四处,看到沙发上一堆衣服,有牛仔裤,有丝袜,有文胸,还有鞋架边带过来的高跟鞋。他的另一边旁边散落着零食,然后小茶几上七七八八的药盒,还有盒外露着几根烟蒂的圣罗兰,茶几脚边上,外加一个闪着看不懂的代码符号的笔记本。一个人的住处,能从点点滴滴,东西的摆放,日常的用品上窥见一个人平日里细小的生活轨迹。进了住处,就感觉那个人近了,那个人的一切细节,都会很鲜活。“这些药品的名字都很奇怪,是干什么的?”
海瑟薇出来的时候,简浔指着那些药盒问海瑟薇。“为什么这么多?”
“这个?”
海瑟薇拿起一个盒子看了看,“玫瑰花烤羊心,嗯……维生素B群含量药,有助于减压睡眠的。”
“薰衣草油,类黄酮,天然药草,卵磷脂……这些成分都是减压作用?”
“应该是吧……”海瑟薇想了想,反正她也不是很懂,知道这个喝不死就行。简浔于是抿了抿唇。半晌,才垂着眼看着那些药,有些黯然:“老师,你是不是得了抑郁症,所以才不回学校?”
上次明明说,再不离开了啊。“啊?”
抑郁症?海瑟薇哭笑不得。看到简浔有些失落的表情,又有点怔住,想起自己上次在学校里说的,很快开口:“我……”“嘘!别说话。”
简浔突然捂住了她的嘴打断,身体一闪,就到了她的背后。“外面有人。”
他手臂环着她,压低着肩把她往沙发后面带。海瑟薇惊诧了一瞬,任着简浔带着走了,蹲下。他很快又低声在她耳后说了声“别出声”,伸手从她侧衣口袋里摸了个什么东西,起身,以一个很快的速度,迅速把屋子里的灯开关灭了。屋子迅速陷入一片黑暗,视线里只剩下一片残留的白点。灯关了,声音于是也更清晰了。眼睛还没有暗适应过来,窗外传来很细微的几声“咔嚓”声,像是某种精巧的器械组件结构之间的摩擦。海瑟薇之前窗户并未全关,掩着一半在透气。此时再细听,外面还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木板实在太过陈旧,走再轻也还是发出了嘎吱声——外面的人见屋里的灯光熄灭,似乎慌了,很快一脚踹开了门,冲了进来。黑暗里房间内一个角落里光亮一闪,简浔的脸在一星火光中出现,成功吸引了来人的眼球和注意力。“什么人!”
那边的人倒是开口喊了。说时迟那时快,简浔鬼魅般的速度靠近,飞起一脚便是朝着来人其中一人的手腕。黑暗里猝不及防,那人的枪脱手了,简浔闪电般夺过枪柄,脚下在一个回旋踢,身体顺利躲过对方同样速度很快的肘击。“不许动!”
利落的速度,凌厉的身手,简浔举着枪回身闪退,枪口正对那群人厉喝。那边同时升起黑魆魆的枪口正对着他。“简浔别!”
海瑟薇黑暗里听到来人的声音,很快到墙边重新摁开了灯,奔过来一把按住简浔扣动扳机的手,看着两边举着枪口对峙,哭笑不得朝双方解释道:“自己人。”
简浔木愣着,对方已经会意放下了枪,来的人里,走出一个为首的人。那人看起来很温和,很年轻,和自己叔叔差不了多少,穿着笔挺的黑色便装,清俊坚毅的眉眼间还有些英挺的正气,简浔看着,像军人。“女爵,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位厉害的小帮手?”
那人声音也不赖,温和沉稳。着带着笑意打量着简浔,透着一种上级检阅搬的眼神,眼里净是欣赏苗子的一股赞赏。“苏帅!”
海瑟薇高兴地跑过去,锤一把来人的左肩,模样很是兴奋熟络。“你怎么来了?”
“办事,顺便过来看看你。”
被称为“苏帅”的男人可不正是南霜头头的头头苏长官?在海瑟薇那股兴奋的热情下有些招架不住地和她简单拥抱后,微微一笑。“别喊我女爵别喊我女爵,听着多闹心,我还喝着药呢。”
海瑟薇不理会苏长官的调侃,很快把简浔拉过来,给他介绍道:“我的一个学生,简浔。”
“一个”用的很微妙,眼神没什么变化,意思却是已经暗示苏长官:简浔不是她身边的了解一切的“自己人”。苏长官随即会意地点点头,海瑟薇又朝着简浔介绍道:“一个好朋友,姓苏。”
简浔皱皱眉头没再说话,合上手里的枪栓,手心里转了转,伸手还给他。苏长官盯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随手接过来递还给身后的一人,看着简浔的眼里浮现除了些许有趣的探究:“小兄弟,你对枪还挺了解。”
“枪迷,平时那类型杂志看得多。”
简浔回答。他知道海瑟薇来历不简单,眼前的人身份大概也不简单,对方不用多说,他就能从刚才手里的枪型号上确定他是哪一类性质机构里工作的人了。苏……应该是为长官吧?“身手也很敏捷呢,刚才。”
苏长官又说。“他打架打的。”
海瑟薇赞美地插嘴。“……”大概是简浔在场,海瑟薇和苏长官没聊一会,对方就走了,前后也不过寒暄了几句,还提到了南霜。简浔眉头抽抽,总算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眉目了。……屋子里再度空荡荡的,简浔却一下子隐隐明白了很多事。“上次夜里我掉江里溺水晕了过去,来救我们的人是南霜?”
“嗯。”
海瑟薇坐下来,垂着眸子轻声回答。“而南霜现在是我小叔的秘书,我小叔和你有不少的联系,对么?”
简浔又问。而鱼小满一直在找海瑟薇,小叔知道海瑟薇的情况却不告诉她,所以……逃避小叔的鱼小满才一直纠结地又缠着小叔打听。而眼前的苏先生,毫无疑问应该是南霜上级,又一个知情人士。这样,似乎一切都有些清楚了。“嗯。”
海瑟薇再次肯定地回答,她想了想,简浔也是个像他家小叔一样聪明的人啊。细节拼拼凑凑,一点即透,根本不需要人给他完整清楚地讲故事。他隐隐约约,脑子里就有轮廓了。所以海瑟薇也没多做解释。简浔点点头,也没再继续问,适当地再次展现了他近乎为零的好奇心。“你不好奇吗?”
海瑟薇终于忍不住问。“好奇你会告诉我吗?”
简浔问。“不会。”
海瑟薇果断回答。再一个被牵扯的,绝对不能是个无辜的青少年。“那不就是了?所以,我不问。”
海瑟薇默了默,才微微苦笑:“所以,你也看到了,这才是我没回学校的原因……你的老师麻烦一堆。”
……“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很麻烦?”
鱼小满缩在被单里,支着脸颊问简律辰。“你是指什么时候。”
简律辰侧过脸来,看她一眼。“什么时候有什么区别吗?”
鱼小满好奇,“你是说,我有让你省心的时期咯?”
“没有。”
简律辰说。“……”好吧,换个问题。“你是不是怕你妈妈又打我,所以才喊的简浔过来?”
“……她打了你几次?”
简律辰这次默了默,转过身子认真地问。“嗯……真正打到的就一次。”
鱼小满垂着密扇一样的睫毛,盯着自己的手指甲,有些啃。“一般情况下我会躲开,然后,我觉得自己该被打的时候……不怨她。”
一次也忍不住地心疼,简律辰把她的手拉下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垂着眸子,低声说:“别怨她。”
被简律辰那样有力地抱着从前是鱼小满不再敢奢望的东西,但是现在,一切却触手可及,怀抱甚至比她想象中还要炽热温柔。不会恨的男人,连声音都温柔得让人心碎。当然不会怨,因为你已经教会了我世界上最大的宽容。鱼小满手钻过去,环着他精壮的腰身,低声应了一声,微微翘着嘴角,仰着脖子吻了吻他的喉结。简律辰喉结随即动了动,声音马上不淡定了:“别瞎亲。”
话说到这里,鱼小满刚刚张开嘴打算咬的,一口落在了他敏感的软骨上。“我喜欢这里。”
鱼小满有点无辜地大直眼,想法很腐很单纯,甚至动舌头舔了舔,“一想想我律辰这么好听的嗓音是从这里发出来的,我就觉得这脖子这里一定很神奇。”
……花痴毛病又开始了。简律辰浑身一绷,满头黑线地翻身把她压下,声音低低的有点痛苦,“……能不能别闹腾。”
他一个病痛之躯,别闹……别折腾他。这么一压,鱼小满很快就心跳加速了,同时脑子里想起各种YY小说电视剧里的火热桥段,但是……唉。“唔……脖子也不能亲,然后耳朵后面,还有肩膀也不能咬,好吧,我记下了。”
鱼小满真的很认真地记下了,并且考虑到他身体,很理解的样子:“你放心好了,我不乱来,我知道你现在不行。”
!!……为什么要用“不行”这样敏感的字眼?!!鱼小满很快发现了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因为这两个字之后她家简律辰的眼神似乎就变了……“你说谁不行?”
声音变了变了……这么风雨欲来,虎狼欲出的压低性嗓音和气场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