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调遣人马着手去安排了。这些日子以来,他除了要出差,大多数时候还是和简安挤在香榭区的单身公寓里。公寓里,属于他的东西越来越多,衣服鞋子文件,可是却不凌乱,他总是喜欢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得一丝不苟,当然,在实在看不过去的情况下,他也会顺手整理她的。自从那天试婚纱回来以后,他似乎又变了,他开始会抱着她在客厅看电影,饭后拉着她在去公园散步,他甚至提议她养一只狗,以此来纠正她那一塌糊涂的生活习惯,尤其是在饮食这一块。说起饮食,自从唐泽修入住以来,简安似乎就再也没有吃过泡面,有时候,她馋虫犯了,会特别想念泡面的味道,想到口水都流出来,可是,有唐泽修在,她不敢。有一次,她趁他出差,兴致匆匆地跑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包回来,可还没有进门,就被不按常理出牌的唐泽修连人带面丢了出去。从那一次开始,简安知道,出差对于唐泽修而言,可能是十天半个月,也可能只是十几二十个小时,所以,为了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她还是不要以身试法比较好。渐渐的,她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把泡面给戒掉了,就算是偶尔在超市的橱柜里看到,她居然也不会有一点点想要吃的欲望。她恍然大悟,原来,一个人的习惯,也是可以戒掉的。她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看走在自己身边的高大男人,这是不是意味着,爱一个人,也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变成一件无足轻重的事?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简安捏着手机,从凌晨十二点开始反反复复看了一整天,唐泽修下班回来后,看到她还维持着他离开前的姿势,毫不留情地嘲笑她婆婆妈妈老鼠胆,做事一点都不干脆。简安没有理会他,纠结到天都黑了,她才浑身僵硬地拨了简易宿舍的号码出去。简易宿舍的号码,是她高考前去探望他的时候,刚刚输到手机里的,还好,那时候并没有匆忙而忘记。对于简易的成绩,她是有信心的,在三年级之前,他一直都是全校,乃至H市的年级第一,可是,三年级以后,他却变成了第二。据说他们学校来了个转学生,总是比他高了那么一两分,这种局面,一直到高考前夕的摸底考,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以洪丰中学的水平,年级第二,要考上名校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吧?在简安战战兢兢地等待中,电话终于被接通了,这时候宿舍里除了简易这个全年都住校的学生,应该没有其他认了,所以,电话一被接起,简安就冲口而出:“简易,怎、怎么样?你的成绩还、还好吧?”
她吞着口水,感觉比当年自己高考时紧张了不知道多少万倍,她的心跳快得像是随时都能跳出喉咙,可是,到最后回答她的,却是一个陌生的苍老声音:“侬哪个啦?学生仔都放学回家嘞……”她的脑袋有瞬间的当机,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好像是简易宿舍的楼管伯伯。“阿伯啊,我问一下,简易去哪里了唷?”
“简易?哪个哟?”
“就是那个放假都不回家,还总下棋赢你的那一个高三生撒!”
“哦,你说那兔崽子唷!今儿一早说要去城里找他姐姐,早没得人影喽……”挂了电话,简安彻底慌了手脚。怎么办怎么办,简易又不知道她住哪儿,怎么找她啊?唐泽修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就看到简安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客厅里来回踱步,问清楚情况以后,他敲了敲她的脑袋:“你的那个弟弟,比你聪明了不知道几千几万倍,你完全不需要担心他。”
“可是他从没有来过S城,他对这里不熟,也不知道我住哪里,他怎么找得到我?”
“首先,他来过S城,不过那一次是坐直升机来的,可能路线上有些不同;其次,他上次来这儿的时候,就已经把整个S城的每一个路标都研究透了,根本就不需要你操心;最后,他有我的手机号码,不久前才联系过我,让我十点去车站接他。”
听到唐泽修有条有理的分析,简安彻底傻了眼:“为什么他会有你的手机号码!”
简易那臭小子,似乎从来没有要过她的!上次她往手机里输入宿舍号码的时候,他都没有问过!好吧,她自己也忘了,也不能完全怪他。“我想他可能是觉得这样比较方便随时掌握情况,看我有没有欺负你。”
唐泽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简安,恭喜你,你有一个好弟弟。”
简安一听,跟着傻乎乎地笑:“那是!我们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姐弟!”
唐泽修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最近,她的状态又开始接近于她假装失忆那一个月的状态了,看来,泰德医院那帮所谓“专家”的诊断,也并不是全无是处。迷糊,爱娇,傻傻呆呆,也许,这真的才是她最初始也最自在的模样。十点,车子准时进站,唐泽修带着这对姐弟,去了S城最好的食楼,为了等简易,简安和唐泽修的晚饭也理所当然地变成了宵夜。彼时,唐泽修大婚的消息也已经过了风头浪尖的时候,所以,之前一直被关在学校与世隔绝的简易也无从知晓这件事,而简安和唐泽修则默契地对这件事避而不谈。简易的高考成绩,出乎意料的出色,不仅考了年级第一,H市第一,还是整个Z省的理科状元!简安很高兴,非要喝酒庆祝,结果,把自己放倒了。一顿饭结束,简安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唐泽修把她放在后座以后,准备送简易去酒店,却遭到了他的拒绝:“唐泽先生,我今天来,其实是想带我姐姐回家的。”
说着,他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一张支票来:“这是之前你替我姐姐垫付医药费的钱,我们简家人,从不欠人钱财。”
“一百二十五万六千二百四十五元……”唐泽修照着支票上的数目,念了出来,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我知道这完全不够,不过我去了解过了,我姐姐会发生那桩意外,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然,以唐泽先生的权势,大可不必承认,我知道你有本事让自己彻底从这件事中脱身。可是……”他的目光透过后视镜,若有似无地往在后座呼呼大睡的简安瞟了一眼:“看在简安,用她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陪了你五年,到最后,还落得这种下场的份上,请你——放过她吧!”
这种下场?简易话语中的用词,让唐泽修觉得有趣。简易也不想隐瞒,直接开门见山:“一个月前,关于你和另一个女人即将成婚的消息放出来以后,我就在互联网上看到了。简安,她是不会成为第三者,绝对——因为,我绝对不允许,她走上我们母亲的老路。”
唐泽修一直静静地听着,可是,奇怪的是,他没有注意“简易既然已经知道他要和除了简安之外的女人结婚却迟迟没有发作”、“他们的妈妈也曾经是别人婚姻的第三者”这样重量级的消息,反而倒是留心上了另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一直都是这么称呼你自己的姐姐的?叫她……简安?”
简易的目光微微停滞了一会儿,不,他从不会当着她的面喊她的名字,除非是在他非常生气的情况下,其他时候,他都是很中规中矩地叫她姐姐的。只有在她听不见的地方,他才会放任自己肆无忌惮地叫她的名字。他的反应,完全在唐泽修的预计之内:“没想到,这笨女人的魅力这么大,还能让你这样的天才少年,不惜触犯这样的禁忌。”
车厢里,顿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两个男人,不,更准确的说,其中一个还是个未成年的男孩,他们就这样互相僵持着,谁也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简易终于先出了声:“我们……不是亲姐弟。”
这个答案,连唐泽修也没有猜到,感觉心里像是被梗了些什么,很不舒服:“简安知道?”
“不,她不知道。”
顿了顿,少年转头,把目光转向午夜街头略显冷清的街景,“她也不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