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怜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是道上的,也难怪当年和女儿只是一段露水情缘,如果他们两个人真的在一起,在知道女儿竟然爱上了一个外国人,甚至这个外国人的做的事情还见不得光。恐怕当初他们夫妻,会恨不得没有生过那个女儿吧!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女儿,已经走了,这个男人,也没多少时间了,留下周灏轩那个孩子,却一辈子都要背负私生子的的骂声。哪怕,最后,他们两人相认,也不能改变他是私生子的事实!余小怜想了很多,最后对西蒙说道:“ 我有一个要求,你问他答不答应。如果他答应了,我就准他见周灏轩!以后,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我也不会再插手说什么!”
西蒙点点头,“您说?”
余小怜深吸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看着那个男人,说道:“我的女儿,这一辈子,都顶着未婚生子的骂名,她原本有一门婚事儿,却因为他,没了。娴雅未婚生子,后来积劳成疾,去得早。可是老周家的祖坟,却没有她一席之地。娴雅不能被宗族接受,没法葬在祖坟。你问他,愿不愿,娶我女儿!”
让一个活人,娶死人,还是一个死了很多年的人,一般人都不会原意,这不就是结冥婚?西蒙看了艾瑞克 一眼,将余小怜的要求翻译给他,艾瑞克点了点头,凑到他耳边叽叽咕咕说着。余小怜看着他们,只觉得这会儿内心一阵煎熬。不知道那个男人,愿不愿意!这是她,作为一个妈妈最后的要求,希望女儿这一辈子,能够完整!西蒙走到余小怜跟前,说道:“ 我义父,答应了。”
余小怜心里很高兴,她看着西蒙,连连说道:“好,好!”
周敬文还在想着再刁难他们一会儿,哪里想到妻子竟然直接领着他们去了周灏轩的病房。周敬文赶紧喊道:“ 你们去哪里?余小怜,你干什么?”
余小怜压根儿不理他,对西蒙说道:“你义父真的原意?”
到现在,余小怜还是有些震惊的。娶一个已经过世的女人,这,即便是在华国,都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西蒙笑了笑,说道:“ 我义父心心念念的就是她,生的时候没有相守,至少等他死了,他们还可能同葬!”
余小怜擦了擦眼泪,说道:“ 看来我闺女当年还是没选错人,没选错人。”
艾瑞克有些激动,他从来没想过,他竟然还会有个孩子!病床上的周灏轩什么也不知道,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艾瑞克紧张地看着他的面容,这个孩子,是他的儿子啊!紧张得都不知道双手该放在哪里,他想摸摸他,可是又有些不敢,浑身哆嗦着,努力的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西蒙鼓励地看着他,说道:“义父,他就是您的儿子。”
艾瑞克这一生,哪怕那些年,和人争抢地盘,打得那么激烈,受了再重的伤,他都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是现在,看着这个儿子,他竟然模糊了双眼。“我的儿子……儿子……”他激动地不能言语。余小怜不愿看这场面,她赶紧撇开头,泪流满面。周灏轩最终还是要被送到国外医治,但在此之前,先要举办一场不一样的婚礼。周娴雅已经过世多年,那坟头上已经长了一波又一波的青草,孤孤单单 。艾瑞克看着墓壁上那泛黄的照片,陷入沉思。他们的相遇,是一场美妙的奇遇,那段去过,带给他无尽的回忆。他想笑,脸上却笑不出来。“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低低对着墓碑呢喃。“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
“谢谢你,给我生了一个儿子。”
“娴雅,你会不会原谅我?”
……不多时,天上飘起了细雨,纷纷扬扬,西蒙眨了眨眼睛,说道:“义父,下雨了,我们走吧。”
艾瑞克嗯了一声,将怀里的一束菊花,轻轻放在她的墓前,“我会带你走的,以后,再也不分开。”
等回去的时候,他会一并把妻子的骨灰带走。肖鸣爱接到余小怜的邀请,又是激动 又是感怀,两个人讲着电话,说着说着就哭了。等挂了电话,安雨菡问道:“奶奶,事情怎么样?”
肖鸣爱说道:“事情都解决了。很好,很好。”
安雨菡啊了一声,“真的这么快就解决了?”
肖鸣爱点头,“你余奶奶邀请我们去参加婚礼。那个男人,答应娶娴雅,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等婚礼过后,周灏轩会被送到国外治疗。到时候你周爷爷他们也会跟着过去。”
安雨菡没想到事情最后会用这样戏剧性的方式结束,她想过很多,很怕到时候双方闹得不可开交。那个男人,答应娶娴雅姨了,虽然迟来了二三十年。肖鸣爱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她拍了拍安雨菡的手,说道:“这下你余奶奶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娴雅未婚生子,她的坟并没有葬进周家的祖坟,你余奶奶说,那个男人,到时候,会把娴雅的骨灰一并带走。”
“奶奶,那婚礼什么时候举行?”
肖鸣爱擦了擦眼睛,“就这周五,等到周末,他们就坐专机回去。”
时间很快就到了星期五,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是一个不错的好天气。周家的人再次聚在一起,因为这场特俗的婚礼,周家只邀请了关系最亲密的安家。安雨菡挽着肖鸣爱,也跟着来了,她想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即便人已经没了,艾瑞克还是想要给她一个难忘的婚礼。他租下了最豪华的酒店,难得地把自己打理得妥当,穿着新郎礼服,看起来气色不错。他按照华国的礼节,来周家迎亲。艾瑞克从丈母娘手里接过她的冥相,死死抱在怀里,余小怜早已经是泣不成声。周敬文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哭什么呢?你牵挂在心里一辈子的事,终于尘埃落定了。该高兴,该高兴!”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在牧师的庄严宣示下,艾瑞克捧着他的新娘,庄重的宣誓着,“我愿意!”
当牧师宣布他们结成夫妻,艾瑞克再也忍不住,他低头深深地在照片上印下一吻,周围的人都站起来为他们鼓掌。这迟来了二十多年的婚礼,终于在这一天,补上了!周灏轩作为两人的孩子,即便他昏迷不醒,同样被打扮着,推到了现场。安雨菡泪眼朦胧,这场面看着又心酸,又高兴,个中滋味夹杂在心里,让她的心绞着疼!安雨菡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埋头呜呜大哭起来。西蒙今天知道安家的人要来,他看见两位老人,心里也是感慨。 他没有上前,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们,也刻意地避着他们。西蒙心里不好受,他走出房间,慢慢转悠起来。“小雨菡,你怎么在这里?”
听见哭声,西蒙走上前去,没想到会是小妹。安雨菡听见有人喊她,心里有些别扭,她被人看见哭鼻子的样子,真是好丢人!西蒙走到她身边,挑了挑眉,说道:“你这么感动?”
安雨菡抬头,妆容已经花了,西蒙抽出纸巾在她脸上点了点,“哭得也太丑了!”
安雨菡:“……”西蒙细细给她擦拭着,最后说道:“ 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安雨菡摇摇头,“就是高兴,怎么,谁规定高兴不能哭吗?”
西蒙瘪瘪嘴,“是是是,我说错话了,好吧!”
安雨菡心里是真的高兴,周灏轩终于不再是私生子了。他也有一个家了,即便这个家,对他而言,已经是支离破碎,也不知道他的爸爸能不能支撑到他醒来。安雨菡看着西蒙,说道:“你们,就要走了?”
西蒙点点头,“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的目的也已经达到。接下来,就看周灏轩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了。”
“西蒙,你人真好。抱歉,上次我对你那么凶。”
安雨菡双手交叉在一起,低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西蒙摸了摸她的脑袋瓜,“不用跟我道歉,哥哥知道理解你的心情。我们所担心的,都没有发生,现在这个结果,大家都很满意!”
安雨菡叹了口气,“可惜你就要走了。”
语气带着说不出的怅惘,西蒙笑了笑,“怎么,舍不得哥哥?”
安雨菡嗯了一声,“西蒙,我能不能抱抱你?”
西蒙面对她的祈求,伸开双臂,“当然可以,我的妹妹。”
安雨菡抱着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前,“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哥哥的,西蒙。”
西蒙眨了眨眼睛,“我知道,我也把你当我妹妹!”
他们是亲兄妹啊,可惜,这个事实他却不能说。“雨菡,就算哥哥离开这里,也不会不管你的。以后,哥哥会保护你,不让人欺负你。”
安雨菡笑起来,“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能食言。”
“哥哥,你走的那天,我就不去送你了。你知道,我这个人是最害怕离别的,我怕忍不住哭起来,大庭广众的那么多人,多丢人啊!”
西蒙嘴角微微翘起,“你啊……”“以后,要常常来看我。当然,也会去看你的……”听着她絮絮叨叨在耳边说了那么多,西蒙颊边带着微笑,这次回到华国,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