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振彪像个大哥一样地拍了拍王秦的肩膀,动作举止都如长辈一般,却没有长辈与晚辈之间的生疏与隔阂,“王秦,公司的事情暂时就交给你负责了。接下来,我可能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离开一趟。”
“大哥,你去哪?”
王秦并没有齐振彪的魄力,反而真的就像是跟在齐振彪身后的小弟一般,光从这些有些模糊的镜头中,路漫漫一眼就能看出他对齐振彪的依赖。之后的画面,镜头有些晃动。路漫漫心中猜测,这段DV很有可能是偷拍的。正向继续看下去的时候,眼前赫然出现一只粗糙的大手,将整个画面全都覆盖住。她顺着自己的手机向上看,不自觉地便怔在原地,过了一会,全身上下都开始颤抖。“爸……”路漫漫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错愕的目光之后,便是被她的冷然所覆盖。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的父亲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究竟是因为谁?她一直以来不能完完全全地敞开心扉与齐修远结婚,又是因为谁?当然是站在她面前的,她的父亲,那个甚至都不曾将她当做女儿来对待的,自己的亲生父亲。路漫漫甚至有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与眼前的中年男人留着同样的血!他的肩膀上有着明显的刀疤,这个痕迹……路漫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可是因为一整晚都坐在这里,她的双腿早已发麻,根本就没有办法动弹分毫!甚至,因为路父的突然逼近,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撑住了地面。冰凉而又粗糙的水泥地顿时花开了她的掌心,她白皙细腻的手上有着明显的擦伤。带着刺痛,却又发痒。可是路漫漫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似的,只是死死瞪着眼前的这个被她称之为父亲的陌生男人,“你……你来干什么?”
尽管她想让自己的语调更为平静一些,可是在开口之间,还是不免有些哆嗦。手机在他的大手下屏幕已经裂开,带出了密密麻麻的细缝,一直从中心延伸到了周围。他的手指依旧粗糙,却是冰冷地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甚至,在做了这样的举动之后,他的手竟是顽强地没有一丝一毫的血丝。手掌的肉从来都没有嵌入碎裂的玻璃中,谁敢说他真的一无是处?“我亲爱的女儿,这么久没见,你难道都不想你的父亲吗?”
路父的声音之中带着森冷,与当初胆小懦弱一点小事都习惯逃跑完全不同。这段时间里,他像是已经过惯了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冰冷的目光之中没有一丁点感情,就好像是行尸走肉的工具一般。唯有他翕动却又干裂的嘴唇,诉说着他的心脏还在跳动的事实。尽管双手已经撑在地上,但是路漫漫还是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身子往后挪了几分,她不甘示弱地冷笑顶嘴,“父亲?我可不记得我有什么父亲……”别过脸,她不敢面对自己的口是心非。她怎么可能没有向往过温暖?她怎么可能没有向往过父亲?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是带给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难道正因为是他给了她的生命,所以她就所有事情都该原谅吗?又或许是,只是因为他养大了她,所以她就必须要对他自己选择的错误人生负责到底?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从爷爷死了之后,她还敢说自己有家人吗?一个对自己十年来都不闻不问,一天到晚在外面做着丧尽天良龌龊勾当的男人,只是因为流着和她同样的血,她就该助纣为虐吗?“臭丫头!你现在倒是翅膀硬了!”
路父微怒,直接将路漫漫从地上拽了起来。他的动作快得很,路漫漫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她的双腿已经麻木,一被拽起,便是趔趄地整个人向前一倾,差点头朝地就要摔在地上。她的眼前一阵晕眩,天地都开始旋转。“怎么,你以为你赖上了齐修远,就觉得自己是个东西了?我告诉你,你要么最好给我有本事天天把齐修远那个小杂种绑在床上,要不然,你就别想好过!”
路父怨毒的声音传向了路漫漫的耳边,像是毒舌一般舔舌,在让人惊恐的过程中吐出“嘶嘶”的毒信,“你以为我有今天都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的妈!”
路漫漫咬着唇,开始奋力挣扎,“放开我!”
她不是害怕路父,真的,她只是想等齐修远回来。她只是想像两个人当初见面的样子,在见到之后问他一句实话而已。可是她也明白,路父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既然如此,那么她想要等到齐修远就会变得难如登天。“你要是不放开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路漫漫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甲早已在路父的手背上划出血痕。可是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竟是一丝皱眉都没有。因为路漫漫的挣脱,路父的力气反而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粗暴,“我原本还以为你这个臭丫头多多少少有点本事,至少能给我拴住齐修远的人!没想到你居然连他人也看不住。我早该就知道,你就是跟你母亲一样的货色!”
路漫漫忽然停止了挣扎,怔忡之间,她的双腿仿佛都已经没有了知觉,她看向了路父,那副森然的表情与他如出一辙,似乎是在控诉血缘之亲的事实,“你什么意思?”
他反反复复说自己没有拴住齐修远,绝对不是他表面上的那么简单!路漫漫心中警铃大作,瞬间便想到了之前的一些事情。思路理顺之后,她整个双眼都瞪着自己的父亲,死死地瞪着,像是想要把他瞪穿一样!“我什么意思?”
路父勾起了唇角,带动着眼角的皱纹,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如同腐朽的枯木一般,可是尽管如此,他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减轻半分。那带着死亡森冷之气的笑容,更是让路漫漫遍体生寒,“我的意思不是很简单吗?就是想靠你!来解决一下齐修远给我制造的麻烦!”
“你太过分了吧你!”
路漫漫瞬间明白了一些,忍不住便顶了回去,“你做的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情,修远从来都没有把你交出去,给你制造点麻烦不过就是想给你个警告,你居然还想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路漫漫深吸一口气,沉痛地闭上了眼睛。她该知道,自己的父亲会给齐修远造成多大的障碍!曾经,曹湘琴对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了,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深想过!哪怕自己的父亲拖着自己的后腿,她也从来都是没有在意过,可是如今,她的父亲竟然想成为齐修远的绊脚石吗?不,这已经不是绊脚石那么简单了!他在不停地给齐修远制造障碍,这种障碍,甚至是会带领齐修远走向灭亡的!她不可能会允许自己的父亲那么做。“既然如此,我就更不可能这么做了!”
“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路父气不打一处来,便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是我生出来的种,难道还要吃里扒外得帮着外人吗?”
“帮着外人?我帮你才是真的帮助外人!啊——”路漫漫几乎是用吼的,话一说完,整个人的喉咙开始发烫,然而她都没有机会缓过来,随着无法挡住的一丝尖叫,她已经被路父一巴掌打在了地上。她的嘴角渗出了一些血迹,头发也已经乱糟糟地遮住了半边脸。如果现在这个时间有人,只怕都会认为倒在地上的路漫漫极有可能是个疯婆子!路漫漫丝毫不在意,一股脑就从地上爬起,仍凭脸颊上的剧痛与滚烫,直接撑开双手推向了路父,“你算什么父亲?你除了给了我生命是值得感激之外,你还给了我什么?恩?就是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龌龊的事情!还是那段我一想到甚至终生都不能嫁人的血腥魔障?”
路漫漫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可遏制地发抖,实在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气得!她只是无顾于自己脸颊上那突起的浮肿,不可遏制地爆发自己内心潜藏身处的所有往事!是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如果不是眼前所站着的人,让她感觉到彻骨的恨意。她甚至都有可能直接倒下,仍凭自己的身体如同落叶一般随风飘散。她从来都没有如此虚弱过,可是却也从来都没有如此强大过。一直以来,路漫漫都好像是淡然的,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惊扰她。可是,她忽略了自己身上流着路父的血,她其实就是一头沉睡的暴怒狮子,只是,从来都没有人能够让她醒来而已!可是路父却不同,他与齐修远在一起,总是会激发路漫漫心底里的魔障。她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时刻尽数爆发!双重夹击之下,她感觉自己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不要脸的东西,我今天就要让你看看,究竟谁才是外人!走!”
路父一把拽过路漫漫的头发,拖向了自己身后的越野车里。完全不顾路漫漫的疼痛与挣扎,直接将她整个人都塞进了车里。车子发动的同时,带起了一阵剧烈的光线。与此同时,齐修远的车正好擦身而过。忽然之间,齐修远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翻转方向盘,突然掉头!两辆车在安静的马路上碾出了两条深刻的轮胎印子,引擎也散发着轰鸣,几乎让这一带的居民全都在睡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