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下,等她刚站稳之后,下面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喂,你在干什么!”
路漫漫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尤其,她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因此,她的手一滑,整个人都顺势差点掉下来,幸好她抓住了绳索,只是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再也没办法将脚步撑在墙壁上了。“路漫漫,你倒是胆子大得很嘛!”
她低头,一眼就看到孙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正下方。他带着一副浅灰色的墨镜,整个装扮与季节没有一丝一毫的协调,想来,应该是正好刚从国外回来。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孙轩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这种时候回来让他撞见路漫漫逃走的这一幕!她愤恨地咬了咬唇,不想回答他。“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马上给我爬回去,要么你就——等着我找医生把你的孩子打掉!”
孙轩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戾气,甚至,在那灰色的墨镜下,还带着些许不耐烦的恼意。打掉孩子……路漫漫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张,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在她下面的孙轩说道,“好,我马上就爬回去。”
她的声音里,甚至还带着一些牙齿间的碰撞声。尽管这条绳索是由床单做出来的,但路漫漫之前滑了一下,难免因为摩擦而扎到了手,现在,她要回到原来的位置,竟是显得有些吃力。她的脚步都无法搭上脚步,谈何爬回去?她定了定神,开始想办法。她知道,现在的孙轩并不是好惹的。而且,她已经被孙轩撞见,想要逃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再这样挣扎下去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想尽了一切的办法,路漫漫始终力量有限。她这个人就被吊在那边,上不去下不来。“喂,我想上去的,可是我上不去。”
路漫漫朝着孙轩解释了一声,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含糊,竟是带了一些嘟囔的语气,“我感觉,我爬不上去,要不,你找个人拉我上去?”
孙轩双手环胸,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那你跑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他绕过路漫漫的话题,开始兴师问罪,看他的样子,只怕是想让路漫漫再被多吊一段时间好好吸取一下这次的教训。明知故问!路漫漫偷偷地瞪了他一眼,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下来走走而已。”
孙轩冷笑。下来走走?她这个“走”,应该是飞檐走壁的“走”吧。“那你为什么不走大门呢?”
“我是被你抓过来的,哪里来的人权?”
路漫漫怒极反笑,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苍白,甚至,她抓着绳索的手都有些颤抖。她整个人都是悬空着的,脚不能踏实地给她带来一种十分难受的不安全感。“那你的意思是,这些事情全都要怪在我头上咯?”
孙轩反问,他虽然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可是浑身上下的戾气却已经向上攀升到了路漫漫的身边,象征着威胁般的,路漫漫承受着双重寒意。一个是冬天本来就冷,还有一个是孙轩的语气,这让她背上竖起了一阵寒毛。她的手被冷风吹得越来越僵,手指都几乎已经开始无法动弹了。“就算怪你那又怎么样?”
路漫漫的牙齿哆嗦了一下,又继续说道,“难道我就不该怪你吗?难道你害别人的时候总指望着别人感激你吗?”
孙轩微微一怔。而正在这个时候,路漫漫双手一滑,整个人又往下滑了几分。尽管如此,这里还是有一定的高度,她紧紧抓住绳索,像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她知道,从这种高度摔下去,她最多也不过是骨折而已,可是,她的肚子里是有孩子的,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所以,尽管她的双手已经僵住,尽管她已经冻得没有一丝力气,她仍然顽固地抓着绳索,让自己保持着这个极度别扭与难受的悬空位置。孙轩幸灾乐祸地吹了一声口哨,显然,他的心情又变得更好了那么一点点。“你还不快来帮我?”
路漫漫的神情中带着隐隐的嗔怒,声音也变得有那么一些些急了。“你不是自己喜欢往那跑么?既然如此,你就在这给我好好吊上一个钟头。”
孙轩有些痞气地蹲了下来,这个时候,连忙有个佣人给他披上了一件皮草大衣,“放心吧,我很有耐心,就在这里慢慢陪你。”
他所谓的陪,不过是享受着路漫漫的痛苦罢了。路漫漫咬住了牙齿,双腿用力踢着。这一次,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使得自己右腿腿踏上了墙壁边上。她再慢慢抬起左腿,这一次,只要双腿能够重新踏上,她就可以原路返回。也许是因为前天下过雪的关系,她的睫毛上结了一层浅浅的霜,令她的眼睛带着些许的氤氲。孙轩又怔了一会,正在这个时候,路漫漫的左腿一滑,两只手便再也抓不牢手中的绳索了,即便是打结的凸起处,她僵住的手也没法抓牢了。她竟是直直地掉了下来。路漫漫用力闭上了双眼,双手却捧着自己的肚子。如果她要一辈子都留在这里,那么,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必然是她与齐修远唯一的联系了,她怎么舍得,怎么可能让他在这个时候消失?不,绝对不可以!在她快要掉在地上的时候,孙轩忽然一凛,将她接住。他趔趄了一下,竟是直接抱着路漫漫跌坐在地上。名贵的黑色皮草沾了些许灰尘,因为下过雪的关系,隐隐可见还有一些水珠和白霜,尽管如此,他看上去还是像个脏了翅膀的堕落天使。路漫漫睁开眼,“谢……谢谢。”
她的声音几乎都已经不完整了,全身上下已经开始不停地哆嗦着,寒风像是冰刀一样在她的脸上剐着,让她冻得瑟瑟发抖,孙轩的怀抱竟是出乎意料的温暖,她一边发抖,一边退开了去,任凭自己在寒风中几乎快要冷到极致。孙轩似乎想要发怒,可是却无论如何不知道发不起来。他站起身,对着路漫漫说道,“你先回去洗个澡,然后再吃点东西好了。”
说着,他又挥手招来了给他递皮草的佣人,他就站在孙轩的身后,只是被一颗树挡住了,那个佣人恭敬地站在了孙轩的面前,他才用一种路漫漫根本无法听见的声音低低地吩咐道,“去多熬点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