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
齐修远惊喜的撑大眼睛,看向路漫漫的睡颜。路漫漫知道自己混混沌沌了很久,周围的黑暗浓稠如墨,她像是被装进了一个玻璃瓶子里,氧气稀薄,呼吸困难,如墨一般的黑暗不停向瓶子里挤压,快要将那薄脆的屏障压碎。脑海中一幕幕画面闪过,每一幕甚是清晰。下着大雨的十五岁那年夏天,白衣黑裤的少年牵着她的手,跟她说。——我带你回家。细雨绵绵的十六岁那年春天,眉眼俊朗的少年护在她身后,对所有人说。——漫漫不会离开齐家,谁想让她走,就是在让我走。一岁岁,一年年,直到二十五岁那年,记忆中的少年变成了英俊成熟的男人,人声鼎沸的机场里,他眼神清冷的质问。——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所有的画面在那个瞬间全部破碎,如散碎星辰流落在浩瀚宇宙,飘渺孤单,无依无靠。最后的最后,所有的碎片重新拼凑成那幅惊心动魄的劫难。汹涌洪水,惊涛拍岸间,他竭尽全力在水中向她伸手,对她喊着。——漫漫,抓住我!四肢不能动弹,头疼像要活活将人疼疯,路漫漫努力的调动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只期望能抓住那只手,抓住她此生唯一的温暖与救赎。紧闭了许久的双眸骤然睁开,随之而来的就是路漫漫的惊呼:“修远!”
“我在这里,漫漫,我在这里。”
那一刻,齐修远几乎要感动得落泪,他小心的避开仪器线,将路漫漫抱在怀中。短短的一周时间,几度经历生离死别,他那么多次,真的以为要失去她了,上天怜见,又将她还了回来。“我,我做了梦,好长的梦。”
路漫漫的神智还不甚清晰,有些分不清眼前是梦境还是现实,她谨慎的盯着齐修远,“修远,这一次,你是真的了吧?”
齐修远心疼的摸着她战战兢兢的脸颊,缓声道:“对,这一次,是真的了。”
路漫漫紧攥着齐修远的衬衫,输液的手背险些回血,齐修远小心的把那只手摘开,哄着路漫漫好好躺着,等司徒世过来给她做检查。“修远,你可不可以再陪我一会?”
路漫漫不安的抓着他的袖口,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不敢让他走。齐修远好声好气的哄着:“漫漫,你乖一点,我得去找司徒,暂时让伟宇陪你,好吗?”
不是他不想留下,司徒世那边和其他脑科权威在开会,除了他没人敢进去打扰。路漫漫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另外一人,困惑的盯着褚伟宇看了一下,勉强点头。“乖,我马上回来。”
齐修远揉了一下她柔软的黑发,迅速起身出门。褚伟宇站在距离病床一步远的地方,关切的问道:“漫漫,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很疼,身上也疼。”
路漫漫很配合的老实回答。褚伟宇听了就心里直抽抽:“暂时忍忍,你是在河里被断木撞到了头,才会一直昏迷不醒,现在醒来,还要再做详细检查。”
路漫漫以一种陌生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会,最后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