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就要违逆先生的安排吧?”
“没关系,那就住吧,反正,先生只交代让我在这里住下和让你照顾我的安全,没交代别的,不是吗?”
路漫漫耸耸肩,自己拎着行李箱找客房,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成功的让秦朝业胸腔发闷。看着路漫漫轻松过拎着小行李箱上二楼,秦朝业盯着她背影的视线里带着几分诡谲。人已经到了他的手里,他还有什么好心急的呢?反正,路漫漫早晚都会是他的,这件事,不会发生改变了。在二楼转了一圈,路漫漫自动剔除了一看就知道有人在住的豪华主卧室,在朝阳的方向挑了一间带阳台的客卧,把行李拎进去。路漫漫挂衣服的时候,轻笑道:“怎么感觉像是拎包入住的短租旅馆。”
只是,这个旅馆住的恐怕会有点危险。将衣架挂好,路漫漫看向站在门口的秦朝业:“朝业,你是打算现在来告诉我,这间屋子另有人住吗?”
“当然不是,在这栋房子里,你想住哪一间都可以。”
秦朝业一语双关的回道。路漫漫真的是打从心底觉得奇怪,为什么秦朝业在笑的时候,不会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难道都不会扯动到脸上被打得都青紫了的伤痕吗?她哪里知道,秦朝业每次笑的时候,都觉得面部肌肉像是被人拆解了一次。只不过,这伤是齐修远留下的,他怎么会愿意在路漫漫面前露怯,那不是在平白的长了齐修远的威风?男人,无论是英雄还是狗熊,永远都是逞强到死的生物。“那就好,看你这么急着来守在门口,我还以为你还另有娇客,打算让我换一间房。”
路漫漫对于秦朝业的暗示只当是耳旁风,听不见。“漫漫,我只有让你住下来而已。”
秦朝业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大约是脸上太疼,都快要撑不住了。路漫漫很给他面子的敷衍道:“荣幸之至。”
秦朝业从路漫漫的回答里找回了一点自信心,建议道:“中午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
路漫漫为难的看着他的脸,迟疑道:“你确定,你要这个样子出去吃饭?”
秦朝业的笑容彻底僵硬成一坨隔夜冰冻馒头。没错,他怎么可能顶着这副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狠狠揍了的尊容出去吃饭。让熟人见到了笑话几句还不打紧,如果被媒体拍到他这个样子,他可以想到,明天的报纸头条会是怎样的大肆揣测报道他被人套麻袋,说不定还会有小道杂志干脆以讹传讹说他被人打得只剩半条命。秦朝业遗憾的道:“看来只好叫外卖了。漫漫,委屈你了,本来想着你第一天住进来,请你吃一顿接风宴,我们庆祝一下的。”
“没关系。”
路漫漫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因为,她是真的不打算为这种倒霉事庆祝。这世界上有被绑架或者被关起来,还要和绑匪一起庆祝的白痴吗?就算真的有,她也不打算去做那个白痴。可能是因为不能带路漫漫出去吃大餐,让秦朝业自尊心受损,等到外卖送来的时候,简直刷新了路漫漫对“外卖”这个词的认知。有人叫外卖还附带厨师以及服务生的吗?路漫漫坐在一楼餐厅的餐桌边上,时不时看一眼在厨房忙碌的法餐大厨,第一次知道,原来外卖可以这样叫。秦朝业颇为遗憾的对路漫漫道:“家里的装潢不是法式风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还好,我对这个不太讲究,好吃就行。”
路漫漫实话实说,绝对没有想安慰秦朝业的意思。她端起侍者倒的红酒,摇晃着酒杯,看红色的酒液挂在水晶杯的杯壁缓缓下滑,对秦朝业问道:“把大厨叫来这里,餐厅里怎么办?”
秦朝业眼露自豪的道:“厨师又不是只有这一个,那些人出不起这个钱,那就只能委屈一下,吃次等的了。”
所以,有钱的是大爷,他秦朝业比别人有钱,那些没钱的就活该被他看不起。路漫漫对秦朝业的脑回路简直无话可说。有钱就高人一等,自以为站在金字塔顶端,可是睥睨众生,自以为是的把不如他的人都看作脚边的蝼蚁。这种典型的富家子弟瞧不起人的态度,一直都是她最厌恶的。这些富家子弟一定没想过,如果他们没有祖辈、父辈的庇荫,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优渥生活,要是把他们放到普通人的世界里,会不会饿死都还未可知。法餐最出名的就是它的繁冗复杂,一道菜上来,一道菜下去,周而复始,用餐时间长到让路漫漫觉得这辈子都吃不完这顿饭。偏偏秦朝业还很享受这种用餐方式,一边吃一边对路漫漫道:“漫漫,餐厅负责人说今天的松露很不错,你尝尝看。”
路漫漫被他喋喋不休的骚扰了一整顿饭,忽然开口问道:“朝业,你对国学有兴趣吗?”
“呃,多少,有一点。漫漫,在吃法餐的时候说国学,是不是有点,不太应景?”
秦朝业说的很是心虚,老实讲,国学那种充满了之乎者也,好像只有古代穷书生才会死读的东西,他一点兴趣都没有。要是路漫漫真的要在这个时候和他讨论什么国学,他可真的要丢人现眼了。“怎么会,这里又不是法国。”
路漫漫轻而易举就将秦朝业的开脱之词驳了回去。秦朝业讪笑道:“也是,不知道漫漫想讨论什么?”
“很简单,六个字而已。”
路漫漫给秦朝业一个“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表情。六个字?“是哪六个字呢?”
秦朝业想了想,难道路漫漫是要说三字经?路漫漫对于秦朝业的想法全然不知,不然她真的可能把松露盘子砸到他脑袋上去。她路漫漫的水平就只有那种小儿科等级的东西吗?也幸好她不知道,才可以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对秦朝业说道:“你听没听过‘食不言,寝不语’?”
秦朝业笑容又一次僵住,而且有龟裂的风险。他不是傻子,不会到现在还听不懂,路漫漫根本不是想和他讨论什么见鬼的国学,只不过是在告诉他:你吵死人了,吃饭的时候能不能闭嘴别烦我。路漫漫对秦朝业的表情视而不见,看着被端上桌的美食,惊喜道:“啊,我最喜欢这道浓汤了。”
说罢,就自顾自的去享受她的美食,完全没有把秦朝业放在眼里的意思。秦朝业瞪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侍者,怎么都忍不下这口气,拧着眉头对路漫漫道:“漫漫,我不觉得你有这样和我说话的理由。”
她都离开齐修远了,身后也没有别的靠山,如今要依赖的就是“那位先生”,而目前来说,和“那位先生”走的最近的人就是他。路漫漫哪来的胆子,敢这样和他说话!“朝业,我尊重你们的安排,也希望你尊重我的生活习惯,这件事很过分吗?”
路漫漫将喝了一半的浓汤搁下,并不被秦朝业的糟糕脸色吓着。开玩笑,如果连秦朝业这样的小鱼小虾都能吓到她,那她还怎么去和“那位先生”斗法,干脆早点五体投地认输算了。“你讨要尊重的方式,是不是可以改一改?”
秦朝业语气依旧很差。路漫漫的脸色也沉下去,不悦道:“原来,你对我的尊重,是要我自己讨要的?如果我不要,那是不是你就不会给我半分尊重了?”
秦朝业又一次被路漫漫的伶牙俐齿给堵的没话说,路漫漫抓语病的本领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强,随便一句话,都可以被这女人引申出无数反驳的话来。知道说不过路漫漫,秦朝业只好死撑着道:“漫漫,我不想你住进来第一天就跟你吵架。”
路漫漫才不打算给他就这样休战的机会,冷着声音道:“如果你愿意对我付出尊重,我也很愿意和平相处。”
秦朝业气闷又无处发泄,路漫漫和其他女人不同,她是被“那位先生”选中办事的人,如果是其他女人,他大可以直接让对方走人,可路漫漫,他就算不肯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真的要对她忍让几分。见把秦朝业撩拨的火气差不多到极限了,路漫漫微微一笑,见好就收的道:“朝业,我也不想和你吵架,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齐修远。如果你也不能尊重我,那么,我的选择又有什么意义呢?”
适当的示弱,才是女人最佳的武器,路漫漫显然深谙此道。果不其然,在路漫漫这样短短几句话的安抚下,秦朝业脸色缓和了不少。自动自发的,他就把路漫漫那句话给理解成了求和的解释,顺从着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理解,秦朝业自顾自的以为,路漫漫的意思是,她放弃了齐修远,选择了他,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比齐修远表现的更好,更让路漫漫高兴。秦朝业不再摆出个别人欠他八千万的臭脸,反而深情款款的道:“漫漫,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路漫漫看着他脸上青红发紫的那半边,很努力才能让自己的微笑不要变成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