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脸,却并不是充斥着她的脑海与心的那张。“很抱歉,我不是阿远。”
司徒世看她醒来,心里的大石落了地,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路漫漫看着他,张口欲问,就被司徒世主动提前回答了一串。“阿远现在人在警局,处理霏月的事情。你放心,他没事,很好,没有受伤。你现在刚刚动完手术,身体还比较虚弱,不要老想着说话,好好休息。等阿远回来,他一定会马上来见你。”
路漫漫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还残留着的一点麻醉药效让她有些发晕,花了一些时间才把司徒世的话都理顺。司徒世看她呆呆的样子,头一次觉得这个难搞的丫头有点可爱。“你别埋怨他不在这里陪你,阿远被气疯了,现在多半是在警局盘算着怎么撕碎那个叫做霏月的女人。”
褚伟宇被司徒世这句话提醒到,赶紧掏出手机,去楼梯间打电话。等他回来的时候,司徒世看他挫败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怎么了,该不会阿远真的失去理智把警局给砸了吧?”
司徒世饶有兴味的问起来,路漫漫发誓,她绝对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满满的期待!褚伟宇摇了摇头:“没,徐成川说,修远一直表现的很冷静。”
“不是吧,看他在医院时候的那个样子,我都快要以为他变成反社会人格了,居然到了警察局反而冷静了?”
司徒世大感意外,无法相信。褚伟宇蓦地苦笑一声,说出最大的麻烦:“他一直保持冷静到看到霏月为止,据说霏月只说了一句‘路漫漫死了没’,修远就抽出身边刑警的配枪,差一点一枪毙了霏月。”
司徒世脸上的笑容僵住,在警局里抢警察的配枪还想当着警察的面杀人?“他疯了是不是!”
司徒世傻眼,这剧情是不是反转的太快了。躺在病床上的路漫漫则是同样被褚伟宇的话吓着,齐修远,差点杀人?她蠕动了几下嘴唇,才吐出两个声音微弱的音节:“电话。”
司徒世忙不迭抢走褚伟宇手里的手机,拨通齐修远的电话,而后把手机放到路漫漫耳边。现在也只有路漫漫能把齐修远喊回来了。电话接通后,那一端沉默无声,无形的压抑感笼罩病房。路漫漫轻声唤道:“修远。”
“……漫漫?”
齐修远的声音快要和她一样轻,好似他声音重一点,路漫漫就会又昏过去似的。“回来,好吗?”
齐修远站在场面嘈杂的警局里,听到路漫漫的四个字,陡然间天地骤静,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远去,只有路漫漫虚弱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里。“好。”
说完,他看都不再看其他人一眼,径自穿过人群,朝着他此刻最期盼的地方走去。没人敢挡住他,只能放任他目中无人的离去。电话一直没有挂断,路漫漫和齐修远都没有说话,只是通过手机,分享着彼此的呼吸声音。“开车慢一点。”
听到齐修远打开车门的声音,路漫漫谨慎的嘱咐着。“好。”
齐修远挂上蓝牙耳机,坐进驾驶座,对路漫漫的任何要求都百依百顺。司徒世和褚伟宇都松了口气,幸好路漫漫醒了,她可真是阻拦了一场大灾难。齐修远很快就出现在病房里,司徒世和褚伟宇一同退场,把病房留给他和路漫漫。路漫漫看着齐修远仍旧穿着那身狼狈带血的衣服,想到他就这么一路来回,恐怕不知道吓着了多少不知内情的人。齐修远在看到路漫漫的时候,周身摄人的阴鸷都顷刻消散,他半蹲在病床边上,捧着路漫漫没有输液的右手,关心的问:“漫漫,你怎么样了,伤口疼吗?”
“不疼了。”
路漫漫说的是实话,麻醉还没全退,暂时感觉不到疼痛。“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
齐修远伸手掠开她侧脸的发丝,还能这样和路漫漫说话,让他满心感动。路漫漫无奈道:“你的处理方法,就是杀了霏月?”
齐修远动作一顿,声音带着压抑:“她差点害死你!”
“修远,我不想看到你为我杀人。”
路漫漫说了个长句子,歇了下才继续开口,“那并不会让我感到幸福。”
或许有的女人会为了爱人为自己失去理智,伤人甚至杀人而感动,可她不会。齐修远笑了笑,软化了他脸上残存的狠历:“好,都听你的。”
“那么,修远,答应我一件事。”
没什么力气的手回握着齐修远有力的大手,路漫漫的眼神里有齐修远都看不明确的光晕。“你说。”
路漫漫眼眶微湿,笑容很淡:“我们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为什么?”
齐修远眼角突的一抽,心脏发紧。“我害怕了,修远,你会为了我而发疯,我害怕这样的自己,也害怕这样的你。”
路漫漫轻声解释着,像是在说服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齐修远半蹲着,像是一只刚刚被驯化,还无法理解主人思维的猛兽,他的眼神里是全然的不解和质疑。“漫漫,你到底在想什么?”
好半晌,他只能从喉咙里挤出这个问句。“修远,你说的,什么都听我的。”
路漫漫不再解释,只是温柔笑着,笑得齐修远心都疼了。齐修远知道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路漫漫光是跟他说了一会儿话,呼吸都有些不稳了。“你先好好养伤,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
他宁愿相信,路漫漫只是受伤身体虚弱,连带着脑子也跟着不清醒。路漫漫并不反驳,但那眼神让齐修远知道,她是认真的。“我去和司徒问一下你的状况。”
齐修远声音不稳的留下这么一句,就出了病房。病房外,司徒世和褚伟宇都没离开,见他出来了,两个人一起走过来。司徒世还在开齐修远的玩笑:“我说阿远,听说你差一点当场行凶被警察叔叔抓到?”
齐修远看向司徒世,冷淡似冰的目光让司徒世收了口。“阿远,怎么了?”
刚刚不是还在病房里,小两口相见欢吗?齐修远捉住司徒世的胳膊,把他往楼梯间拖去,还不忘嘱咐褚伟宇道:“伟宇,帮我照看着漫漫,我有事要和司徒说。”
进了楼梯间,司徒世收敛了笑容,认真问道:“阿远,到底出什么事了。”
“漫漫刚才跟说我,以后不要再纠缠在一起。”
齐修远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能把路漫漫的话复述给司徒世,“她说她害怕了,因为我会为她发疯,她害怕这样的我,也害怕让我变成这样的她自己。”
司徒世低咒了一句脏话,此刻也有了去警察局一枪崩了霏月的心。“一定是这件事,让小丫头心里的阴影扩大了。”
司徒世尝试着推测,“霏月的事情,让她开始把自己也定位成会让你陷入危险的因素之一,一旦理智钻进了牛角尖,小丫头就会用最简单的逻辑方式去思考问题。”
司徒世看着齐修远,拧着眉头道:“只要她不在你身边,你就少了一个陷入危险的因素,所以,她决定离开你。”
齐修远闭了闭眼,忍住现在回到警局把霏月一枪毙了的冲动。他对司徒世问道:“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在她自己愿意面对心理阴影之前,别人都不会有办法的。”
司徒世头疼的想叹气,好不容易让他们俩有点进展,怎么这么快就被搅局了呢?齐修远犹豫了一下,对司徒世说道:“漫漫,把过去的事情告诉伟宇了。”
“她说了?”
司徒世有些惊讶,但想到路漫漫曾经说过的某句话,茅塞顿开,“我懂了,她的确是把伟宇划为同类,他们有相似的经历。所以,她可以对伟宇说出心里的阴影,因为她不需要担心不被理解,或者是被当作异类。”
“相似的经历?”
想到褚伟宇的曾经的经历,齐修远心头蓦然一寒。“你还是决定要等她亲口告诉你?”
司徒世对齐修远的坚持十分了解,以他的能力,想查清楚路漫漫当年的事情,再轻易不过,可他偏偏就要等路漫漫亲口告诉她。齐修远颌首道:“如果不是她说出口的,那就没有意义了。”
他想要查,轻而易举,可要等到路漫漫愿意敞开心扉,难如登天。“好吧,那就只能继续等了。”
司徒世明白他的意思,不再多说。齐修远敛眉,最棘手的是目前的情况,漫漫一心一意要拉开距离,先前的百般努力都付诸东流。司徒世拍着齐修远的肩膀道:“阿远,听我一句劝,暂时在她面前消失一段时间,最起码,在她伤好之前别出现。”
齐修远为这个提议将眉头皱成川字。“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没办法再负担她的心理问题,你也不想她因为养不好伤,以后留下后遗症吧?”
齐修远整张脸都黑透,却没办法无视司徒世的话。司徒世也拿不准齐修远现在的想法,只得忐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