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端着菜上桌,呛辣的滋味让路漫漫眼眶酸涩。清亮的嗓音略微发哑:“他对我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路漫漫的眼神有些飘忽,大概是眼前的褚伟宇真的太过温柔,像块温暖的蓝田玉,让人忍不住就想倾诉。“我是个孤儿,走投无路的时候,齐修远把我捡回家。”
“十五岁到十八岁的三年里,齐家没人敢和我独处,除了齐修远。”
在褚伟宇疑惑的目光中,路漫漫轻笑着解释道:“我接受了三年的心理治疗,才能做到不去攻击靠近我的人。”
“褚先生,我的父亲,差一点就被我母亲杀死,就在我的面前。原因是我的父亲一次又一次的出轨。”
那一年,她亲眼目睹的一切,足以击溃她年幼且脆弱的心灵。喷溅的鲜血曾经将她眼前的一切覆盖一层浓稠的红。唯一颜色不同的,只有齐修远,白衣黑裤,翩翩少年,落在心坎上,就再也难忘。褚伟宇心底涌上一抹怜惜,低声劝道:“可是,齐修远不是你父亲。”
“我当然知道,他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渣?”
路漫漫的答案教褚伟宇错愕,如果她不是担心重蹈母亲的覆辙,又为什么不敢和齐修远结婚?“我只是怕,我是另一个我母亲。”
路漫漫笑得有些凄然,明艳动人的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对她自己的恐惧。那样疯狂而偏执的女人,得到就一定要全部,得不到就必须要亲手毁灭。她身体里流着那个女人的血,假如有一天,齐修远给她的变少了,那么,她会不会也做出像母亲那样的举动来?只是这样想着,就让她心底无端恐惧起来。结婚前的那阵子,梦境中浑身刀伤,倒在血泊里的人变成了齐修远,而持刀在旁,狰狞大笑的人却变成了她。每每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湿透睡衣。看着身边静静睡着的齐修远,路漫漫都会害怕,害怕这个人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杀了,再也不会醒来。褚伟宇听了她的话,沉默无声。许久后,才哑声道:“路小姐,你真的,很爱他。”
就是因为太爱了,才会忧心忡忡,才会患得患失,才会不敢触碰。“是吗?”
路漫漫笑出声来,长出了口气,故作哀叹道:“可是齐修远说了,我不够爱他。”
而路漫漫也认为齐修远说的没错,爱情不是能给人无限勇气的东西吗,如果真的很爱,不是该能让她勇往直前,勇敢地跟齐修远踏入婚姻的坟墓才对吗?褚伟宇摇头道:“爱情使人勇敢,同样也使人畏惧。如果一无所惧,那不是爱,而是盲目冲动。”
路漫漫愣了一会,眼神渐渐温柔下来。“也许,你说的对。”
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才不敢再爱了。街边的那辆跑车车窗落下一半,驾驶座始终有个忽明忽暗的光点闪烁着。齐修远捻熄了香烟,默默望着坐在餐厅窗边吃饭的那一双人,眼神冷峻。坐在后座的司徒世坐没坐相地垮在那里,敲了敲齐修远耳朵上的微型耳机。“我说,你就不怕路漫漫发现你在她身上放窃听器,跑出来直接打死你?”
齐修远冷然瞥了他一眼,不搭话。餐厅里,路漫漫放在身边的公事包里,藏着那个小小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