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违抗他的命令,不管不顾地跟着他来到F市。也许她最后帮不上什么忙,但只要能陪在他身边,不管结果怎么样,她都可以坦然接受。也是她此生唯一所求。夜再深一点的时候,有探子来了消息。茜茜把消息转给莫少泽:“少主,路源已经出了路家别墅,身后似乎没有人跟着。”
莫少泽脸上是冷漠残忍的色彩,朗声说:“走吧。是时候去见见他了。”
那个让母亲被仇恨折磨了大半辈子的男人。母亲都已经死了,他怎么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在莫少泽赶去追截路源的时候,舒晚也已经把路见琛安全送回了路家别墅。此时路见琛已经完全陷入昏迷中,由舒晚半搀扶着回到旧别墅。所幸是晚上,舒晚回到到别墅的时候,除了还在守夜的一些手下醒着,其他人都已经入睡。舒晚很顺利地把路见琛送回了房间。然后,她就匆匆忙忙地赶往陆家别墅。她觉得,这次只是去见云海,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没有多做留恋,只想着赶快去到云海身边。她怕一切都来不及,怕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如果知道这次是永别,不知道她是否还能这么坚持而狠心地转身?从此离开三少,离开晓洋,离开这个家。等舒晚赶到陆家别墅的时候,楚封等人正在门外等着。看到她出现,众人都松了口气。舒晚见到大家脸上凝重的表情,知道情况不乐观,急切地问:“云海现在怎么样?”
由于吃了鲲鹏丹,所以陆云海的身体原本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自从楚封夺位后,陆云海的身体却突然一落千丈,也许是因为受过忘忧术磁场的干扰,那些鲲鹏丹的效力在他身上似乎并不起作用。他现在身体很差,比吃了鲲鹏丹之前还要差,也许根本撑不过一百天。这些是秦芝颖告诉舒晚的。就算再讨厌舒晚,但她毕竟是先生最心爱的女人。所以在把话说完后,秦芝颖的语气里少了往日的针锋相对,多了一分请求:“舒晚,八年前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但我没想到,你竟然厉害到能逼死先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有资格怪你。我只求你能够好好地陪着先生,不要再伤他的心了。”
舒晚心里酸涩,眼睛也热得想流泪。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哭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要努力勇敢地,把最美好的笑容,呈现给云海。再一次踏进陆家别墅。舒晚记得曾经和云海说过,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想不到,她总是不能遵守承诺。对于云海,她自知亏欠许多。就算他曾经欺骗过她,也用忘忧术伤害过她。但她知道,自己永远也没有办法恨他。他对她的伤害,远没有她亏欠他的多。什么都比不过性命重要。一步步,舒晚慢慢走上二楼,来到云海的房间。抬手,轻轻敲门。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时光倒转回到她失忆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她一直反复着这样的举动。里面没有回应。再敲,仍然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应。舒晚只好说:“云海,我进来了。”
说完后,舒晚双手稍稍用力,门就被她推开了。陆云海原本以为是楚封他们在敲门,虽然听到了,但疲惫得不想说半个字。后来听到舒晚的声音后,还来不及拒绝,就见她推开门进来了。他浑身一震,定定地看着舒晚一步步朝他走来。这几天躺在床上,他一直在回忆紫嵬山石洞里的那一幕。那般狂热又那般美好。他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心情,激动,震惊,眷恋……种种疑惑,都最终交织成一张网,牢牢网住他所有的思绪。以为再也不可能见她一面。只是几天而已,他怎么觉得仿佛已经过了无数的春夏秋冬?从门口到他身边,只是短短几步的距离而已,他怎么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漫长?“宁溪?”
他有些不确定,开口喊她的名字,“你怎么会来?”
舒晚终于走到他的面前。听到他声音沙哑,在床沿边坐下来,抓住了他的手。“云海,我来看看你。”
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眼前的陆云海,双眼没有神采,脸上苍白得像纸。感觉他又瘦了好多好多,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已。这是云海吗?记忆里的他,风轻云淡像春风一般温暖明媚,就算是生病,就算是胃痛症发作,也从来没有见他露出这么灰败的神态。眼睛热热的。舒晚知道,如果不是拼命忍着,眼泪早就已经决堤。可是,云海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她再哭,只会给他添烦恼。所以她咬了咬牙,把眼泪逼回去,然后扯出一抹大大的笑容。“云海,你怎么这样啊?明明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自己,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帅了。”
陆云海觉得喉咙有些紧,很多很多想说的话,却无法说出口。最后,他伸出手,一点点扣在舒晚的腰间,然后把她抱进怀里。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他都是这样抱着她。她不说话,像只听话的小猫一样,乖巧地任他抱住。“宁溪。”
他长长地叹息出声:“你为什么要来?”
你一来,我就再也不会放手。就算知道你是因为内疚因为可怜我,但我不想放手了。也许只剩几天的命了,就让我自私一次。“因为你是云海啊。”
舒晚仍然笑着说:“我想你了,所以我就来了。”
陆云海的唇角微抿,脸上似乎有了些笑容:“宁溪,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你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你这些话会让我误会,也会惹你的路三少生气的……”那些像情侣之间才会有的对白,让他那般留恋,又害怕。这是宁溪,是他此生最爱最爱的女人。可是她又是舒晚,是路见琛的妻子。他的弟妹。“云海,对不起。”
舒晚看着他淡然的神色,想着他的病。虽然他看起来很平静,但其实,一定很辛苦的。她一再告诫自己不准哭,可还是忍不住哽咽地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
“傻丫头。”
陆云海慢慢放开她,按着她的肩膀哄她:“不要难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而已。”
陆云海越是这样,舒晚就觉得越难受。心里的难受涨得无处宣泄,却无能为力。她讨厌这样的无能为力。“宁溪。”
陆云海喊着她的名字,把手放在她的发顶上。他的语气仍然是一贯的温和:“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因为我而伤心。我曾经伤害过你欺骗过你。但你要相信,我所做的一切,其实只是为了看到你开心。所以你一定要开心,和路见琛两个人,要好好的,幸福的在一起。好不好?”
这一刻突然很静。连心都是静的。舒晚喉咙仿佛被什么哽着,说不出话来。她认真地看着陆云海,然后,很认真地点点头。陆云海松口气,脸上露出了更加安祥和熙的笑容。如果可以,他愿意交出他的全世界,只要她永远开心快乐。就在这时,有手下敲门进来:“先生,外面有个叫路源的人来了。一刹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出来见他?”
陆云海的脸色瞬间一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舒晚感觉到他的情绪在剧烈变化,悄然握住他的手。她的手一如既往的柔软温暖,陆云海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轻轻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云海慢慢站起来,对舒晚说:“扶我出去吧。”
“云海,其实你可以不用出去的。”
舒晚担心他的身体,有些犹豫地说:“要不,我去跟路伯父说一声,等你身体好一点再来……”“没关系。”
陆云海说,“始终要面对的,我不想逃避。”
舒晚只好扶着他,慢慢走了出去。别墅外面,楚封没等到陆云海的允许,自然不允许路源进别墅。“这位先生,我只是想进去看看他,你就让我进去吧。”
路源一生都活在骄傲里,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但不管他再如何恳求,楚封就是不放行。后来路源还想硬闯,但以他这把老骨头,根本不是楚封的对手。最后,他只好无奈地退到一旁,说:“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他吧。”
这么无赖的手法,被他用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傲然之气。仿佛在告诉楚封等人,如果见不到云海,他永远也不会离开。楚封有些不屑地冷哼了一句,表示,想怎样随便你。就在这个时候,陆云海在舒晚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出来。他走出来的那一刻,仿佛月色星光都齐齐亮了几分。那一瞬间,路源觉得有些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