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巨响,确实是舒晚他们造成的。我们把镜头切回到莫少泽和舒晚这边。这里的环境虽然诡异危险,但莫少泽仍然胸有成竹地说,他有把握带舒晚安全离开这里。但唯一的要求是,要舒晚抱着他。莫少泽负责前进飞腾,舒晚则替他按下手腕按钮控制纲索。他利用手腕飞出的两条纲索在走道的交叉作用,艰难地前进着。最让莫少泽煎熬的是,他后背的伤口正在不断地裂开,丝丝疼痛几乎入骨。他知道,伤口不但裂开,还渗出血来。因为防护衣紧紧地贴在皮肤上,伤口完全不能透气。虽然没有大量地流血,却夹带着阵阵闷热的痛苦。偏偏舒晚还不肯对他温柔一点,更不肯好好合作。这么危险的时刻都在想着给他各种找茬。后背传来的疼痛,一阵又一阵,如狂风过镜。舒晚把手环在他的腰间,似乎知道他痛,故意加大力气,痛得莫少泽忍不住闷哼出声。莫少泽是多么坚韧又善于隐忍的男人,却在舒晚面前发出这声闷哼。难道,在自己喜爱的人面前,会变得更容易软弱吗?舒晚诧异地看着他痛到有些扭曲的脸,故意问他:“喂,你的后背是不是受伤了?”
简直就是明知故问!莫少泽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恨不能一手掐死这个可恶的女人。舒晚见他不应,突然把手伸到他身后背的那个鼓鼓的背包。她问:“莫少泽,你这个包里面,背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看起来挺沉的。你不但受伤了,还要拖着我这么重的成年人。受得住吗?”
她不说也罢,这么一提,莫少泽猛然觉得,身体的确有些吃不消了。他阴着声音说:“你再敢说半个字,我马上撒手,把你摔下去喂虫子。”
“小气!”
舒晚哼了声,仰起脸看着他:“你大可以试试看,就算要我喂虫子,我也肯定要拉你下来垫底。”
莫少泽突然一笑。他松开抓紧纲索的左手,把舒晚环在他腰间的手拿开,大力往下一甩。看你能嘴硬到什么程度!舒晚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她的脚底,已经离那些吃人的虫子剩下不到半米的距离了。不由大声叫道:“你干什么莫少泽!”
难得在她眼中看到一丝心慌,莫少泽存心逗她:“不干什么。既然你不怕死,我倒想看看,你要怎么拉我垫底?”
说完,莫少泽的手又往下放了一点。那些虫子闻见人体的气息,变得很兴奋,蠕动得更厉害了。舒晚忍住心里的反胃,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往下看:“那你就睁大眼睛看好了……”她的话没说完,还没能做出下一步举动,莫少泽的手大力一回拉,她又撞回他的怀里。“你最好抱紧了。否则我一松手你再掉下去,我不会再冒险去救你。”
莫少泽话刚说完,就已经松开舒晚。舒晚虽然不怕死,但是她来这一趟的目标是救出双亲又不是送死。如果能保全性命,她当然不会傻到去做那些无谓的挣扎。而且,如果被虫子吃得骨头都不剩,那下场未免太惨了些。在莫少泽松手的一刹那,舒晚已经忍住想推开他的强烈心情,快速而坚持地抱住他。真是太变态了,他不是受伤了吗?怎么力气还这么大?怎么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而且,前一刻还差点被他欺负了去,这一刻,却要用这么耻辱的姿勢去拥抱他。舒晚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软弱无能,真看不起这样的自己。“莫少泽你等着,以后只要有一点点的机会,我都要杀了你!”
舒晚说完,又开始用眼睛杀他千万遍。她的目光凶得不能再凶了,看起来的确有几分震慑人心的色彩。只是她不知道,她现在单手搂在莫少泽的腰间,很有一种小鸟依人的姿勢。凶狠的目光,反而变得有些傻气,就像赌气。莫少泽心中一荡。舒晚,你一边要依赖我,还一边想着杀我。你以为你凭的什么?只不过是仗着我对你,真的动了心。不知为何,莫少泽看着她蹭蹭冒火的眼睛,突然笑了。喉咙里发出轻微的震动,让他觉得很陌生。却有些惊讶于这样发自内心的笑,竟然能产生让人心情愉悦的力量。在这腾空飞旋的时刻,他后背的阵痛感愈加地强烈;他们脚下有吃人的虫子;他们身边还可能藏着无数的未知危险。但莫少泽突然有刹那间的冲动。这样美好的时刻,如果能永远停留。怀里的女人,如果能永远这样抱着他……他一个将近三十岁的大男人,突然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刹那间情窦初开。可笑,又让人迷醉。这种经历对他来说太神奇了。爱情,留恋,不舍,美好……这些字眼,同样新鲜到让他为之眩目。只是他莫少泽注定天生凶煞,连产生爱情的道路,都充满荆棘苦痛与仇恨鲜血。他知道,等安全过了这一关,他们转身就会变回敌人。除了互相撕杀,别无他选。好不容易过了“不灭之灯”铺成的路,本以为已经安全。结果俩人落地后,才走出不到十米远的距离,旁边就嗖嗖嗖地飞出无数乱箭。舒晚眼明手快,双手齐动,飞旋着身体把凭空飞出来的暗箭都抓到了手中。莫少泽的速度比舒晚快上几倍,很快挡在舒晚面前尽数把暗箭拦在身前。但是乱简似乎怎么都放不完,俩人面前很快就堆了厚厚的一层箭头。箭头上泛着幽幽的蓝光,估计是有剧毒。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哪怕他们二人身手再好,也有精力耗尽的一刻。莫少泽蹙着眉心,拉着舒晚向后急退。飞舞的乱箭在他们退开后,也停止了下来。走道里重新归于平静。虽然俩人暂时是安全的,但前不能进,身后的“不灭之灯”又挡住退路。现在这种情况,才真正叫走投无路。这个实验室,明显不是一个普通的实验室。里面不但有变异的动物,还暗藏着这么多不知名的机关。难道,真的要把命送在这里了?突然,舒晚抽出匕首就朝莫少泽的心口就刺过去。莫少泽侧身避过。大手一挥,用力抓住舒晚握刀的手腕。舒晚!我们真的要这样敌对撕杀,不死不休吗?莫少泽从未试过让自己陷进这种狼狈的困境中,心情已经异常的糟糕恶劣。偏偏这个女人不知好歹,难缠得紧。他没心情再逗她玩,凶狠地盯着她:“女人,你是不是天生就是惹祸的妖精?每次惹上你都没好事。我已经救了你这么多次,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是想杀我?”
“反正现在谁也出不去了,我不杀你,难道还等着你来杀我?”
舒晚仍然在气恨莫少泽丢掉她的手珠,同样没好气地瞪他:“还有,是你自己非要撞上来救我,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你说你惹上我没好事,我舒晚遇到你莫少泽,才是真正倒了八百辈子的大霉。”
舒晚这番话几乎是一口气说下来的,她其实是怕自己会变得软弱。经历了这几天做梦似的生死磨难,她怕自己还没救出爸爸妈妈,就已经先崩溃。她怕自己会死,更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三少,再也见不到晓洋。所以,她必须反复地说些恶毒的话,才能缓解她心里的郁结不安,与绝望。莫少泽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别吵。”
舒晚看莫少泽的脸色严肃,马上停住声音,和莫少泽一起仔细去听。“嘀”,“嘀”。一下又一下。“是滴水的声音吗?”
舒晚疑惑地问。莫少泽没有应她,把耳朵贴到石壁上听了一会。他告诉舒晚:“声音是从石壁后面传来的,石壁之么坚硬厚实,声音能穿透石壁传到我们耳中,绝不会是滴水声这么简单。”
“你准备怎么办?”
舒晚问。“石壁后面肯定另有出口,我们找开关。”
莫少泽说。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其他的事情,等出去以后再计较。舒晚没有再婆妈,对莫少泽的提议点点头,然后把手掌按在石壁上,开始小心谨慎地摸索查找。多么奇怪,她和莫少泽两个人,明明注定你死我活。现在,却要相互依赖,相互需要。“小心点,这里的机关太复杂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触到什么,你动作慢些,如果发现什么异样的东西,先让我看看。”
切。舒晚没吭声,却在心里把莫少泽骂了无数遍。她以前总说三少阴晴不定喜怒难测。想不到这个莫少泽更加阴阳怪气莫明其妙。一会丧心病狂要杀她,一会又要救她。一会冷漠地骂她,一会又温柔地关心她。简直像个怪物,神经病。舒晚的价值观很单纯,只要身边的人都平安健康,大家团圆美满,就是她此生的向往。如果不是为了救出双亲,她愿意永远乖乖呆在路见琛的身边,做个贤妻良母。虽然从小失去双亲的关怀与照料,但舒晚从来没有经历过莫少泽那种,惨无天日没有爱只有恨的童年。所以她不明白,人的性格怎么能这么复杂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