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就注定了天生的敌对。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朋友。进了K组织,成为K组织的一员,就永远也不允许有朋友。今晚夜色并不明亮,随便一个方向都能成为藏身的角落。邓晴有很多机会可以逃脱。但是她不会逃,至少要把舒晚带到那个地方,再逃也不迟。任何人进了那个地方,都不可能再活着走出来。只要舒晚死了,她就还有机会,重新赢回路见琛的心。一夜相安无事。很快就天亮。邓晴和舒晚休息了一个晚上后,俩人的精神都不错。吃过带来的备用干粮,继续往前方走。等到翻过两座高山的时候,太阳又开始西斜。林木越来越高越来越密,鼻尖闻到的,都是枯枝败叶长年不见阳光的腐败气息。周围死一般沉寂。偶尔有动物的鸣叫声,也是鬼哭狼嚎一般让人心惊。此时已近黄错,她们还能勉强看清东西。但一到天黑,这里的树木高大茂盛得遮天蔽日,人的视线,会连半米近的事物也看不清。就算舒晚有夜行灯,视线也会受到限制。邓晴的目光越来越狠,脚步越走越快。眼看着目的地已经在望了,邓晴开始寻找机会逃脱。舒晚,既然你这么想死,我成全你。她们越过了一片林木,视野突然开阔起来。这是一个平原似的山谷,连绵不绝就像浪涌潮翻的曲线。大风吹过,把原地上的密草吹得叶子反复翻飞。天边的夕阳落得很快。漫天绚烂的红云,为深翠的树叶草叶渡上了一层阴郁的色彩。这么美的景色,谁又知道,这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凶险?舒晚望着山谷四周起伏的群山,头又开始疼起来。阵阵疼痛如同海啸过镜,她痛得几乎滚倒在地。但最终被她坚忍的心志压了下去。等到阵痛过后,她整个人都仿佛死过一回。难受得口干舌躁。回过神来时,却发现邓晴已经不见踪影。暮色一层一层的铺洒下来,天色越来越暗。舒晚慌得左右看了个遍。群山林木层层叠叠连绵不绝,根本望不到尽头。想要再找到邓晴,恐怕如同海底捞针。舒晚又恨又恼。她太大意了。眼下,周围的景象看起来都差不多,她该往哪个方向走?邓晴等着舒晚分神的那一刻,立即选择一条小路,飞快地朝前跑去。她必须赶在天完全黑之前,回到组织。这里地势险恶,天黑后,各种危险就会纷至沓来,让人防不胜防。她的双手又被反拷着,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在最靠近边界的方向,有一个战争时期留下来的雷区。如果有不知底细的人敢闯进去,必定会被炸个粉身碎骨。舒晚,我没有直接把你带到那片雷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接下来要怎么走,能不能绕过雷区,全凭你的运气。到了快接近组织据点的时候,邓晴把自己的肩膀和大腿朝一块尖锐的石头撞去,扎了几个又大又深的伤口。然后蹒跚着脚步,慢慢挪向那隐约可见的一点白色。有两个巡守的人发觉了邓晴,朝她冲过来,两支长枪同时指向她:“什么人?”
邓晴大声说:“我是邓晴!自己人!我有重要的事要见少主!”
巡守虽然不认识邓晴,但听她语气不似有假,也不敢轻易下杀手。他们中有一个人押着邓晴,一个人则朝天空放射信号。很快有人来接应,邓晴被带了进去。邓晴被带进一座结构精密的建筑。整体房屋都是用最坚硬的钢铁构建而长,不但防爆防炸防抗震,而且房屋里三层外三层,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整装戒备。表面看起来,这是一座非常坚固的房屋。但是房屋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既有数不尽的名贵花种,也有姿态闲适的百年古树。在这地势凶恶的山脉腹地,谁又能想到,会隐藏着这么一个既构建精良,又装饰优美的庄园?莫少泽正半靠在黑色转椅上,眉头紧锁。三天前,是他每年一次的受难日。莫老大甚至不顾他身上的枪伤未愈,都要对他用刑。甚至比以往的每年,都更加变本加厉了。鞭子被盐水长年浸泡,每一鞭抽在他身上,就是钻心噬骨的痛。莫少泽咬紧牙关,不敢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因为,软弱的表现会换来莫老大更严厉残暴的对待。莫老大一边抽打一边骂:“你果真对一个女人动了心?我给你的照片,你就只顾着看照片上的女人了?没看到照片后面的字吗?你好大的胆子,敢对庄惟的女儿动心?”
一直打到莫少泽皮开肉绽,莫老大才喘着气停了手。骂道:“回去好好反省!”
莫少泽手里捏着舒晚那张照片,回忆着莫老大对他的酷刑,仍然有些止不住的厌憎,又觉得害怕。是的,他害怕。他一个大男人,从小被训练得冷血无情,不惧世间所有的残忍。却独独害怕莫老大的鞭打,害怕每一年的酷刑。从小到大,年复一年,这种害怕已经根深蒂固,深入到骨髓。就算有一天莫老大死掉了,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种感觉也永远不会消失。那种绝望害怕的情绪,会伴随他的一生。至死方休。上次莫老大把舒晚的照片给他的时候,莫少泽完全没想到,会是对他的考验。照片背后,写着庄惟与叶瑶两个名字。最重要的是,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女儿庄宁溪。他已经让人去查这个庄宁溪的来历。很快就查到,庄宁溪就是舒晚。原来,她竟是庄惟和叶瑶的女儿。难怪了,在第一次见到舒晚的时候,莫少泽会觉得有些眼熟。茜茜在这时敲门进来,打断了莫少泽的沉思。“少主,邓晴回来了。还有,有个不明身份的人闯进了禁区。”
莫少泽眼睛一眯,危险的气息顿时四逸:“邓晴?没有我的命令,她敢回来?”
茜茜低着头不敢出声。莫少泽对邓晴并不怎么关心,懒懒地又问:“闯进禁区的,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