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伤害自己。她怕自己受到的刺激太大,到时候又忘记什么。箫音想,她可以忘记谁都不想忘掉她的靳先生,不管他做了什么,好的,坏的,如同夜钦叶说的那样不堪,她都不在意。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太卑贱,她也不知道张爱玲曾经说过,遇见你后,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箫音只知道,这恐怕就是喜欢某个人的心情,你可以原谅任何他任何事,如同父母可以原谅孩子犯下的所有错,但这两种感情又不是完全相似。可那种甘愿为他牺牲的心情却难以言喻。现在的箫音是靳顾桓一手捏造出来的,没有他,她将籍籍无名在垃圾堆间翻寻一生,等哪天死了,也许有人给她一席破草席也许没有,也许她在回自己家乡的路上,也许老死在路边。而那之前,她会受到跟以前一样不断的受到伤害。卑微,自闭,寡言到成为真正的哑巴。箫音常常想,自己有两次生命,一次是妈妈生下了她,还有一次就是遇到了靳先生。她在遇到他之前,活了很久很久,在遇到他之后,那个懦弱胆小的自己就开始消亡,只是还没有彻底死去,他就收回了赐予的第二次生命。也仅此而已。你肯定没有亲眼看到过彩虹,没有感受到暖融融的微风拂面,没有握住那宽大有力的手掌,你没有爱过一个人,所以你觉得不快乐,你觉得失去是一件痛苦的事。但其实,如果你爱过一个人,哪怕被人批驳,你也觉得天是蓝的,草是绿的,举手投足有一股子让人觉得清新的心旷神怡的味道。她早知道自己拥有不了他,曾经的妄想及时的被打破,她还没有真正的飞到天堂,神就告诉她,她不是天使。失去了借来的翅膀,她没有摔的一命呜呼,她活下来了,她还想……活得更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心无旁骛的,只要想着如何活下去就好。第三次辗转,箫音从床上下来,坐在铺着薄薄地毯的床。窗外的明月被隔绝在窗帘外面,箫音才坐下,又起身去拉窗帘,诧异的看到外面竟然已经下起了细细的小雪。雪花洋洋洒洒,L城和M城也才五六个小时的车城距离,她却从来没有在M城看到过下雪,以前乡下厚厚的深一脚浅一脚感觉几乎都已经忘记。会下的很大吗?真好看啊……还有很多很多事情都没有和靳先生做过呢,箫音有点遗憾的想。可虽然失落,她却依然微微的笑着,明明疲倦却什么都没有说,单薄的打底衫外,胸口前挂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海螺。陆明心细,她的很多东西都一并带到那个小村庄给她的住宿里,只是她都用不到,却在看到这个海螺的时候,忍不住还是伸手拿了。珍贵的东西她要不起,因为知道还不起,索性就不伸出双手去接受,这是海边捡的海螺,但意义却远远不止如此,所以,她想随身带着。“有点冷。”
箫音额头抵在冰凉的窗上,喃喃。她都快忘了,一直都警惕着所有人,拒绝任何和自己不是同一个档次的施与,到底是什么时候才对靳顾桓卸下防备。可能是他笑起来太好看,行为举止中又透露着温柔。所有人都可以说他不好,但是她怎么会觉得他不好呢?那是一个看着很容易生气,但其实内心也很柔软的男人啊。她爱他。没有人会知道,她不会说出来,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秘密。藏在心里那个不会再有其他人涉足的的角落,成为最甜蜜,也最忧伤的秘密。靳先生在做什么?天气渐渐冷了,可千万要顾得上保暖,虽然房间总会开着暖气,但洗完澡不喜欢穿衣服,只裹个浴巾这样的习惯还是不要比较好。但是这些都不需要她来操心了吧,他身边已经有了……裴小姐。是了……箫音眸中的光渐渐黯然下来。靳顾桓身边已经有了裴韶妍,两个人已经结婚了,不管以后他要做什么,那都已经不是她能担心想担心就可以担心的,因为已经会有另外一个人为他牵肠挂肚。而他们的靳席,也会喊裴韶妍妈妈。这样算来,当初约定好让靳席离得开她就可以走人,她还多待了几个月,应该学会感恩了。认识的字也已经足够,箫音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出去买本子和笔,记录下以前的回忆。虽然她觉得根本不可能忘记,但是写出来,就像是不会跑一样,会让人更加安心。伤口还没好,不能用力,穿衣服的时候箫音就想到了这事,又想到自己身上没钱,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想着出去走走。屋里太暖和,她觉得不太真实,只有寒冷才会让她不怠倦。夜晚的L城不是一般的冷,寒风刺骨,瑟瑟作响。他们休息的宾馆不是什么大酒店,前台见她离开当然也不会多问。晚上九点半,箫音在没有吵醒大雨的前提下,离开了旅馆。她裹好围巾,尽量不让冷风刺骨的钻进自己的脖颈,薄薄的雪落在地上融化成水。箫音伸开手,指尖触碰到一点点已经融化的水珠,如果可以,真想看看雪能下的多厚。一阵风吹来,凉意扑面,箫音打了个寒颤,街道行人已经不多。也许这不是L城市中心,也许这里本来就没有M城那么繁华,又或许是天气冷了,街上的行人不多,连车辆都不多。箫音沿着青石板路,双手小心的放在衣兜里避寒,漫无目的却没有任何退意的往无知的前路走去。心中思绪在寒风中,渐渐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