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来都来了,贺梓朗的游艇还不一定到达码头,楚瓷就让凌度绕着主楼前面的路走,刚好经过主楼,去跟佳琳打一声招呼。车子缓缓行驶到主楼前面,而此时乐萱仪的轮椅已经离开很远。楚瓷跳下了车,几步跑上台阶,轻轻拍拍佳琳的背:“佳琳,你怎么啦?为什么在这儿哭?金管家说你了吗?”
一听到楚瓷的声音,佳琳简直有点大喜过望,抬起头就破涕为笑,急忙用围裙擦掉了眼泪站起来。“少奶奶,你总算回来了……”说着,她鼻子就酸酸的。楚瓷觉得佳琳情绪很反常,就噘起了嘴:“怎么啦,是不是朗少骂人啦?我帮你跟他讲理去!”
佳琳急忙握住楚瓷的手,摇摇头:“没有没有,少爷很好,少奶奶也很好。”
就是现在住进贺家的乐萱仪很不好。可是这句话,佳琳现在是打死也不敢说的。佣人们背后嚼舌根本来就是不好的,何况是跟楚瓷说,这尤其是有挑拨是非的嫌疑。“那你为什么要哭啊?”
楚瓷更加迷惑。佳琳不断地摇头:“我真的没事,就是……就是想家里人了……”楚瓷怀疑地看着佳琳:“真的就是这样?那你要不要我跟金管家说说,让你放个小假,回老家看家人?”
佳琳一听,没想到楚瓷会这么帮忙,对她这么好。越是这样,她越是不能给楚瓷添麻烦。她摆了摆手:“不不,再过一个多月也就十一了,到时候我自然就能回去的。”
说完,看着凌度的车,好奇地问道:“少奶奶,你今天回来是……”楚瓷看佳琳的眼神,好像是误会了什么,很担心的样子,就笑了笑,解释了一下:“那位是我哥哥,我们是来……看看朗少的游艇。”
只能找借口了,总不能告诉佳琳,朗少把楚臻年藏在了游艇上,为的是躲避新闻媒体和至臻科技董事会的人。可是佳琳就有点失望了:“那你以后就不回来了吗?”
乐萱仪在这里两三天,别人还好,佳琳和几个贴身伺候的女佣,可真是遭罪了。她的琐事特别多,把大家指使得团团转这就不必提了,反正是分内事,有忙就有闲嘛。可是难为的就是,像刚才那样,佣人们一有点什么怠慢,乐萱仪就会像女主人一样,严厉地教训她们。这种感觉,让大家很难接受。如果她只是借住在此养伤,那就应该像个客人的样子,偏偏她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佳琳心里苦,说不出,只好盼着楚瓷能回来,好歹有人护着她们。楚瓷当然想不到佳琳在担心什么。她挠了挠头,苦恼地看了看客厅里面,见客厅里没人,才小声说道:“我……还是等萱萱姐姐养好了伤,离开贺家以后,再回来吧……”她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在说“惹不起还躲不起么”这句话,让佳琳会心一笑。“只要你回来,那就太好啦!”
佳琳低低地欢呼了一声,差点蹦起来,简直有种听说日本鬼子马上就要投降了的感觉。见佳琳没事,楚瓷也就不能再跟她多说了,嘱咐了几句要小心照顾乐萱仪,如果有人欺负,给楚瓷打电话之类的话,两人就挥手告别。凌度从后视镜里看到佳琳目送楚瓷远去,还揉了揉眼睛,尽管觉得刚才她说的想家只是借口,却也没有拆穿。他一路开着车,绕了一个大圈子,才来到海边的码头上。这时,游艇早就已经停在这里,而贺梓朗也已经走下游艇,在岸上等候楚瓷。凌度将车子停下,和楚瓷一起走下车。贺梓朗走上前拍拍凌度的肩头:“凌大侦探,又麻烦你做了一次护花使者。我家小瓷总是给你添麻烦啊,太过意不去了。”
说着就搂住了楚瓷的肩膀。凌度听出贺梓朗的玩笑之意,笑了笑,摸摸楚瓷的头:“我没有本事护住至臻科技,也就只能护护花了,不过我家小瓷从小就是那么乖,一向不会给人添麻烦,朗少多虑了。”
他们一个是要宣示对楚瓷的“所有权”,一个毫不退让地炫耀青梅竹马多年的情分,倒让楚瓷气得哭笑不得。“你们这是什么交流方式啊?宫斗吗?”
楚瓷无奈地看看两人。贺梓朗笑了笑:“什么宫斗?哪有那么复杂,我不过是跟大舅子客气客气罢了。”
“大舅子……”楚瓷看着凌度,脑袋后面好大一颗汗珠落下来。凌度“哈哈”一笑,看了一眼楚瓷,心里虽然还有一丝惆怅,但终于也坦然接受了这个身份。既然她已经找到了她爱的、也爱她的人,那么凌度能用哥哥的身份留在她的世界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三人相见,略开几句玩笑,因至臻科技和楚家的麻烦而搞砸的心情,也转变了不少。贺梓朗拉着楚瓷的手上船,感觉她脚步匆忙,知道她急着见到楚臻年,他心疼地捏了捏她的手掌:“今天你生日,如果我们没有取消婚约,这时候应该在国外度蜜月,你就可以有一个完美的生日……”楚瓷抬起头看着贺梓朗,微微一笑:“胡说,这件事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我要是不那么固执,去追查我妈妈的死因和结局,今天的混乱也就不会发生。朗哥哥,你别总想着保护我,我不愿意成为你的责任和负担,我要做这件事,就要承担后果,我长大了!就算退婚,也不是你一个人冲动的结果,咱们以后不提了,好不好?”
贺梓朗看着楚瓷脸上的坚毅神情,感觉她是真的比刚刚来到他身边的时候要坚强多了,考虑的也多了。只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隐隐作痛,他想要保护她的快乐和单纯,但是却阻挡不了她长大的脚步。没有人,能拒绝长大。楚瓷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拒绝贺梓朗把她当成一个还没有孵出小鸡的鸡蛋一样,小心翼翼地保护。可是她也清楚,她努力地破壳而出,想要长大,只不过是因为她最终要自己有资格站在贺梓朗身边,与他肩并肩。这条路,很艰辛,可是只要贺梓朗握着她的手,她知道自己一定能走到底。想到这里,她握着他的手更紧了。贺梓朗感觉到她忽然握紧的手,笑了笑,用手掌包住了她的小手……不过两三天没见,再见到楚臻年的时候,楚瓷却忽然觉得父亲老了很多,憔悴了很多。在她走进船舱时,看到楚臻年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躺在摇椅里,看着天空里的云,一双眼睛毫无神采,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已经从他的身体里流失。她有一丝不忍,走上前,蹲在父亲的面前,握住他苍老干枯的手。“爸爸……”楚臻年听到了楚瓷的声音,目光却依然留在窗外天际那一片云上。“小瓷……”贺梓朗拍了拍楚瓷的肩膀,示意她别急着跟楚臻年交流。“世叔,小瓷来看你了,今天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总要听听她的说法。”
他拉起楚瓷,对楚臻年说道。楚臻年那略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忽然慢慢变红,变得湿润起来。他本来抿紧的双唇,此刻也微微抽搐着,像是强忍着极大的悲痛。转过头来,他看着担心他的楚瓷,说道:“一切都是你的了,我还要听什么过程?”
听了这句话,楚瓷只觉得好锥心。尽管向媒体爆料的是厉泽钊,收购至臻科技的也是厉泽钊,但楚瓷却是真正的最终受益人,这是事实,无法抹煞。尽管她想要解释,可是却无力替自己辩白。这是一个狗血的剧情,私生女变真正的千金,而原本的楚家少爷才是野种,私生女为替母亲报仇,夺取了父亲一辈子的心血,更让楚家人东躲西藏、不见天日。所有的八卦杂志之所以对楚瓷这么感兴趣,哪怕她只是一个高中生,也不惜寻找她、跟踪她,就是因为她的身世已经有了传奇的色彩。特别是她收购之举,明显是有财团在背后支持的。这个豪门恩怨狗血剧,剧情不要太彪悍了。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何况是受害人楚臻年自己?楚瓷回头看看贺梓朗和凌度,轻声说道:“你们可不可以在外面等一下,我有些话,想单独跟爸爸说。”
事关楚家的丑闻,她觉得如果有外人在场,楚臻年会更受刺激。于是贺梓朗和凌度就先回避出去,让这父女两人单独说话。楚瓷挪了一个餐椅,坐在楚臻年的面前。两人默默地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在慢慢移动,原来是游艇再一次离开了码头。“我说过,这三天,我会有所安排,为什么你这么心急?”
楚臻年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缓吐出这句话。不甘,却没有像之前跟楚瓷通电话时的怨恨。“爸,你知道我已经认回岑家了,而阿姨和厉氏集团少东走得很近,加上那天晚上扮鬼的人就是岑家的保镖明川,厉泽钊偶然从明川口中听说了这件事,这才有了今天的混乱。”
楚瓷想起那个擅自做主张的厉泽钊,就气得想打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