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东海阴风第三章：浪人与武士1东海上有一丛群岛，整个群岛是一个名为“散”的国家。尽管这个国家很小，可还是在这几十年里分裂成了三个更小的国家，北山国、中山国、南山国。每个国家各自占据着几个群岛不肯松口。直到十年前，一个阳初国的海盗带着一群阳初浪人登上了群岛，用武力征服了散国的三个国家，将三个国王身边安插自己的亲信，将三个国王变成自己的傀儡。他自己当了三国盟主，操控三个国王将散国打造成了一个专门为他的海盗行径服务的国家。他的名字，叫池田岚。他横行东海，将从阳初、亮国、隽国和图国劫掠来的货物在散国销赃，或者进行加工后再卖给其他的国家。他在散国立下了为他的海盗行径服务的法律，一时间散国也变得繁盛了起来。其中的三角岛，便是南山国的首都。碧水舰的船员在三角岛的港口登陆上岸，惊诧于这个岛居然修得出乎意料地繁华，除了城墙之外，一个城市该有的地标他都有，只是比起隽国的正常城市要小了许多，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池田岚的船员早就在港口等着。“欢迎各位来到散国，池田大人已经在王宫里等待多时了。请三位来吧，王宫里不便接待那么多人，你们三位就够了。”
迎接齐千里他们的一个人说。“那我便在这里守着船了，你们三个人没问题吧！”
林綝对齐千里说。“我们三人前往便是，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你知道该怎么办。”
齐千里对林綝说。林綝点了点头，带着船员保持警惕守在了船上。齐千里、华玄葵、王清三人被向导引到了王宫之中。这王宫比起外面的景象倒是逊色了很多，只是像一间大一点的民宅。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王座上的南山国国王，他坐立不安地在椅子上不知所措，露出了为难的神情。“欢迎齐兄弟来到南山国，我们恭候多时了。”
之前做翻译的那个乞丐现在已经成为了池田岚的正式干部，手臂上也有了和葛三郎一样的文身，他对齐千里说。木棍敲打地板的声音传来，一个邋遢的壮汉从一旁慢慢走出。单脚是木义肢，手上拿着一把比人还长的大剑，腰间再别了把武士刀，这便是池田岚本人。他带着强大的气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挡在了后面的南山国王面前，他对齐千里说着阳初国的语言，那个乞丐也给他翻译着。“齐君你好啊，好久不见我可想死你了！”
池田岚笑着说。“寒暄还是免了吧，你找我，究竟是为了何事？这个玉佩和印章，你又是从哪里拿到的？”
齐千里从怀中拿出玉佩和印章说。“年轻人好急啊，你要这么急，可是找不到好女人的！”
池田岚大笑着说，“行，我这就告诉你我找你的目的。”
池田岚接着说：“我知道你的身份，齐千里，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这是私人问题。我最近在劫掠图国海岸的时候杀了一个图国贵族，从他的手上抢到了这个玉佩和印章。这个图国贵族原本是要护送玉佩原主人去孙冯河的‘踏冰舰’上的，结果被我这么一抢就拖延了时间。我知道这个玉佩的主人对你来说很重要，现在那个人还活着，我们可以合作救出那个人。”
“合作？为什么非得是我亲自来？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齐千里追问道。池田岚说了一大通话，乞丐清了清嗓子便全部翻译了出来：“这个东海上的海盗可是有很多，图国、隽国、亮国、阳初，只要有海岸线的国家，就会有人向往那大海。但其中最强的三个海盗团，便是我们‘东海三狂’，我‘狂风’池田岚，还有‘大狂潮’孙冯河和‘小狂潮’孙潮声。我们‘三狂’和其他小海盗们纵横捭阖，不断结盟不断背叛，在东海维持着某种平衡。但是我毕竟是三狂之中最弱小的那个，其他两个人背后都有靠山，孙冯河和图国王爷完颜若谷勾结，成了图国皇室承认的一支海军，他的大舰叫‘踏冰’；孙潮声是‘八剑’中的‘坎’卦，他的背后是暗处掌控隽国命脉的八剑，他的大舰叫‘玄女’。我就是从阳初国出逃的浪人，和阳初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能在这个群岛之国上建立我的势力。现在玉佩的主人几日后便会被送去踏冰舰上，我们合作去攻打孙冯河的势力，你可以救出玉佩的主人，我可以掠夺他的财宝，这是双赢的交易。”
“那你可没考虑到失败的结果，这可不是什么双赢。我没带多少人过来，他们的战斗力也不足以和一个大海盗团交锋。我很想救下那个玉佩的主人，但我更拒绝让我的手下去无故送死。”
齐千里摆了摆手说。“不，我对你的任务不是帮我打仗，而是让你去见孙潮声，这也是你必须亲自前来的原因。”
池田岚在王宫中踱步，清脆的木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在王宫里回响。“什么意思？”
齐千里问道。“跟我来，就你一个。”
池田岚朝着齐千里招了招手，带着乞丐翻译进了王宫的另一个房间，齐千里见池田岚态度友善，放松了警惕，一个人跟着他们进了房间。池田岚在房间里交给齐千里一个画着一根红线和一根蓝线的罗盘，还有一张东海地图，说：“你把指针对准红线，从南山国往这个蓝线的方向走，不出半日便可以找到孙潮声的基地‘循岛’了，你只要对他亮出你的身份、展示给他看这个印章，他绝对会听你的。你对孙潮声说，我想和他结盟一起去攻打孙冯河，他更会同意。你和他说，三日后的正午从正南面去攻击孙冯河占据的‘无支祁岛’，他们那天会在岛上狂欢，不会有防备的。我的舰队会从正东方向发起支援。如果你想救那个玉佩的主人的话，再次运送那个人的商船也在三日后的正午从图国沓金城的海岸启航，你只要埋伏在沓金城到无支祁岛的路上即可。”
“计划这么周密，还对图国人的行踪这么了解。你这算盘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的？”
齐千里问道。“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你也没有选择。”
池田岚笑着带着齐千里离开了房间。齐千里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王清，赶紧跑了过去检查了一下他，确认了并无大碍，只是睡着了，还有，华玄葵也失踪了。“你们这群混蛋，到底干了什么！你们把我师弟带去哪里了！”
齐千里愤怒地喊道。“放心，玄葵兄弟现在在我们那好好的，只要你按照约定去做，我们就绝不动他一根毫毛。”
“卑鄙小人！”
齐千里握紧了手里的七星剑，吼道。“我说了，你没有选择。如果听我的安排的话，所有故事都是完美的结局：你能找到玉佩的主人、华玄葵也能平安无恙地回到你身边，我能抢到孙冯河的财宝，孙潮声也能完成复仇。我出于仁慈才只留一个人质，你带着王清赶紧去循岛和孙潮声见面吧。”
池田岚露出了狡诈的笑容。“你！”
齐千里越想越气，但此时他根本没办法得知华玄葵的安危，只能按照池田岚所说去做。“来人，送齐千里和王清回他们的船上去吧！”
池田岚呼唤着他的手下说。愤怒的齐千里此时没有任何办法，只得按照池田岚说的去做。和韩卫君将军说的一样，和海盗做交易就是与虎谋皮。齐千里看池田岚的态度友好便松懈了，他自己能保持警觉，涉世未深的师弟可不能。齐千里回到了碧水舰上，告知了林綝自己被池田岚算计的事情。“唉，我还以为你是去见什么岛国的贵族呢，没想到你居然是去见海盗了。这些海盗没一个好东西。你在内陆长大没来过海边，我们从小就在海边长大，是深受其害啊！怪我没提醒你。”
林綝叹息道，“去循岛是吧，我知道了，也不用地图了。”
2“池田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池田岚送走了齐千里后，他的一个手下在王宫中对他说。“花两天去阳初接应我们新一批的兵员，然后在第三天早晨起航杀去无支祁岛。”
池田岚说。“你还真准备去攻打‘洪灾’啊，‘风灾’池田岚。我还以为你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是要和‘洪灾’一起杀了齐千里呢！饿鬼王给了你力量，让你听命于‘洪灾’，一起统治东海，别忘了你的身份！”
那个手下的脸色逐渐发黑，浑身上下长出了羽毛，变成了鸦人的样子。池田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腰间的武士刀抵住了鸦人的脖子，将他按在南山国王宫的一根柱子上，大笑着说：“怎么和我说话呢？态度能不能友善一点啊？”
“池田……岚！你这么……饿鬼……不会放过你……！”
鸦人的咽喉被武士刀的刀鞘压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本来和你们家那个什么饿鬼王也就是合作的关系，他非要给我安个‘风灾’的名号。我池田岚从不屈居任何人之下。我是东海三狂狂风、散国三国盟主、十拳剑之主、‘须佐之男’。你们家饿鬼王有本事就算了，你一个小畜生也敢和我叫板？”
池田岚都不看鸦人一眼，转动着武士刀，鸦人无比痛苦地呜咽着。“你！你！”
鸦人双手捏着武士刀的刀鞘，却根本奈何不了力大无穷的池田岚分毫。池田岚手上稍微一用力旋转，武士刀便将鸦人的脖子扭断了。“池田大人威武啊！”
那个翻译的乞丐说。“胡四郎君，我和你讲了多少遍，叫池田先生或者老大就行。你知道我最恶心那些肥头大耳一无是处的贵族了，没有一丁点的能力，靠着什么血统天命的虚假言论给平民洗脑，让平民为他们无故送死，吸平民的血来让自己获取荣华富贵。你们这么‘大人’、‘大人’地叫，只会让我感觉自己和那群恶心的废物一样。”
想到那群贵族欺压自己的过去，池田岚咬牙切齿地说。“这才是我们追随你的原因啊，池田大……先生！”
名叫胡四郎的乞丐说，“所以我们现在就动身吗？”
“分秒必争。”
池田岚斩钉截铁地说。他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南山国国王，在胡四郎耳边说：“把华玄葵也一起带走。我不放心这个老东西。”
3华玄葵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都绳子紧紧捆绑，躺在一大船的甲板上，船上的人穿着阳初国样式的衣服，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还有几名和自己一样的手上留着池田岚的手下一样的文身的船员，也全都被绑了起来瑟瑟发抖。他看见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正在用一把剑指着和自己一样被绑起来的池田岚的手下，青年的手下替俘虏松了绑。青年把一把小刀扔在一个俘虏面前，对他说着什么话，俘虏看着小刀犹豫着不敢动手。青年一示意，他的手下把俘虏重新绑了起来扔进了大海。“你很有意思，你是一个隽国人，不是池田岚的手下。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青年走到了华玄葵面前，将剑抵在华玄葵的脖子上，说着标准的隽国话。华玄葵没有半点畏惧，他进入了天地参一呼吸法。青年的剑从剑尖开始逐渐生锈钝化。“哈哈哈，你们隽国人果然很有意思啊！”
青年收回剑，亲自上前替华玄葵松了绑。华玄葵非常疑惑地问道：“这是为何？”
青年对旁边的一个手下说了两句，带着华玄葵来到了船内。“我的名字，叫平贤盛，是阳初国平家家主平归盛之子。你的名字是？”
名叫平贤盛的青年说。“我是化育山诚心林的侠客，名叫华玄葵。”
华玄葵扭了扭酸痛的手腕说。“侠客啊，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啊！”
平贤盛笑着说。“所以，平贤盛，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为何要替我松绑？”
华玄葵疑惑地问。“你要问你为什么会被绑起来，那我可不知道。我奉父亲之命出海剿灭海盗池田岚，中途拦截缴获了他的一艘船，俘虏了一批他的船员，也在船上找到了被五花大绑的你。我一向喜欢隽国人，见你气质不俗不像个凡人，不像那群怕死的海盗一样，还会什么奇怪的法术，便想和你多交流几句。”
平贤盛回答说。“池田岚的船……我想起来了，师兄在南山国的王宫里和池田岚谈判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捂住了我的嘴！”
华玄葵想起了一些事情，说道，“我必须赶紧去南山国找师兄，让他知道我已经自由了，多谢平兄！”
“你这么肯定你的师兄就在南山国？”
平贤盛笑着问道。“这……”华玄葵也不好确定，现在他知道的信息太少了。“所以说嘛，我们现在要去攻打散国，消灭池田岚的势力。刀剑无眼，你最好还是跟着我们，别被我们的人误伤了。”
平贤盛对华玄葵说，“池田岚这么对你，我觉得我们也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消灭海盗，恢复东海的秩序。”
“可是我只想找到我的师兄。”
华玄葵说。“我们要先去攻打北山国。”
平贤盛对他说，“你要找你的师兄的话，就在北山国自己找艘船先去南山国找，你看如何？”
“也只能这么办了。多谢平兄。”
华玄葵道谢道。“对了，这根原来摆在你旁边的树枝，我看着奇怪便一起带上船了，是你的吗？”
平贤盛拿着“月影花枝”对华玄葵说。华玄葵惊讶地点了点头，平贤盛将树枝交给他，便带着他走出了房间，回到了甲板上。“这……那些俘虏呢？”
华玄葵发现甲板上那些被绑起来的人都不见了，问平贤盛。“我看着地上没血迹，应该都已经沉到海底了。”
平贤盛冷静地说。“这……没必要做这么绝吧，他们可能有人想投降的。”
华玄葵说。“你有所不知啊，华君。”
平贤盛说，“池田岚的这些手下原本都是我们国家的武士，他们一生所追求的就是荣誉。他们从阳初国叛逃为海盗，就是玷污了他们的荣誉。我赐给他们切腹自尽的机会来挽回他们的荣誉，是他们不想体面。”
听到“切腹自尽”这四个字，华玄葵惊出了一声冷汗，他缓缓说道：“可是我看见船上还有一些没有纹身的人，他们不是池田岚的手下，也该遵循你们的传统吗？”
平贤盛没有回答切腹的问题，背过身冷酷地说：“我这不还留了你一个活的吗？有的时候‘一’就够了，‘二’完全就是冗余的。我觉得这些人里只有你值得在我的船上活着，我不会让多余的哪怕一只废物浪费我船上的资源。”
华玄葵进入了“天地参一”的呼吸法，感知到了眼前这个男人和外表的和善完全不同的无比冰冷的内心。“华君，你过来。”
平贤盛向船尾走去，遣散了周围的人。“你看看这船，有什么感想？”
平贤盛靠在船尾，看向远方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方面。”
华玄葵也走到了船尾，看向无边际的大海。“和你们隽国的船只比起来呢？”
平贤盛问道。华玄葵环顾了四周，说：“我对我们国家的船只了解也不深，和我唯一坐过的那一艘比起来，你们的船只做工似乎有些……不成熟？”
“不用遮遮掩掩的。”
平贤盛微笑着说，“我们国家的船只做工就是非常粗糙，倾尽全力做出的最好的船只就是我身下的这一艘了。尽管如此还是比不上你们的最低水平。包括我们最自豪的武士刀也是华而不实，就和那群废物贵族一样。所以我一直用着从你们国家的‘八剑’那里买来的一把宝剑，名为‘武权’。”
华玄葵看着平贤盛贬低着自己的国家，不知该说什么。他看到平贤盛带着两把剑，其中一把形状怪异，不知道是不是他说的“武权”。“那些贵族拼命贬低着国外的一切，拒绝让我们知道阳初国之外的东西。他们遮住了我们的眼睛，封锁了我们的国家。他们不想让国家变得更好，只想让自己变得比阳初国的其他人更尊贵。”
平贤盛严肃地说，“我们武士为了国家出生入死，他们为了国家做了什么？”
华玄葵思考着隽国的情况，平贤盛接着说：“我平贤盛的梦想，便是继承父亲大人的事业，在阳初建立武士之世，将阳初打造成像隽国一样精彩的国度。”
华玄葵摇了摇头说：“你们政治家的梦想对我来说总是遥不可及，我是个侠客，只希望能自在地活着，力所能及拯救那些需要被拯救的人。”
“华君，我问你，如果有一个人的一只手臂中了蛇毒，没有其他救治方法，如果不砍掉手臂就会扩散到全身，你会砍掉他的手臂吗？”
平贤盛对华玄葵问道。“如果这样就能救下他的话，当然。”
平贤盛对华玄葵说。“这个人不但没有对你心怀感激，反而憎恨你砍掉了他一只手臂，甚至还散布谣言说你是杀人魔，你被整个社会所厌恶。如果回到过去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去砍掉他的手臂吗？”
平贤盛接着问。华玄葵沉默不语。平贤盛说道：“很多事情的原理都是一样的，统治阶层也好，市井小民也罢。我们所要经历的事情在原则上都是相似的。”
看华玄葵一直在思考，平贤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华君，抱歉我说了这么多无聊的话题，接下来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们隽国的故事，我很感兴趣。”
华玄葵点了点头，刚准备开口，一个武士走了过来，对平贤盛说道：“平大人，前方遇到五艘池田岚的大船！”
平贤盛跑到了船头，看着海平面上五艘船帆上画着池田岚海盗团标志的大船正在朝自己只有四艘船的舰队全速前进，喊道：“哼，他想过来，也省得我去找他了！用之前缴获的池田岚的那艘船撞过去，准备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