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县城,东郡最繁华的城池。 只见其城门高耸如山,恢弘气派,共有一大二小三个城门,此时全部敞开;城下,来自四面八方的黑压压的人群鱼贯而入。 李无奇等人将车马丢在城外驿站,好不容易将身挤入城来,才发现其中更有乾坤。 前、左、右方,各有一条宽约二十丈的主干道向前延伸,至远处一分为二,再至远处二分为多,各自蔓延。 青砖红墙,楼阁林立;柳暗花明,鸟语花香。 自高处俯视,一条条大街小巷纵横其间,将长安县城划分为一个个整齐的小方块。 每一条街道,都有摊贩沿街叫卖,人声鼎沸。 所见的每一间商铺,都人满为患。 街道上更是人流熙攘,摩肩接踵。 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 黑压压的人群中,李无奇推着妹妹缓缓而行。 牡丹借口说人多怕走丢了,便亲热地挽上李无奇的胳膊,脚步欢快。 沈楚人生地不熟,也怕自己走丢了,但环顾一圈,却发现无人可依,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李无奇身后。 贺川抱着刀,行步沉稳,眼神不定,神态冷峻。 李无奇问他:“怎么看起来紧张兮兮的?”
答道:“高手如云。”
李无奇悄然运转《观气术》。 【观武道魂气,《观气术》气感+1】 【观文道才气,《观气术》气感+1】 …… 果然是高手如云! 可李无奇轻松笑道:“高手自是高手,与你我何干?”
贺川看了他一眼:“你会知道的。”
亏得李无奇、牡丹、沈楚三人自以为对此长安之行早有规划,却全然失算来者竟有如此之多;若非老江湖钱掌柜事先定好了客栈,几人注定要露宿街头了。 行走约有半个时辰,众人止步于一间看起来书香弥漫的客栈前。 牌匾上书:长治久安。 此间客栈坐落于长安书院旁,而长安书院正是此次鸿雀诗会的中心。 所以,房价差点上天。 一共四间房,牛老大一间,钱掌柜一间,牡丹与李无心一间,李无奇、沈楚、贺川三人一间。 李无奇抗议道:“三个大老爷们挤一张床?我不同意!”
沈楚在一旁点点头。 钱掌柜冷笑道:“我可以和客栈掌柜的商量,给你们各自开一间,房钱你们自己出,可好?”
沈楚警惕起来:“多少钱一晚?”
钱掌柜说了一个数字。 李无奇一听,便乖乖闭了嘴。 “三个人正好!暖和!”
…… 安顿好住处后,李无奇几个年轻人便出了门,打算在长安城里转转看看。 与此同时,另一队人马进了城。 竟惊动了长安书院的刘孔桥院长亲自迎接。 “周师爷,一路辛苦了。”
“刘院长百忙之中,还亲身前来,周某实在受宠若惊。”
两人寒暄起来。 苏青霄上前一步,行礼道:“苏某见过刘院长。听说此次诗会将由院长一手操办,实在是辛苦了。”
“这是长安书院的荣幸,何谈辛苦?”
“是是是。”
刘孔桥又抬头张望了周劲竹身后众人,小声问道:“诗仙后人未与师爷同行么?”
听到“诗仙后人”四个字,苏青霄顿时变了脸色,不声不响地踱步到后面。 周劲竹苦笑道:“本是同行,后出了些变故。”
刘孔桥微微一惊:“他不来了?”
“怕是已经到了。”
“到了?!”
刘孔桥叹了一声,懊恼道,“诗仙后人来此,刘某却有失迎候!实在不妥!不妥!”
又问道:“师爷可知,诗仙后人下榻哪间客栈?”
“这便无从知晓了。”
刘孔桥长吁短叹间,听得周劲竹道:“这也无妨。无奇小友生性洒脱,你若过于隆重,反而让他不自在。”
孔雀书院的曾凡院长冒头道:“省省力气吧!《将进酒》自会在鸿雀诗会出世,你耐心等着便是!”
刘孔桥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找诗仙后人,又不全为了诗词!”
“你还能为什么?”
曾凡冷笑道,“无非是想将李公子拉到你门下,给你长安书院造造声势……” “胡说!”
刘孔桥被拆穿了心事,便涨红了脸,含糊不清地争辩道,“你以为人人都与你一样,狭隘自私,毫无风骨……” 周劲竹笑道:“孔雀与长安的学子都还看着呢,两位院长莫要争吵了。”
二人这才作罢。 刘孔桥将众人迎到了自家府上,备了丰盛的酒席,为众人接风洗尘。 席间,有个家丁跑来,为刘孔桥带了几个消息。 刘孔桥一听,便起身赔礼道:“诸位请见谅,刘某这就失陪了,招待不周,多多担待!改日再与诸位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众人都道:“刘院长百忙之中还抽身招待,实在有心了。”
刘孔桥再三赔礼,便行色匆匆地出了门去。 刘夫人出面招待道:“诸位先生吃好喝好,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刘夫人客气了。”
苏白浪小声嘟囔道:“吃饭吃到一半,便把客人丢下自己走了,只留个老女人陪我们!”
苏青霄冷哼一声:“就这半顿饭,还是看在那李无奇的面子上!若不然,只怕我们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苏白浪目光瞬间阴沉下来:“李无奇李无奇!那该死的李无奇!我要这长安县城,成为他的葬身之地!”
沈蛟将父子二人的话尽数听了去,却不动声色,兀自优雅地吃着饭菜。 苏青霄使了个眼色。 苏白浪用手肘碰了碰他,唤道:“沈先生。”
沈蛟神色镇定道:“苏公子要沈某做什么?”
苏白浪道:“我们的帮手已经到了。”
沈蛟点点头:“如此甚好,让那李无奇死无葬身之地。”
“在此之前,要麻烦你,与之对接一下。”
沈蛟道:“如何对接?”
苏白浪道:“我且出面,带你见他们,之后的事,便由你全权安排!无论什么办法,只要能让李无奇去死,就好!”
沈蛟默不作声。 苏白浪嘿嘿一笑,看着不远处的苏红鱼,小声道:“我妹妹红鱼,可是天生的尤物啊!真要恭喜沈先生,此事一成,便能抱得美人归了……” 沈蛟淡定道:“咱们的帮手,是些什么人?”
苏青霄道:“我已联系好了长安本地的一个帮派,名为血影,尤擅暗杀!你且去与之商榷,如若不成,再动用咱们最后的底牌!”
沈蛟问:“咱们最后的底牌是什么?”
苏白浪目光残忍,冷冷一笑:“鸿雀书院……” 却被苏青霄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蠢货!既然是最后的底牌,为何要轻易说出来?!”
沈蛟笑道:“鸿雀书院,也擅长暗杀?”
苏青霄幽幽道:“鸿雀书院,绝不止是一间书院!沈先生,你作为咱们长宁县的鸿雀考生,对鸿雀书院的了解,恐怕还不如我一个老头子。”
沈蛟道:“我知道,苏先生在鸿雀书院有些势力。”
苏青霄为此话十分受用,洋洋自得道:“楼经长毕竟是贱内外公之门生,与我算个远亲;每逢年过节,苏某必定携重礼登门拜访,与之交往极深!苏某若请得他出手,十个李无奇也不够看的!只是,毕竟楼经长身份地位非同一般,不值得为这般小角色,轻易惊动他。”
苏白浪在一旁附和道:“不错!楼叔叔便是我们最后的底牌!”
长宁、孔雀两家书院的人加起来,共有一二十人,刘府客房自然住不下;刘院长便为众人定好了客房,一处名为“悦来”的客栈,距离长安书院不过一刻钟的路程。 用过饭,众人便去往客栈。 半路,苏白浪拍了拍沈蛟的肩,转身溜进一个小巷子。 沈蛟跟了进去。 苏白浪低声道:“经邑街画笔巷第七十二户,敲门三快两缓,便会有人问你是做什么的,你便答,家里闹鼠患,有没有杀鼠的法子;那人会再问你,要那种法子,你便答,要杀得干净些的……我便在你身后跟着镇场子,若有变故,我再出面。”
沈蛟微微一笑:“明白了。”
依言来到经邑街画笔巷,找到门上写着“七十二”的暗红木门,敲门,对了暗号,门便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十分宽敞的院落,大堂正对着门,其中供着一尊持刀的威严神像,香炉中烟雾缭绕。 数个身着黑衣,腰系红带的人站在两旁,尽头处站着几个装束随意的男人。 “嘭!”
身后门关上了。 沈蛟波澜不惊。 其中一男子投来目光,淡淡问:“沈蛟,对吗?”
“正是。”
沈蛟点点头。 “说说吧,你家有几只老鼠,黑的白的,是大是小,我们好定个价。”
沈蛟道:“名叫李无奇,武者境界。”
“武者?那可不便宜……” “五千两白银。”
“成交!”
………… 李无奇等人游走在长安城中。 夕阳西下。 人反而更多。 众人皆因诗会而来,自然离不了“诗”这个主题。 长安县中有一座诗桥,正是文人墨客们卖弄笔墨的最佳场所。 于是可见,桥头有两大才子吟诗,桥中有四大才子作对,桥尾还有一大群年轻貌美的姑娘对才子们指指点点,自作赏析。 街道上,有写了半首好诗,重金悬赏下联的;有因一字推敲不定,四处请教的;还有干脆高调喊着要重金买诗的…… 就连街道转角的包子铺,也打出了“作诗送包子”的标语。 沈楚心头不安地念叨着自己的诗,忽然觉得与旁人还是有不小的差距,此时听入耳的每一首诗,对仗工整,意境深远,都算得上佳作。 这也难怪,敢在这鸿雀诗会期间当街吟诗之人,自然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李无奇以《观气术》相望,其中文道观心者众多,立命境界的也不算少。 甚至在某些角落,隐隐有几道文气,已经远超他往日所见……大概是封极的高人。 桥尾那帮姑娘已经在争抢方才吟诗的才子了。 牡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李公子,你觉得他们的诗如何?”
李无奇笑了笑:“我是修武道的,哪里懂文道的事?”
沈楚在一旁阿谀奉承道:“谁人不知咱家无奇是文武双全?不然你也去桥上,念几首好诗,让咱们长长脸?”
李无奇推脱道:“算了算了,出门在外,低调为好。”
牡丹又俯身问道:“无心你呢?你在长宁书院念过书,肯定写得出好诗。”
李无心却道:“哥哥说的对,出门在外,低调为好。”
沈楚与牡丹泄了气,这兄妹俩也太低调了。 李无奇却向李无心道:“你就不用低调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开心怎么来!”
受李无奇肯定的眼神鼓励,李无心点点头道:“那……我去念一首试试。”
李无奇点点头。 正好,他也想看看周劲竹将妹妹教到什么地步了。 “太好了!”
牡丹欢呼一声,便将李无心推向桥去。 桥头有人道:“两位姑娘!按规矩,只有才子能上桥,佳人须在桥尾静候;若有心仪的对象,等对方下了桥,您才可以过去。”
牡丹道:“我是佳人不假,但这一位可是才女!”
“才女?”
那人微微一愣,“这位姑娘是上去作诗的?”
“自然!”
牡丹骄傲地推着李无心上桥。 两位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上了桥,顿时引来旁人的目光。 有人感叹:“好漂亮的佳人!今日不知那两位才子,能得这两位佳人青睐!”
有人问:“佳人如何能上桥啊?”
有人答:“未必是佳人,或是才女。虽然登诗桥的女子并不多,但总是有的。”
有人道:“才子登桥,佳人相候;那才女登桥,才子是不是也可以在桥尾等着,或能一亲芳泽?”
此言一出,众男子面面相觑,于是一股脑拥挤到桥尾,鸠占鹊巢,将那帮佳人挤开了。 “讨厌!”
佳人们娇嗔道,“这帮臭男人当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也有佳人道:“不管才子还是才女,登上诗桥的就是我们的!姐妹们,那两位姑娘可以交给我!咱们先把地盘抢回去!”
“抢呀!”
于是桥尾闹成一团。 桥上的书生彬彬有礼,向牡丹二人行礼道:“两位姑娘请先行吟诗,我等一旁候着。”
李无心微微颔首:“谢公子。”
夕阳下,诗桥上,一身白衣的李无心身上洒满落日的余晖。 正当李无奇在内的众人翘首以盼,拭目以待时。 贺川在李无奇耳边,轻声道:“小心,有敌人。”
李无奇眉头微皱。 【《解尸眼》熟练度+1】 四周人群中,几个身影袖中藏着尖刀,向李无奇缓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