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向别人道歉,这三个字说起来有点拗口。看到他这么真诚地道歉,她也不好再挑毛病,望着他问:“为什么跟着我?”
她明明在躲他,可为什么就是没躲开,心里有点生气。“送你回家,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可是很危险的。”
他说得理所当然。“不用,又不是三岁小孩,我会照顾好自己,谢谢你的好意。”
她微微蹙眉,觉得这男人有点黏人,自己刚才明明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但他似乎仍不放弃。既然这样,为了让他死心,她只好板起脸孔不悦地说。然后转身往前走,不打算再理会他。可这人似乎不知道什么叫放弃,竟然还一路尾随。本想叫他不要再跟了,可想了想,随便他好了,走累了自然就不跟了。于是,她便当他不存在,继续走。寒洛见她没有执意赶自己走,便单手插袋悠闲跟在她身后。说也奇怪,这女人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总能吸引他的目光,即便是背影。阖上眼,他好像能在脑海里描绘她的样子,而且越来越清晰,如同烙印一般。这是为什么呢?他无声自问,但回答自己的仅有从耳边掠过的风声。……深夜的机场,人并不多,不像白天那样拥挤。顾晨拿着手机,双眸不离开屏幕上的红点,斜倚在某根柱子上,内心不禁松了一口气。幸亏自己的威胁奏效,不然接下来麻烦可就大了。本来一切都安排好,他是不用走这一趟的,可为了安心,他牺牲睡眠时间刻意跑来。只要那人上了飞机,回到该回去的地方,他一定不会再让她有机会重返B市。看了看腕表,距离登机时间越来越近,他绕到吸烟区点燃香烟,好驱走一些睡意。吞云吐雾中,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再次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定睛一看,这红点非常有问题。一般到这点了,人一定向登机的地方移动,可这显示并无半分移动,或者该说从他进入机场开始,红点就再也没移动过。顾晨拧熄香烟,盯着手机屏幕,找到红点所在位置,那是个隐蔽的地方。在机场内一棵盆景下,一支手机藏身于盆中,垂下的枝条覆盖花盆周围,使人不易察觉。“可恶!”
他把手伸进去,掏出那支被自己设定卫星追踪的手机,和一张他购买的飞机票,那上面写着:我知道你肯定回来,因为你不放心,定会来确定我是否离开。你认为我会惧怕你的威胁吗,不,我不怕。现在,你很不甘心吧,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坦白告诉你,这次回来我是有目的的,未达到目的我不会离开。如果你要与我作对,我随时奉陪。若是你从中阻扰,我也照样不会放过你,即便你曾经有恩于我。如今我一无所有,但我要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谁阻我我就先让那人不好过。好自为之。“很好。”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顾晨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此时的脸色难看到极点,那张飞机票在他手中被揉成一团:“书蓉,你竟敢耍我,就好好准备付出代价吧!”
而这一边,书蓉和马轩此时正坐在车内。她瞥见放在车头的电话屏幕亮着,不停震动,一点也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而是由着它。不用看她也知道打电话来的人是谁,不过她没想到他那么快就又能找到自己的号码,但只要她不接,他又能耐自己如何。他现下一定很不甘心吧,可谁叫他阻碍她的计划。坐在驾驶座上,握紧方向盘的马轩,看了一眼发出亮光的手机,又看了看正全神贯注盯着外面人行道的她,提醒道:“蓉儿,你手机响了,不接吗?”
“问那么多做什么,好好看着那两个人,等会你把车开过去撞那女人。”
书蓉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嫌他多嘴。然后指着女子背影,要他看清楚人下手。“到底那女人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三番四次想对付她?”
他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不解地问。她不悦蹙眉,不过为免他起疑心,换上笑脸撒娇地勾着他手臂:“你不是说帮我吗,我只是要你弄伤她,给她一点教训而已,你都不敢吗?”
“不是不敢,只是……”他略带犹豫,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出声打断。“还说你爱我呢,原来你这么爱我吗,那女人她曾经欺负过我,如今不过要你给她一点教训,让她以后不敢对付我,这你都做不到,我以后怎么跟你一起。”
见他依旧不动,心想必须下一帖猛药。她甩开他手臂,生气嘟起小嘴:“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自己来吧。可我驾车技术很烂,说不定撞了人之后,来不及逃逸。这样吧,你下车,我不想连累你。”
听到她这么为自己着想,还伸手推他下车,为的就是不连累他,他很感动。这使他下定决心,坐着不动,握着方向盘的大掌更加坚定了。“坐稳了,我说了帮你就一定会帮到你。”
他拉住她推开自己的纤手,将她按回副驾驶座上,细心为她系上安全带,确定她坐稳后,发动车子。书蓉眸中闪烁着胜利,脸上划过一丝阴险。心想:果然还是苦肉计有用,只要抓着他爱自己这点,她绝对可以加以利用。不过他真是傻,无论是撞伤人还是撞死人,肇事司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可不关她这个坐在隔壁,副驾驶座上的人的事。马轩松了松握着方向盘的手,掌心全是冷汗。虽然他从上学开始就经常耍流氓,诈欺同学,但可没做过开车撞人这种事。可是,他看了看身边的她。为了她,他会去做的,只要能将她再次留在自己身边,他可以为她做尽一切,只为博得红颜一笑。他再三深呼吸,握紧方向盘,慢慢踩下油门,只要撞伤给那女人一点教训就行了吧,那就无需加速,即便被认出,也不会有太大罪。随着车子越来越靠近那一男一女,他十分紧张,额头冒出细密的汗。就在这时,书蓉突然越过挂挡杆,倾身贴了过来,一脚踩在他踩着油门的脚上,越来越用力。“蓉儿,你想干什么!”
他看到时速表上一路飙升的数字,这速度太快了吧,这已经不是想撞伤人了,简直是要人命啊。可处于恨意之中的书蓉,根本听不见他说的话。他只好尝试把方向盘打其他地方,可她竟然也跑来抢,两人互抢,车子一会偏左一会偏右行驶,而且车速很快。寒洛亦步亦趋跟在慕潆后面,耳边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这很正常,因为他们此时就在路边,可怪就怪在声音不对,而且很不规律。由于惯性,他顺着声音回首,只见一辆黑色轿车,打着非常光的车头灯,左右摇晃在路上行驶。他看了一眼,心想估计是酒后驾驶,可这车速也太快了吧,简直不要命了。一旦撞上人,那后果不堪设想。收回目光继续凝望她纤细背影,正当他看得入神的时候,耳边响起吵杂的摩擦声。他相当不耐烦,恶狠狠回首,却发现车子已经掠过他身边,朝走在他前面背对着车子,毫无发现的慕潆驶去。“慕潆,小心!”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的心脏几乎停顿,脑袋‘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炸开。车子没有煞车,没有减缓的意思,他不顾一切冲上前,从身后抱住她的腰,将她圈进自己怀中,回头刺眼的车灯使他看不清眼前。完全没意思到危险的慕潆,被他这突然搂住吓了一跳,扭着身体想挣开,却发现他抱得很紧。因此,她只好回首,刚想吼他却发现身后一片光亮,有辆车朝他们快速开来。短暂的刹车声在深夜显得特别刺耳,但很快那辆车再次发动,迅速逃离现场。一切又恢复成刚才未发生撞车前的安静,大地继续在沉睡。微风吹过,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