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雅一路上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走了多远,才稍稍平静下来,迷迷糊糊觉得自己躺在了一处暖室,正好掩去了适才的阴冷,很是受用,不禁蜷缩于这温床之上,享受着。“真是个累赘!早早死了算了!活着也只是拖累人!我这里可不养这种吃闲饭的病秧子!”
说着便有人来揪她的衣领向外扔!猛的婉雅身子一颤,微微睁开了眼,但是入目的却已然不是那个熟悉的小窝了,也没有桂嬷嬷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刚才……那只是梦!姐姐。婉雅心中不禁暗暗唤了一声,她由于生来孱弱,时常受人欺负,动不动就生病,天天喝药,好在一路上都有姐姐相伴,苦归苦,却也过得温情。轻轻起身打探着四周,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她竟然在避雨的时候误打误撞遇上了靖王李文恪!原本她还不知该怎么接近他,太直接了怕他起疑心,但是他们之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想到今日——怎么都不可能相遇的人竟然相遇了。姐姐的缘字,道观里的那支签,婉雅的心突兀一跳,那个念头忽的从脑海一闪而过,瞬间也灰飞烟灭了,她是可是来杀他的!轻轻摇了摇头,暗道了一声傻,便掀开被子走下了床。这是什么地方?看着布局摆设倒不是一般人家,难道是?难道她已如愿来到了靖王府?看向四周,想通过一些细节,进一步判断,猛然间,一副墨梅映入了她的眼帘。这墨梅并不同于其他的淡雅之作,用的竟然是焦墨!婉雅不由得心头又是一震!慢慢的抬手,不禁想要触及那画中之梅,因为她记得姐姐曾经跟她说过:焦墨就等于一个人把自己逼到绝路上再找一条活路,置之死地而后生。那时的她虽然小,不懂姐姐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懵懂的点头,直到姐姐离她而去的那天!“墨梅——”双手情不自禁的抚着墨梅,就像看到久违的朋友般的亲切。“砰!”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猛的被人一脚踹开了,一道白光直直的射了进来,刺得她睁不开眼,白光中隐约大的走进一个人,就像从天边云朵里走来的战神一般,看的婉雅不禁有些痴了。来的并不是别人,正是靖王爷李文恪!她猜的也没错,这里就是靖王府!微微转身,指尖不经意间轻轻在墨梅上划出一道口子,墨梅便立即黯然失色起来。婉雅却还是怔怔的立在那里,痴痴的看着他,就像一尊石化了人儿。“大胆!见了王爷竟不下跪?该当何罪!”
可是就在这时,一旁一个含怒的声音再次打破了僵局,食指指着婉雅的鼻尖喝道。微微回过神来,婉雅急忙敛眉下拜:“民女参见王爷,适才不知是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不知是王爷。李文恪听到这句话,忽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这一句多么的无辜,诚然他刚才看到婉雅适才失神的样子,有些恍惚,但是片刻之后,猛的一股强烈的恼怒却从心底迸发而出!下一刻,竟然毫无征兆的欺到了婉雅身前,“砰”的一掌打向了婉雅的肩头!当年他所受的苦,如今也要让她一一偿还!不!要百倍!千倍!掌风激起了婉雅的一头长发,随着不停后移的身子荡开,掩住了苍白的小脸,青丝凌乱着,就像她此刻的心。总归是始料不及,直到砰地一声撞到了墙角,她才发觉,自己在他面前竟然又晚了一步!可是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便听到靖王冰冷的声音穿过了头顶:“此女私闯王府,来历不明,吾齐,给你三天时间,撬开她的嘴!”
吾齐,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人。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能是跟在靖王身边久了,就是做事风格也那么相似,一样的冷冷清清,干净利落的揪起了婉雅的衣领将她拉了出去!婉雅不禁苦笑,在他眼里,她是什么?就算是把她当做了姐姐,是了,如果他真的把她当做姐姐……婉雅此时被这身分困扰着,不然就在出门的刹那,她定然会看到那三个字:婉墨居!一路上婉雅都在想着此事,等到她再次回过神来,他们已经九转十八弯的来到了一个小黑屋中,婉雅也不奇怪,自那话从靖王口中说出来,她就没指望能去个什么好地方。只是婉雅心底莫名的恐慌,似乎一来到这黑屋里便有那种压得人喘不过起来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如此熟悉而又强烈。砰!猛的眼前一明,婉雅竟然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但是在此睁开眼睛,一颗心却是砰砰的跳得厉害!这种手法她再熟悉不过了,就在她呆了八年的那个地方——天宫!但是奇怪的是怎么靖王府也会……大口呼着气息,暗暗告诉自己,这都是各家惯用的伎俩,不必在意,他们的目的也都是一样的,自己不该自己先乱了阵脚。强制的压下心头的不安,才四处打探看去。这里应该是常年用来审问犯人的地方,墙上斑驳的血迹到处可见,还有那占满了墙琳琅满目的刑具!就这样看着她都好骨悚然!作为他们特殊任务之人,这些刑法也都曾习过,为的就是怕哪日任务失败,受不住严刑招供!所以像这样的功课也不能落下。看到婉雅眼中一抹异样闪过,吾齐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轻的似乎他自己都听不到。随之空气也是骤停起来,整个屋子里都是喘息的声音,婉雅亦是全身神经绷紧,后背骤然而至的疼痛让她竟然差一点晕死过去。婉雅咬了咬牙,还是撑了过去,大家似乎也都不奇怪,对于她的倔强,对于她的冷漠,大家都是任之由之,整个世界里似乎只有那伤口在不停的叫嚣着。微微的闭上了眼,婉雅真是有些受不住了,但是她却不敢让自己沉溺,紧紧咬住了牙关。她还是怕说出什么来!不!绝对不能说!不然一切都付诸东流了。但是吾齐看到她昏昏沉沉的样子,手上的动作也是一滞,有些踟蹰起来。冰冷的双唇紧紧的抿了抿。“停!”
忽的吾齐抬手喊道,又侧头示意一旁的大汉,那人意会轻轻走了过来,吾齐的眉头皱了皱,沉吟片刻道:“把这里的情况去告诉王爷。”
吾齐说的声音很细,就像生怕打搅婉雅一般,婉雅心中却是暗暗狐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她目前的处境似乎还不算太糟。只要她缄口不言,自己便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只是这皮肉之苦……无奈的婉雅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但是眼角却看到吾齐眼中闪过的一丝惶恐!就在她垂下眼帘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的过来把了她的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