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里的两人,如同交颈的鸳鸯吻得难解难分,仿佛这空气里都荡漾着甜蜜柔情的因子,惹得一室的娇羞,连窗外那月光都不忍打扰,躲进云层里不出来了,只留下这纠缠的身影。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想说的想问的太多,但此刻全都化作无声的爱意暖流,滋润了干涸的心。尽管他始终没有明确地承认:我就是翁析匀。可是他的言行却是相当于默认了,这对桐一月来说就已经是惊喜。她可以尽情地在他怀里哭,她的心痛都会被他身上的暖意驱走,她流下的是幸福泪水,是在向过去的伤痛告别,是在迎接她和他的新生。“可以告诉我,爆炸之后发生了些什么吗?”
她轻柔的声音试探着问。他幽幽一声叹息,心疼地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爱怜地说:“有些事,到了适当的时机我会告诉你的,但现在不是时候。记住,我是Tomi,在所有人面前,我也只能是Tomi。”
桐一月的喉咙哽住,但她没有再追问下去,很乖巧地点头:“好……不管你以什么面目示人,不管你叫什么名字,只要我知道你是谁,就够了。”
经历了失去的痛苦,能失而复得就是天大的幸运,她不想过问太多,只要心爱的人还在,其他还有什么不能忍的?没什么比死亡更令人无助的,既然“死而复生”了,过程又有什么要紧?“可是,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回去吗?”
桐一月想起明天要走,这心里就会揪紧。他摇摇头,面色变得很凝重:“我还有事要办,你先回去养伤。至于沈泽宽的事,你暂时不要插手了。”
“那怎么行?沈泽宽的死,有那么多疑点,我必须要去搞清楚,我……”“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知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多危险?你真以为那天你遇险,是个意外吗?事后有人勘察过了,那段山路之所以会滑坡,不排除有人动过手脚,你大难不死,是天大的侥幸,如果我晚去一步,你就会被埋在土坑里,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Tomi霸道的口吻里含着狠厉,不容人反驳,但也有着隐隐的焦虑,他不能让她涉险。桐一月被这番话惊呆了,杏目圆瞪,满满都是惊骇。“人为的?不是意外?”
桐一月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脑海里浮现出那一晚危及生命的画面,脚底一股凉气窜起来,头皮发麻。“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但是不说的话,你那个倔脾气肯定又忍不住要继续查下去,现在知道小命要紧,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不要轻易犯险。”
他说的每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打在桐一月心上……她不是没预料过危险,只是,想不到有人会那么狠,想制造意外来害死她,并且手段太高明了,她真的差点就没命。桐一月的脑子也开始恢复思考的能力,担忧地说:“是因为我触到某些人的禁忌了吗,一定是因为知道我查沈泽宽,怕我查出来什么,所以想灭口?但那山路,当时不只是我在走,还有程松和彭陆,他们只是我的保镖,如果也因此而遇险,岂不是成了被我害的?”
Tomi那双精冷的眸子里泛起一道寒芒:“能有这种手段的人,哪里会在乎程松和彭陆是不是无辜的?所幸他俩没事,你也得救,否则……”后边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因为那后果太可怕,想想都心惊胆寒。桐一月浑身一个寒颤,想起自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半只脚都踏进地狱了却又被拉了回来……这等于是重新活一回了,无论是思维还是意识,都得到一次洗涤,这对她今后的人生,也是有益处的。“好,我就听你的,暂时不插手这件事。可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小树林里,沈泽宽的坟墓,是否真的埋着他的尸骨?”
Tomi紧蹙的眉头皱得更深,拧成一个“川”字,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之后最终还是……“你暂时别问,什么都别想,安心把伤养好。”
他还是不说……这男人,口风就是紧。桐一月使劲在他肩膀上掐了一下,嘟囔着:“你就是瞒着我太多事了!”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桐一月心里也有些明白,他的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沈泽宽的死,只怕是另有蹊跷。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说的却都是关于孩子的事了。桐一月本来已经止住了哭声,但是一说到孩子,她又没忍住。想到那两个小宝贝每次都在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她都无言以对,每次见到也都是最后以心酸收场。Tomi虽然不像她那么哭得肆意,但眉宇间所流泻出来的疼惜是骗不了人的。多想抛开所有顾忌什么都不管不理,任性一回多好。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人活着不是想象的那么轻松,不是真的能做到只为自己而活。为了枉死的人能瞑目,为了活着的人能活下去,此时此刻,他和她,即使再有脾气和个性,也不能选在这样的时候去任性。“我该走了,你记得吃药,可不能再耍脾气。”
他轻轻揉着她的脑袋,温柔得能把她的心都融化了。她痴痴地望着他,充满了不舍,双眼里含着动人的神采:“我的目的达到了,当然不会不吃药啦,先前是为了刺激你一下。”
他不由得莞尔一笑,褪去那一抹桀骜,换上她熟悉的温情:“你知道就好,保重自己,多忍耐忍耐。”
“好……”她依依不舍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他也是一步三回头地才走到了病房门口,再回头凝视着她……“还有一件事,以后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见到我,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出现的,都不要太惊讶,不要太激动,都只能把我当Tomi,记住了吗?”
“放心,我懂的。”
她没有多问,她的理解,让他感到一阵轻松和欣慰。虽然相聚是这么短暂,可是意义却是重大的。桐一月那颗死去的心又活过来了,感觉世界又重新有了颜色,空气变得那么好,窗外阳光那样明媚。这些都是因为她认定Tomi就是翁析匀。虽然他没有亲口承认,虽然感觉他还有很多秘密和苦衷,但她相信,那都是暂时的。他一定有着充分的理由,她所要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不能让外人知道么?那又有什么关系,相爱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可这也意味着在之后的日子,假如两人相遇,有另外的人在场,就只能是Tomi的身份。Tomi从病房出来,比起先前进去时,那神情截然不同。先前是苦瓜脸,现在是苦瓜长开了。助理默默跟在他身后,心里其实在唠叨……女人啊,真是男人身上掉下来的一根肋骨吗?没了这根骨头,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旦找回来骨头,就能乐开花。不管怎样,这苦憋的阴霾的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桐一月的痛苦能被治愈,Tomi的存在,就是她的良药。然而,Tomi这样神神秘秘的故布疑阵,究竟是为了什么?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既然有人故意制造了山路的滑坡,使得桐一月差点死了,那么,这些人在得知她获救的时候,还能坐得住吗?在另一个城市里,一座古色古香的院子,其中一间卧室还亮着灯,夜深了,主人却未曾睡去。他对着墙上那幅传世名画,又是看了一整天,犹如着魔似的。越看就越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越是会想,母画在这里,子画如果到手,将会呈现出怎样惊世的秘密?为了这个秘密,他牺牲了太多,甚至丢失了做人的起码的原则和良知,只为了要拥有它,堪破它的秘密。但这太艰难了,他怕自己有生之年都难以实现,也因此而越发地着急。不只是他,还有人比他更急。当另一面墙壁上的电子屏幕亮起时,出现了熟悉的黑影,还没说话就先咳嗽几声,似是身体不适。站在画卷前的男子转过身,略显焦急地问:“你终于肯出现了。我问你,外边传言翁家和唐家联手高价悬赏,你就一点都不着急?不怕有人会出卖我们?”
屏幕上的人一听他这么说,颇为不耐:“都半年了,你不是也好好地还在这里吗?担心什么悬赏,就算有人真的想出卖我们,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你的意思是……又有人因这件事而死?”
对方不屑地冷笑:“想要告密的人,他们不死,那死的就会是我们俩,你觉得,还有选择吗?”
“……”这就是事实,原来翁家和唐家为了找到游轮爆炸的幕后真凶,悬赏天价十亿,至今都没有人能得到这个悬赏。原因……不是没人心动,而是没命拿到钱。可见这屏幕上的人,多么的心狠手辣。更令人胆寒的是此人神通广大,好像无所不能似的,否则也不会隐藏这么多年的罪恶而不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