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重重,火光摇曳,那些王座上的利剑,仿佛随之而舞动,包围了整座大厅。 夜色凝暮,王庭众臣站立与厅堂之间,影子也随着烛火而拉长。 泰温·兰尼斯特公爵高坐王位之上,国王尚年幼,所以将七国政务交托于自己的外祖父,直待他成年。 公爵穿着一席深红色的天鹅绒长袍,黄金狮子胸针别在胸前,他把双手放在扶椅间,不怒而自威。 高位之下,众臣似乎隐隐而分,不过多了张新面孔,新任的法务大臣“梅斯·提利尔”公爵。 梅斯公爵能回到君临城来,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诸位,入座吧。”
泰温公爵的声音悠扬的从王座上传来。 大学士派席尔,情报总管瓦里斯,财政大臣凯冯爵士等人纷纷落座会议桌两侧。 当然席间自然还有两任国王的遗孀。 瑟曦打量着诸位大臣,大学士已经是那副行将就木的模样,无精打采看起来似乎要睡着了,梅斯·提利尔公爵倒是精神饱满,至少比之他刚回到君临时的模样来说,现在好歹有了公爵的模样。 坐在她对侧的小王后,卷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席绿裙,胸脯裹得紧紧的。 “说一说战事,瓦里斯。”
泰温大人说道。 情报总管随之站立,开始向众人报告他们在南北战场的事。 此下蓝道·塔利伯爵率领着一支军队驻扎在赫伦堡,派克斯特·雷德温伯爵率领着青亭岛和兰尼斯特港舰队驻守螃蟹湾。 “有没有史塔克的消息。”
马图斯·罗宛伯爵向他询问。 太监停顿片刻,从袖口中拿出一卷书信,说道:“我正欲说此事。”
“我想这倒算得上一则好消息,我们的前任首相艾德·史塔克公爵,在与野人的战争中,不幸牺牲。”
瓦里斯宣布。 “这确实算是个好消息。”
凯冯爵士说道。 “这是第几个?”
梅斯公爵问,“我是说,这是第几个死在野人手上的史塔克。”
“那你得去临冬城的地窖里看看,听说他们的死人都放那。”
罗宛伯爵告诉他。 “野人无疑是立了件大功。”
派席尔学士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们何不让杰诺斯·史林特爵士把他们放进长城来,让野人来对付史塔克。”
“杰诺斯爵士似乎在守夜人的投票中落选了,现在长城的总司令是琼恩·雪诺,那个史塔克的私生子。”
瓦里斯似乎想到什么,“噢,请原谅。艾德·史塔克在死前公布了那孩子的身份,我们的总司令似乎是雷加和莱安娜·史塔克的孩子。”
“又一个坦格利安!”
罗宛伯爵叫道。 “我对他的血统感到怀疑。”
大学士说。 听到雷加的孩子,瑟曦陷入了遐思,若劳勃孩子的话,他非得宰了那小子,她知道劳勃有多恨雷加。 想到莱安娜·史塔克,瑟曦就怒火不熄,她痛恨这个女人,不管是雷加将爱与美的王后桂冠赠于她,还是劳勃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喊她的名字。 “也许不止于此,我们的大人们。”
瓦里斯大声说。 太监笑容谄媚,“探子们在潘托斯发现了位老朋友的踪迹。”
众人看向瓦里斯,只听他说:“诸位可记得琼恩·克林顿爵士。”
“琼恩·克林顿?”
小王后玛格丽对于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鸣钟之役的战败者,他曾是王国的首相。”
罗宛爵士为她解惑。 “一个战败者,为何要谈他?”
梅斯公爵问道。 瓦里斯看了高庭公爵一眼,说道:“若是他带着另一个坦格利安呢?”
“什么?!”
罗宛伯爵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哪来的的坦格利安,雷加又一个私生子?”
太后瑟曦嘲讽到。 “不是私生子,而是雷加的长子伊耿·坦格利安。”
这一则消息如晴天霹雳般落下。 “你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吗?瓦里斯大人。”
小玫瑰问他。 在座的众人都知道,当年就是在这儿,雷妮丝公主和伊耿王子的尸体就陈列在这里,泰温公爵用红色的斗篷裹住他们。 “当年我身处牢狱,但也听得一些消息,伊耿小王子的尸体似乎面目全非,脑袋被格雷果·克里冈爵士砸烂在墙上。”
凯冯是在场的,那孩子的脑袋只剩得骨头和鲜血,根本看不出是谁,只剩得几楼白发,泰温公爵说那是伊耿·坦格利安,无人异议,支持他就成了个死人。而现在瓦里斯却突然说,在潘托斯,有一位活着的伊耿。 这消息对他们而言,无异于征服者伊耿复活,贝勒里恩降世。 “琼恩·克林顿和伊耿,一个战败者和冒牌货的组合,我们有什么可担忧的。”
梅斯·提利尔公爵说道。 “自由贸易城邦似乎有意于帮助坦格利安复国。”
凯冯爵士告诉众人。 “就凭那些佣兵?”
梅斯公爵十分不屑道。 无人知道他的自信来自何处,至少这位高庭公爵戎马二十年的生涯,尽是败仗。 “泰洛西为丹妮莉丝·坦格利安起兵,密尔同意提供他们的船只,潘托斯则宣称帮助伊耿·坦格利安复国。”
瓦里斯将消息公布。 “这已经是一场关联东西大陆的战争了,诸位。”
一直未发言的泰温公爵终于出声。 “除了解决海对岸的问题,我们还得解决风息堡和鹰巢城的问题,史坦尼斯虽然死了,但科尔·尤里乌斯并不同意归附于铁王座,他在风暴地掀起战事,还在御林一带屯有打量军队。至于莱莎·艾琳的事,我想至少培提尔·贝里席并未给予任何有用的消息。”
泰温大人继续说。 强敌环伺,内忧不止,王冠已经摇摇欲坠。 不少人这才意识到,他们的处境现在是何其的危险。 “科尔·尤里乌斯并不在风息堡,诸位大人。”
瓦里斯突然说道。“据探子来报,他带兵北上去支援守夜人。”
“这可是个好机会!”
梅斯公爵喊道。“此人谋权乱国,完全不够格统治风暴地,我认为这正是我们夺下风息堡的最佳时机。”
对于让他身败名裂之地,高庭公爵似乎还不死心。 “让蓝道·塔利领军南下。”
他说。 “现在和风暴地开战可不是个好主意,要知道愤怒角新败于科尔之手,边疆地的贵族则乐意奉他为王,若是他从北境带回希琳·拜拉席恩,就更加名正言顺了,众所周知,他是史坦尼斯亲自选的女婿。”
凯冯爵士说道。 “我们就不该让他离开君临。”
瑟曦阴沉着脸说。 “风暴地的事另议,我会写信催促贝里席尽快完成铁王座给他的任务,同时会派人到布拉佛斯,诺佛斯,科霍尔等城邦说服他们与我们结盟。而新的军队已经在兰尼斯特港组建完毕,居然铁民背叛了铁王座,那么就该受到惩罚,我会派遣凯冯回西境,亲自领军征伐铁群岛。”
泰温公爵语气沉缓的说。“接下来,我们商讨一下国王婚礼的事。”
“首相大人。”
小王后突然说道,“我想我要回一趟高庭,我实在是太思念我的祖母和母亲了,请你容许把婚礼延后。”
梅斯公爵本欲发声,不过被女儿抢了先,他是十分渴望自己的女儿成为王后的。 泰温大人冰冷的目光盯着玛格丽·提利尔。 她把身子缩了缩,神色哀伤。 瑟曦在心中骂一句“小狐狸”,不过她巴不得这个女孩离她儿子远远的。 她想起“蛤蟆”巫姬的预言,瑟曦的儿时玩伴梅拉雅·赫斯班提问她以后会不会嫁给詹姆,但是巫姬告诉她今晚就是她的死期,死神已经在她身边。当晚梅拉雅就死了,掉进井里淹死的。 “来日你将母仪天下……直到另一位女人的到来,比你年轻也比你美丽,她会推翻你,并夺走所有你珍爱的东西。”
这是巫姬对她的预言。 瑟曦把目光看向了对侧的女孩,她开口说道:“你不该拒绝思念亲人的孩子,父亲。”
泰温把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儿,“此事另议,今天的会议就到此吧,瑟曦和凯冯留下来。”
王庭重臣们纷纷起身告辞,待众人散去,泰温公爵从王座上起身,坐到会议桌前。 “你不该替她出声,瑟曦。”
凯冯叔叔对她说。 瑟曦看了一眼父亲,然后说道:“她不过是想回一趟高庭。”
“那这样我们就先谈谈你和维拉斯的婚事,我已经让你思考得够久了。”
泰温公爵告诉她。 “不,绝不。”
她的态度强硬。“你不能逼我,我是太后。”
“你是我的女儿。”
“我决不再婚!特别是嫁给一个瘸子。”
她高声回答。 “若她不愿,我们也不该逼她,泰温。”
叔叔的态度突然转变,让瑟曦有些错不及防,她给凯冯叔叔投去感激的目光。 叔叔的话,似乎让父亲产生了意动,他陷入沉思片刻,随即说,“既然不愿嫁给瘸子,如此你只能考虑奥伯伦·马泰尔,可这会冒犯到提利尔。所以思来想去,我决定让你嫁给科尔·尤里乌斯。”
瑟曦的嘴巴微微张了张,那张神似雷加的面容爬上她的脑海中。 “他的能力是我们所需要的,而且他的容貌俊秀,武艺超群,在战场上也充满智慧。”
“那孩子似乎已经有了婚约。”
凯冯叔叔说。 “我想瑟曦比得上那灰鳞病的女孩。”
“请容我告退,我会好好考虑的父亲。”
瑟曦面色复杂的站立起身。 “记住自己的责任。”
父亲告诫她。 “我会的。”
瑟曦款款而行,脑海中思考着父亲说的话他,他不是雷加,还帮着提利昂与她作对,他是杀死小乔的帮凶。 但托曼需要他,为了维护这个王国,她试着说服自己。 在瑟曦离开后,大厅内就剩得凯冯和泰温。 “他会同意?”
凯冯问道。 “你说风暴地的那些人会怎么想。”
凯冯知道在君临城内有不少风暴地的贵族,他们多是当初黑水河之役的投降的俘虏。 两人又谈了关于铁民的事。 夜色深入,他们结束了话谈,凯冯起身离开。 泰温·兰尼斯特微微闭上眼睛,随后也站立起身,他直直盯着高台上王座,停驻了好一会。 他自二十岁开始担任国王之手,几经起落。挚友从开始的信任,到后来的猜忌,这些事仿佛还在昨日。 伊利斯年轻时虽然脾气暴躁,但泰温并不认为他是个蠢货,反而觉得他颇具智慧。 “你不上去坐坐吗?首相大人。”
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一股疼痛从泰温的胸前传来,他探下目光,一支箭羽从脊背穿透而来。 仿佛被用力一推,他直扑在地,等着公爵转头,映入眼帘来的,是一个戴着帽兜披风的身影。 这声音让他感觉熟悉,等那人把帽兜缓缓拉下,露出那张苍白圆胖的脸。 “瓦里斯。”
公爵的声音微弱,鲜血自口角浸出。“为什么是你?”
“你本就不信任我,不是吗?泰温大人。”
太监的声音锐利如鞭,全无往日那甜腻腻的感觉。 “杀了我,你以为你能离开?咳咳......”泰温公爵咳出几口血沫。在城堡里有至少上百名兰尼斯特的卫士。 太监露出一个笑容,“大人,你猜艾德·史塔克是怎么从地牢中消失的。”
“我本不希望这么做的,你是个值得敬佩之人,七国在你的打理下井井有条,可王国需要的不是一个好的首相,而是一位好的国王。”
太监继续说。“你知道那孩子从小就学着成为一个王者,他是位优秀的骑士,精通各国语言,钻研过历史、法律和诗词。 他深知民间疾苦,曾跟渔民一起生活,依靠双手劳动维生,他在河里游泳、补网,自己的衣服自己洗。他不仅会打鱼、会做饭、会处理伤口,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食不果腹、被人追捕是怎样的恐惧滋味。”
“谁......?”泰温公爵尽量把声音放大,可是鲜血早就挤满了他的舌头。 “伊耿”瓦里斯告诉他。 从太监的身后走出几个孩子,而他的身影则慢慢的消失在黑夜。 当阳光从琉璃窗上透射到铁王座之上,行走的佣人很快发现了王座上坐着的人。 他双手垂落在王座的两侧,头颅侧摆,仿佛已然入睡。 直到他们看清了那泰温公爵口角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