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画了一个月的设计稿，主要的设计理念还是一只凤凰尾巴，唐雅芊好不容易提升了自己的一点点可怜的画工，通过孟训的审美，明确的确定，它已经不是一只公鸡尾巴。
没想到在老高这里只配进碎纸机。 不，按照老高的话，就是它浪费了亿阳集团的电费。 唐雅芊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老高僧面佛面都不看，直接给她了一个最差评。 这种赤裸裸的羞辱，让唐雅芊一时间不知道该愤怒自己辛苦创作出来的画稿被毁，还是该羞愧自己拖了亿阳集团艺术设计部门审美的后腿。 但老高没有时间和她解释这么多，只对唐雅芊说了三个字：“跟我来。”见唐雅芊放下可乐想跟着他走，老高又高喊一声：“带上你的可乐！”
唐雅芊吓了一跳，跟紧抱着可乐乖乖跟着他走。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抱着可乐死不放手。 唐雅芊跟着老高同层的往另一边走去，这里是高沐唯一没有带她来的地方，当时高沐说这里要由设计部艺术总监亲自带领才能来，否则高沐也不能擅自进来。 相对于设计部，这里的摆设，更像是一个行政的办公区域，走廊很宽，每个办公室都没有窗户，很严密。 靠墙摆着两排刚刚粉碎她设计稿的粉碎机，基本上每个机器都在工作，一个工人负责三台机器，把从办公室里拿出来的设计稿全部粉碎成不能复原的粉末。 老高带着唐雅芊进到其中一个办公室，办公室里的摆设很简单，三张大桌子一字排开，中间留着一人能过的缝隙，最中间的桌子下方，放着三个印有亿阳集团logo的大号纸箱子，两个职工正把大纸箱子里的东西往桌子上摆。 唐雅芊认识这个箱子，刚刚门外那些人粉碎的就是这个箱子装进来的设计稿。 “高总监好。”
两个职员见老高进来，立刻停下问好。
老高也没有了刚刚的和蔼可亲好说话，板着个脸，威严的说道：“工作，不用管我。”然后他招呼唐雅芊，两人一起坐在挨着墙的长板凳上，他也不说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总之就是坐在墙边。 喝可乐。 他不说，唐雅芊也没什么胆子问，心里想着说不定老高带她来学习人家怎么画设计稿，也就跟着他坐在一起。 喝可乐。 职工点点头，开始把箱子里的东西往桌上搬，那是数不清的邮件，完全摆在桌上的时候，比唐雅芊这辈子见到的邮件还多，堪比快递驿站。 然后就是漫长的拆邮件活动，唐雅芊觉得这工作如果请两个女同志来，应该比这两位男同志拆的快一些。 但是现实狠狠打了唐雅芊的脸，邮件拆开之后基本上都是画稿，就是珠宝的手绘稿件，还有很长一段的设计解说。 这样无聊的拆邮件过程，人都拆麻木了，女同志也不会喜欢。 唐雅芊谢谢老高，给她了一瓶可乐，让她在看着无聊的拆邮件活动时，还有一点“刺激”的事干。 他们拆了几十个邮件以后，唐雅芊在楼上见过的另一个设计总监走进来，这可是亿阳集团艺术设计部，六个部长里唯一一位女同志，唐雅芊记忆犹新。 她见到老高和唐雅芊在里面，有点意外。 “你不伺候你那些大爷去，跑我这里来做什么？偷创意？”
唐雅芊有理由怀疑，她口中的“大爷”，就是老高伺候的设计员。
“屁！我需要偷你这点破创意？！就你这三瓜俩枣还不够塞牙缝，赶紧干你的活儿。”老高瞪了她一眼，说话粗粗俗俗不注重女同志的感受。
女总监没再搭理他，开始看拆开邮件里的设计稿，大多是手绘稿，画工精湛。 基本上三十秒过一个设计稿，设计稿分别有三个去处，左边和右边的桌子，还有中间桌子下方的大空箱子。 空箱子唐雅芊知道，这里的稿件，肯定是直接拿出去粉碎了，等于说是淘汰了。 门外的职工隔半个小时进来一次，把纸箱子里的淘汰稿件端出去粉碎，进来的时候空箱子再换里面的满箱子。 这些“三瓜俩枣”过第一遍的时候，用了很久，唐雅芊看看表，怎么都有两个小时了，将近八成的设计稿全部进了粉碎机。 这枯燥的过程中，再一次谢谢老高，让她有可乐可以喝。 只能说这些艺术总监承受能力强，里面有些设计稿，画的比她那“凤凰不如鸡”的画工还差，她居然眉头都不眨一下，还是会看三十秒钟左右，甚至是翻一翻设计稿下方的设计理念。 拿来的设计稿更多的是比她的好很多倍，唐雅芊自愧不如，她真的拉低了设计部的水平。 粉碎的不冤枉。 机器辛苦了。 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淘汰的设计稿就越来越少，两大箱的设计稿少说都有五百份，最后留下不到十份，选中率低的可怜。 总共四轮选拔，剩下的设计稿选完之后，那两个负责拆画稿和摆画稿的职工也完成了他们的工作，两个人收拾完办公室里多余的垃圾，结伴走出去。 唐雅芊和老高喝完的可乐瓶子，也被带走了。 办公室里又恢复到了一开始进来的整洁。 女总监要收拾了最后剩下的这些设计稿，老高终于是坐不住了，出声阻止她。 老高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等会儿，别那么快收拾，先让我看看。”“还不是为我这‘三瓜俩枣’来的？清高个什么劲儿？”
女总监冷哼了一声，手上把设计稿排列整齐。
唐雅芊跟着老高走近，老高指着桌子上的设计稿，对唐雅芊说道：“自己选一个，这些稿子还没有入选定稿，你看上哪个都可以直接带走。”看上哪个都可以？ 带走？ 桌上仅剩的设计稿，具体数来只有六份。 都是画工精湛的作品，而且它们的设计创意也很新奇，根本就是唐雅芊再努力也达不到的绘画水平。 设计稿作品下方是一摞纸，唐雅芊拿起其中一份翻看，才知道这是原作者的信息和他详细阐述了作品的设计理念。 唐雅芊瞬间明白了，这是要她在这里选上一份，拿去学校顶进修作业。 “这不好吧？这是人家的创意。”
唐雅芊拒绝，她是想来让老高给她提一些专业的修改意见，现在稿子没有了，大不了她回家重新再画。
可是这样直接拿别人的设计稿上交，这不就是剽窃吗？ 她可不干这种事。 “不是人家的创意，是亿阳集团的创意。”老高纠正唐雅芊的说法。
“……？”几个意思？ 自己投自己的稿件？ 难道说，这么大的亿阳集团，也干这种私吞别人创意的恶心事？！ 老高知道唐雅芊脑子想歪了，无奈解释道：“亿阳集团名下有六个奢侈品首饰品牌，除了高奢品牌以外，剩下的三个首饰品牌，每一个品牌都有征集设计师自由投稿的设计名额，每一天集团都会收到这么多纸质设计稿，这六份也只是刚刚进了初选而已。”
一看唐雅芊就知道，她不懂集团的品牌运作，老高说道：“亿阳集团这么多年来，坚持用最原始的手绘稿件接收新创意，就是为了保证原作者的创意机密不被泄漏，选不上的基本上就是进粉碎机的下场，三日内没有回音，原作者可以再一次另投其他品牌，这是官网上很早就有的透明甄选流程。”
呃……这些，唐雅芊真的不知道。 不过这样确实有一点好处，选不上就直接粉碎，原作者的创意还有其他出路，可以投给别的品牌，不至于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种征集手法虽然慢一些，总比网络上被黑客攻击，资料泄漏的风险小很多。 “孟太太，我知道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但是我觉得以你目前的情况，完全可以在这里挑一份设计稿直接用。”
老高见唐雅芊不懂他们说话的暗示，因此将话说的很直接：“这里是我们初步选出来的百分之百原创的设计稿，它也只是过了初选，最后六个艺术总监还是要轮流审稿，如果最终选不上，同样是进粉碎机的下场。”
她又不做设计师，她的水平可能也做不了设计师，这是最直接的解决办法。 让老高去指导她，完全是浪费了老高的时间和精力。 这些设计稿绝对的原创，完全满足唐雅芊的要求。 这下唐雅芊懂了，意思就是老高建议她放弃治疗，直接弄一份别人的做枪手，蒙混过关就算了。 当老高却不能让唐雅芊这么以为，他们作为亿阳集团的核心艺术总监，有着职场上绝对的优势和高傲。 在他们这里，这种建议，不算剽窃和抄袭。 “你知道对一个新手设计师来说，稿件被亿阳集团选中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写在他的简历之中，对这个设计师以后找工作，或者进入亿阳集团的设计部就职，是很大的助力。”
这是很多设计师终其一生的梦想，也是很多人一辈子都等不到的消息。 女总监是时候的补充了一句：“很多人，靠这份设计稿换生活费。”
换句话说，唐雅芊选中其中一份，那么这一份设计稿就将直接跳过层层甄选，选入亿阳集团的设计库。 对这个设计师来说，这是荣誉，不是剽窃也不是抄袭，甚至有可能得到一笔钱，来度过他生活中的难关，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继续有信心做一个设计师。 毕竟新设计师多如牛毛，并不是一开始就有钱赚，穷的人真的很穷。 唐雅芊一个人决定着这些设计稿的“生死”，一时间还有些举棋不定，每一份设计稿她都看过了，每一份她都很喜欢，她都觉得做得很好，很漂亮。 可是她只能选一个，唐雅芊实在选不下来的时候，只能闭上眼拿了一份和她那个凤凰尾巴设计理念相同的戒指设计稿。 真是奇怪，她甚至还生出一股无奈来，一种救不了其他设计稿命运的无奈。 他们可能去更高的设计库，设计创意通过层层选拔，被采用制作成产品，印上亿阳集团品牌的logo，在高奢展柜里，占据巴掌大的地方。 也可能，直接进入粉碎机，成为粉末，陪伴她刚刚被粉碎的设计稿。 她定了设计稿，老高立刻就让女总监收了其他设计稿，两人刚出办公室，老高就打电话给行政。 “让三仔儿去通知行政，立刻联系稿件作者，谈买断合同。”
不知道这个作者，画这份设计稿的时候用了多少心血，画它的时候，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 但是只要亿阳集团的行政部门安排好通知他，收了那笔买断的钱，稿件以后的所有命运，都和原作者无关了。 唐雅芊手里拿着那份稿件，心里却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