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一场沉默异常的晚饭,宋沐鸣没有久留,起身告辞要回医院值班,唐雅芊送他下楼。
他们一前一后,走到宋沐鸣的宝马前。 “我还记得,这辆车是你想接她去杏林练琴到时候,专门买来接送她的车。”唐雅芊看见车,莫名的升起一股熟悉感,那时候还要怪她一心扑在江慕身上,才误打误撞邃了宋沐鸣的心意。
可后来,也是她搞砸了一切。 “只可惜,你只去了一次,后来再也没去过。”宋沐鸣打开车门,让唐诗咏坐副驾驶,自己到驾驶席开车。
唐雅芊想起不好的回忆,突然变得难过起来,弱弱的提议道:“可以去杏林吗?我想去逛逛。”那里对她意义非凡,宋沐鸣转头把车开去国医大方向,已经过了高峰期,车速很快,一点都不堵车。 他们把车停在那个约好的停车场,唐雅芊走在前面,宋沐鸣跟在后面。 走到杏林外的长椅边,唐雅芊停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道来:“我在遇见你以前,其实不敢进医济楼,每一天做好了饭菜,就在这个长椅上等江慕。”
其实等到江慕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她却一门心思等他,江慕如果到来,她就像中了彩票头奖一样开心。 “那一晚,我和江慕说好,做了晚饭在这里等他,却等到快晚上十点,江慕都没有来。”
唐雅芊回想当时的状况:“杏林晚上也很恐怖,你们的学生总爱在那里讨论解剖步骤,声音像幽灵一样,所以我也不喜欢杏林。”
但是因为江慕,她愿意等。 宋沐鸣温柔地笑笑,想靠近她近一点,这一次唐雅芊没有退缩,和他肩并肩坐在长椅上。 他的情绪非常稳定,即使她毫不避讳地提前男友,宋沐鸣都不会有任何不舒服的情绪出现。 “那一晚,也像今天一样,是个很平常的夜晚。”
唐雅芊靠在椅背,抬头看着路灯上飞蛾撞向灯泡,猜测飞蛾是否知道,它现在奔赴的是虚假的火焰。
烧不死它,却引诱它撞死在保护壳之上。 渐渐的,头抬累了,她就靠在宋沐鸣肩膀上。 宋沐鸣伸手,搂住她的肩。 那一位还没醒,她还是他的芊芊,不能让她没有依靠。 两个人坐在这里,靠在别人身上的感觉真好,一点都不孤独,也不恐怖。 这一刻唐雅芊想起,唐诗咏穿越过来的那一晚,自己并不是莫名其妙被唐诗咏占据身体。 在那个等不来江慕的夜晚,她三生第一次动摇了放弃的念头。 原因很简单,在前一周,F大有个系草向她表白,她才知道她在学校也有人默默喜欢,每一次去大教室上课,正好有她的空余座位,也并非偶然。 系草向她表白的那一天,正好是她的生日。 她去找江慕庆祝生日,江慕却说她浪费时间,甚至说晚上家里有客人要来,让她打扫好卫生,迎接客人。 她洗衣服收拾房间,腰疼的都站不起来,却开心于要见江慕和他的朋友,还跑下去买了很多菜,给自己画了一个很漂亮的妆,穿着她最漂亮的衣服,想着家里第一次来客人,不能给江慕丢人。 一切做好之后,她被江慕以“朋友不来了”为理由,连夜赶回了学校。 现在想来,家里的客人,就是宇文芷吧。 不想她们见面,才故意捏造一个理由把她赶出去。 回到学校的路上,她遇见系草表白,他带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手上还提着一个大牌首饰的名贵礼盒,系草刚张嘴,唐雅芊就吓得落荒而逃。 她接受不了别人的善意,她怕最后得到别人的厌弃。 那一晚,在医济楼的楼下,她等不到江慕,受不了困了想睡,却撑着自己的饭盒,怕菜汤撒出来弄混了。 那一刻,她真的累了。 江慕拯救她的那一晚,恩情渐渐被磨成灰尘,就差她握在手中将它扬飞,它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想,不和江慕在一起,自己一个人生活,也不会有人嫌弃她。 对江慕的念头一动,唐诗咏就来到了她身体里,控制了她所有的言行,也带她走出软弱的躯壳,和周围的亲人和解,见识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人生。 唐诗咏就是促使她扬飞那一把灰的关键。 “宋沐鸣,唐诗咏就是那一晚来到我的身体里,我们一起走进医济楼,但她在楼下说冷,我们就回去了。”想想当初,唐雅芊觉得很怀念。
那时候,她和唐诗咏彼此感应,密不可分。 可现在,她感觉不到她,甚至没有回到唐诗咏原本的身体里,她不知道去了哪里。 说起这件事,宋沐鸣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是在医济楼的大堂里,她喊冷正好被他听见了。 原来那个时候,正好是“唐诗咏”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 “后来,你在琴行遇见的是她,和你一起约会去国家音乐学院,陪你去宴会的也是她。”唐雅芊笑着说,最后悲伤起来:“可是,那一晚拒绝你的,是我。”
宋沐鸣突然紧张起来,原来那时候她被“钳制”了,根本不是有心要拒绝他。 “当晚我就拉着唐诗咏跳湖自杀了,是她的求生欲在湖中挣扎,我们才会被同学发现,被救起来,有了活下去的机会,后来我们发烧,再后来你都知道了……” “她是第一个跟我说要勇敢的人,她也是唯一一个,失去了男人的喜爱,不会失落的人。我其实一直在拖累她,而和你相处的人,一直就是唐诗咏。”
而她,像个看偶像剧的观众,跟着唐诗咏的感觉走,在她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第一件事,就是不为男人伤心。 第二件事,及时止损永远是最好的选择,即便是断臂求生,活着才有及会遇见更好的人生。 第三件事,软弱的过去,不能决定灰暗的未来,只有自己面对软弱的态度,才会决定未来是否美好。 宋沐鸣不是这世界最好的男人,但他却是这人生中最好的男人。 总有一天,她也可以遇到她生命中最好的男人。 “有时候我觉得,唐诗咏像是特地穿越来遇见你一样,而你也一直包容她,不管唐诗咏多过分,多让你难堪,你永远可以用‘爱人’这个词化解她的脾气。”
或许冥冥之中有一根线,把唐诗咏和宋沐鸣越拉越近,最后一圈一圈捆绑在一起。 就像小时候言情小说里说的一样,那么巧的遇见,不是爱情是什么? 你在闹,他在笑。 后来,在那碗中药的作用下,她渐渐离开了那个身体,来到这个世界唐诗咏的身体里,并且倒回在唐诗咏才四岁的时候。 某种意义上,唐雅芊已经经历了第四世。 “宋沐鸣,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我是人格分裂,但是我也不想隐瞒于你,我不是唐诗咏,真的不是。”
唐雅芊不让宋沐鸣说话,道:“我就当我人格分裂,等到‘唐诗咏’的人格再出来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你再给她喝那碗中药。”
而她如果回不到另一个身体,大不了就看一辈子偶像剧,权当为下一辈子学经验了。 …… 宋沐鸣开车送唐雅芊回来,在家楼下停住。 “宋沐鸣,抱我一下好不好?”
唐诗咏站在楼下,停住:“分开我和唐诗咏,单独对我。”
然后她失落的自嘲:“还没有人,单纯的抱过我呢。”
她只想,体会一次,就一次。 宋沐鸣看着眼前女孩,按照她所说的情况,她完全可以在醒来之后,隐瞒所以的信息,没有人会知道她有什么不同,所有的破绽,都可以用PTSD解释。 可是她刚清醒,就强调她是唐雅芊,包括刚刚她还在试图让他相信,唐诗咏和唐雅芊不是同一个人。 她也没有为此提分手,只是要和他拉开距离,维护女孩子之间的友谊,绝不趁虚而入,也拒绝代替唐诗咏享受她得到的一切,等唐诗咏回到身体里,她就去医院找他。 闪烁在她眼里清澈的善良,让宋沐鸣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宋沐鸣,她让我知道只要向前走的够快,曾经的伤害就追不上我,而你,让我知道这世界真的有好人。”
他们都帮助过她,她一定要让唐诗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