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是伤,以手腕和脚踝为最,宋沐鸣给她把伤口的药换了以后,又要解开她的扣子,唐诗咏突然抓住领口抗拒他的行为。
“怎么了?”宋沐鸣没有察觉不对,以为她刚受过伤不适应,笑着安慰道:“背后有一些伤也要上药,不然以后留下疤痕,就不能穿漂亮裙子了。”
他以为她有一些PTSD,抗拒异性触碰,耐心劝解她:“听话,涂点药才好得快。”
唐诗咏却坚持请护士进来帮她,宋沐鸣担心这样刺激她,只能叫护士进来,自己先回避。 他心里有自己的担忧,就怕这一次意外引发了她之前的病症,对自己也产生恐惧。 出了病房,宋沐鸣立刻带着唐诗咏的症状和父亲商量过后的治疗方案。 这段时间,唐爸常常陪在病房里,李雅靳来过,方蓉蓉她们知道以后,也结伴过来陪她聊天解闷。 唐诗咏见到以前的朋友,心情很好,伤也好的很快。 包括她想吃商场里的绿豆冰沙,许久未见的靳雅翔,趁着下午走读生放学时间,借了同学的出入卡,偷偷跑出去,到商场给她买过来吃。 他和妈妈吵架之后,一气之下就申请了住校,费用他根本不担心,这些年他哥哥给他很多零用钱,现在只要他不见到妈妈,他心里就舒服。 他可以理解妈妈讨厌这个女儿,但他不理解妈妈要借题发挥想要破坏姐姐的名声,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这是纯纯的坏! 他不接受这样的坏妈妈! 靳雅翔高考在即,学习时间很紧张,买来给她以后,连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跑回学校上晚自习。 要是被学校发现他偷跑,以后想再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大家都很好,并且唐诗咏心情好,伤口恢复的程度也很快。 可唐诗咏唯独对宋沐鸣渐渐疏远,一开始不想让他换药,到后来根本不让他进病房。 唐爸和李雅靳劝过唐诗咏,甚至向她保证,宋沐鸣不会因为高砚的事对她有任何不满,可是唐诗咏还是拒绝宋沐鸣探视。 宋沐鸣一直留在医院没走,她不让他看她,他就在远处守着她,跟进她伤势好起来的状态,一步一步改变她的治疗方案。 直到那一碗血红的发黑的中药,又一次端在唐诗咏眼前,唐诗咏终于请宋沐鸣来到她面前。 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伤口愈合长出新肉,可以坐在轮椅上到处逛一逛。 唐诗咏让护士把药放在床头柜上,对她身后的宋沐鸣说道:“你是不是救了那个叫唐诗咏的女人?带我去看看她,好不好?”
她醒来其实就想去见见她,可是他们都不让她乱动,现在终于可以下地,她恨不得立刻跑过去看看她。 这是唯一一次,宋沐鸣罕见的没有强迫唐诗咏立刻喝药,他推着她往重症病房走去,一路上遇到了很多护士向她问好,唐诗咏都视而不见。 她满怀心事,眼里根本没有任何人。 来到重症监护室,里面的病人正在无菌隔离室,唐诗咏透过玻璃,可以看见病床上躺着的人,她浑身贴满感应线,仪器围在她身边实时检测她的状态。 头被绑着白色绷带,手臂还打着石膏,右腿被吊起,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她怎么样?危不危险?”
唐诗咏的心揪起来,她知道在重症监护,情况肯定很糟糕,可是亲眼看见,她还是难过。
“还好,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只不过人还在昏迷之中,需要仔细观察。”宋沐鸣简单地说了一下病人的状况,这个伤者是唐诗咏昏迷前让救的人,所以在重症得到最好的看护。
因为车祸,身上多处骨折,但并不是导致昏迷的原因,按理说身体指标正常,本不应该昏迷,现在却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 唐诗咏看着里面病床里的人,想爬起来,刚动了一下,就被宋沐鸣抱起,更近一点距离看着里面的唐诗咏,又看了看身边一直陪伴她的宋沐鸣。 她垂下眼,感受这三生唯一一次被独立公主抱,再抬眼时眼中清明真诚,最终承认了她自己的不足。 拽了拽宋沐鸣的白大褂,说道:“宋沐鸣,对不起,我骗了你。”“……?”
“我不是唐诗咏,躺在里面的那一位才是。”
“我是唐雅芊。”
…… 她活了三生,承认自己木讷老实,轻易相信他人,才会被江家母子欺负的毫无招架之力,她也没有唐诗咏头脑灵活,会揣测别人的喜好,讨人喜欢。 纵观她的内外,全身上下仅剩的只有“真诚”二字。 靠着唐诗咏的机智和策略,在这一生同时享受到了爸爸和哥哥的宠爱,甚至得到了是弟弟靳雅翔的关爱,这是她三生都没有达到的圆满生活。 现在,她不想再靠唐诗咏曾经和宋沐鸣的关系,欺骗宋沐鸣得到原本应该是给她的爱。 宋沐鸣不是傻瓜,她替代唐诗咏只是老瓶换新酒,一开始宋沐鸣还能用她PTSD做借口,时间久了,还是会发现她不是唐诗咏。 “我不是唐诗咏……我是唐雅芊。”
唐雅芊试图向宋沐鸣澄清自己,却又怕他不相信,以为自己受到伤害之后神经错乱了。
但宋沐鸣意外的相信她,蹲在她轮椅边,笑着说:“累不累?我推你回去休息好不好?”他不相信她,他认为自己精神错乱,他顺着自己根本是因为,他也觉得自己精神有问题! 唐雅芊摇头,却不能改变宋沐鸣的方向,回到病房里,床头上那碗药被温在一个小炉子上。 她突然想起,在喝过这些药之后,她在唐诗咏体内的时候,渐渐被迫“冷静”下来。 最后她因为唐诗咏解决了她很多问题,渐渐被抽离出来,莫名其妙来到了一个叫“唐诗咏”的身体里。 这碗中药或许是补药没错,但里面一定放了抑制她“精神错乱”的药。 果然,宋沐鸣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立刻就端起床头那一碗药,端在她面前,让她喝下去。 “芊芊,不要任性,喝药才会好。”
宋沐鸣一手捏着她的肩膀,这一碗药一定要让她喝,才几天受了高砚的刺激,又开始恍惚起来,居然说自己不是自己。
唐雅芊看着这碗药,试图唤醒藏在她身体里的唐诗咏,这几天她一直在呼唤她,可是唐诗咏就像个幻觉一般,根本就不存在在她身体里。 眼前这一碗药,只要喝下去,就意味着唐诗咏或许永远不能回来,她可以坐享其成,唐诗咏这段时间所有的努力,都会由她继承,爱她的爸爸哥哥,还有宋沐鸣。 这以唐诗咏的话来说,就是“自己出生入死打下来的江山,结果被人偷了家”。 女孩子终极一生所追求的一切,已经摆在她眼前,只要她这一刻昧着良心承认自己就是唐诗咏,这些东西唾手可得。 爸爸和哥哥,还有弟弟,爱自己的男人,包容自己的公公婆婆,一面墙的奢侈品。 可是,想起唐诗咏以前帮助懦弱的她走出困境,并没有歧视过她当了两辈子半的舔狗,她的心里就不能安心。 放在眼前的药,成为一个分界点。 喝与不喝,皆在她的一念之间。 唐雅芊鼓起勇气挥手,将这碗药连碗一起从宋沐鸣手上打翻,全数倒在了地上。 “芊芊?”宋沐鸣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一下,被她推的措手不及,不仅疑问,以前她抗拒喝药,会在他面前撒野耍脾气,但不会做倒药这么过分的事。 药汁真的是深红色,在白色的地板上,变成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