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孩子,那肯定会每天都处在煎熬当中。而现在,叶天佑变成了她的父亲,无论她承不承认,血缘关系摆在那里……如果让她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曾经那样伤害她,痛苦程度肯定要翻好几倍吧?叶北辰怎么可能忍心,让她承受那样的折磨。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叶北辰虽然无法原谅叶天佑的作为,但是却也不想让苏然再继续痛苦下去。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新的孩子,往后的日子,苏然也肯定把心思全都放在这双儿女上面,以前的那个孩子……还是忘记了比较好。叶北辰并不希望苏然一辈子都活在阴影和自责当中,所以,他不会跟她再提那些伤心的往事。“只要你从今以后好好对她,我就不会说出来的。”
叶北辰沉声说。“那就好,那就好……”叶天佑心中的大石落地,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说:“然然是我的女儿,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听着这番话,叶北辰的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他当了叶天佑二十多年的儿子,都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对待呢。究竟是苏然比较好命一点,还是他注定命途多舛呢?叶北辰不知道答案,也不想深究下去了。就这样吧,维持表面上的平静,或许才是对所有人来说最好的结果。他离开了叶天佑的病房,回去找苏然。苏然这段时间虽然也在努力地养身体,但她毕竟体质比较弱,跟叶北辰没法相比。再加上生育本来就是非常损耗元气的事情,所以到了现在,她的气色看上去依然不怎么好。唉,也不知道做完月子以后,她能不能彻底恢复过来。叶北辰把保姆支出去了,单独跟苏然谈话。“然然,有件事情我必须得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他坐在床边,温柔地轻抚着苏然的头发,语气平淡自然,就像是要跟她商量晚饭吃什么似的。但是苏然知道,他要跟自己商量的,肯定是大事儿。她稳了稳心神,笑着说道:“好啊,你说吧,什么事?”
“你先保证不可以激动哦。”
叶北辰的脸上,依然挂着温柔的笑意,只是眼神之中有些掩藏不住的担忧之色。其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更希望等苏然出了月子以后,再跟她说这些事情。但是现在的情势太严峻了,已经不允许他拖延那么长时间了。他必须尽快做出应对的措施才行。而苏然的态度,将会决定他采用什么样的应对方案。苏然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已经闪过了很多不太好的假设。她勉强微笑了一下,说道:“你说吧,我有准备的。”
其实这段时间,她也想了不少,甚至也想象了很多比较糟糕的后果,因此才能这么快就说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叶北辰抚了抚她的头发,开口说道:“是这样的……然然,其实你并不是你爸爸的亲生女儿,你的生父名叫叶天佑。”
他说得非常缓慢,像是要给苏然留足消化的时间似的。可即便是这样,在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苏然的脸色还是狠狠地变了!先前叶北辰在病房里接电话的时候,苏然多少听见了一点点内容,隐约知道现在网络上都在疯传,说叶北辰并非叶天佑的亲生儿子。但是她一直都觉得那是谣言啊!她所设想的最糟糕的情况,无非也就是叶北辰真的跟叶家没有关系,必须得放弃现有的一切,领着她另立门户,白手起家而已。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接受那样的生活,因为她本来就是普通人家长大的孩子,不是没了锦衣玉食就活不下去的。所以她刚才才能那么笃定,微笑着说自己绝对可以接受……可是现在,她接受不了啊!叶北辰口中说出来的话,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也超过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苏然整个人都怔住了,像是一个木头人似的,傻傻地看着叶北辰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良久,她才僵硬地涩着嗓子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叶北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还是惊着了这个小女人。可是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惊人,他再怎么小心谨慎,也免不了这样的结果。他只能又重复了一遍:“然然,苏睿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应该姓叶。你才是叶家的孩子。”
苏然的脑子里嗡嗡乱响,根本没有听清楚叶北辰说的话,亦或者可能是听清了,却没有很好地理解他话里的另外一层深意。她回想起当初看过的那些照片,想着母亲和叶天佑当年的甜蜜恩爱,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过了似的,从头到脚无处不疼。她惨白着脸,颤声发问:“那、那我们的关系……我们的孩子……”她想起来,她的外婆曾经特意来警告过她,说她的孩子是不伦的产物,天理难容,让她必须打掉。还有冷月,也好几次拿她和叶北辰的关系做文章,想要弄掉她的孩子。只不过,当时她全都不肯相信,只觉得那一切都是恶毒的计谋。可是现在,叶北辰亲口告诉她,她应该姓叶。她怎么接受这样的真相啊!她怎么敢去想,自己跟叶北辰的关系!还有那两个孩子……苏然整个人都在战栗,哆嗦个不停,冷汗和眼泪一起涌了出来。叶北辰赶紧抱住她,急急地说道:“然然,你想多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忘了么?我们早就验过DNA的,咱俩没有血缘!你别哭!”
他一口气重复了好几遍,苏然才终于听了进去,渐渐地平静下来。苏然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没有乱伦就好……叶北辰用毛巾沾了温水,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和冷汗,又抱着她等她彻底平静下来,才接着说道:“先前我接电话的时候,你应该也听见了才对。我跟我爸没有血缘,我的亲生父亲应该是……唉,算了,这个不提也罢。”
叶北辰没有说出自己的生父究竟是谁,因为这事儿实在是太尴尬了。如果他的亲爸是什么没存在感的路人甲也就算了,偏偏是景文龙,来自于叶家的世交家族,这关系实在是太尴尬了。他不想说。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其实就算他不亲口告诉苏然,等她出了月子可以自己上网的时候,也会知道的。苏然现在的心情已经够乱的了,没必要再让她知道那么尴尬的事情,徒增她的烦恼。苏然抿了抿嘴,欲言又止。她其实很想问的,但是既然叶北辰不愿意说,那她还是不问了吧。沉默了几秒之后,苏然才开口,轻声发问:“北辰,你之前说要征求我意见的,到底是需要什么意见啊?”
“你想跟你爸爸相认么?”
叶北辰问她。苏然再次沉默,心里头相当挣扎。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面临这样的选择。从小到大,她都过得非常普通,非常平凡,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世很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现在,命运居然给她出了这样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