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了想要杀人的冲动。在过去的两个多小时里面，他已经尝试过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想要撬开冷月的嘴巴，问出叶北辰现在的下落……但自始至终，冷月给他的回答，就只有冷笑而已。那种该死的冷笑！他看了心里就抓狂！他现在真想冲过去，抡圆了狠狠地扇她几个耳光，打得她满地找牙！可是警方提供的种种资料让他知道，冷月现在已经是癌症晚期了，身体状况非常糟糕，他要是打得狠了，说不定这女人就扛不住死掉了，到时候更加麻烦。叶北辰究竟在哪里，就只有冷月一个人知道而已，陈刚现在可不敢随便动手打她。眼看着外面天都快要亮了，陈刚却连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问出来，他能不抓狂呢？抓狂也就算了，关键是还得强忍着打人的冲动，他觉得自己都快要憋疯了！“冷月！你到底说不说！”
陈刚拍着桌子，大声地逼问。他看起来气势汹汹，怒火滔天，但是冷月和他都知道，他能够做到的，就只有这样的程度而已。所以冷月根本不怕他。不光是不怕，反而还像是看猴戏一样，露出轻蔑而又嘲讽的笑容来，慢悠悠地问道：“我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陈刚的脸都快要气得扭曲了。类似的对话，在过去的两个多小时里面，已经出现过好几回了。每一次，都是陈刚败下阵来。他是个商业精英，却不是刑讯高手，审问之类的事情，他并不擅长。偏偏这件事情还涉及到很多叶家的秘密，不太方便让外人知道，要不然的话，他也不用如此费力地亲自审问了。但是现在看来，与其这样浪费时间耗下去，倒不如拼着让外人知道些秘密的可能，让专业人士来审问一番。毕竟，让别人封口的办法，陈刚还是知道很多的，可是把别人的嘴巴撬开……这个对他来说实在太难。陈刚郁闷地吐了口气，也不再跟冷月废话，直接起身走了出去。他并没有看见，被拷在椅子上的冷月，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胜利者一般的笑容。她当然是胜利者。在陈刚与她的交锋当中，冷月当然是毫无疑问的胜利者。但是接下来的那一局，谁胜谁负可就不一定了。陈刚站在公安局的大门口，迎着冷风和吹进来的雨滴，抽完了一整支烟。他终于冷静下来，丢掉烟头，掏出手机来给局长打了个电话。现在都快天亮了，局长当然不可能呆在这里，这里只有值班的警员而已。而事关重大，他可不放心随便找人去审问冷月。这事儿，还是得让局长来亲自发话才行。好在局长看在叶家的背景上，非常给陈刚面子，没有计较他凌晨时分扰人清梦，反而是连打包票，再三保证一定可以安排人把冷月的嘴给撬开。陈刚的心情这才好了几分，他开口道谢：“陈局长，真是太麻烦您了……这事儿关系到叶少的安危，还请您安排个妥当一些的人来审她。”
“放心放心……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我要给你找的那个人，可是我们这儿的骨干，刑讯好手！只要有他在，没有问不出来的口供！”
听起来，陈局长似乎对那个警员信心满满。陈刚也跟着多了几分信心，旋即又问：“那么……那个人的嘴巴牢靠么？”
陈局长笑了：“当刑警的，能有嘴巴不牢的人么？”
“那倒也是。”
陈刚跟着笑了，赶紧说：“陈局长您别见怪啊，我也是担心才会问的。不过听您这么说，我就不瞎操心了。”
他想着，刑警毕竟跟一般的小片儿警不一样，处理的都是比较大的案子，哪能到处瞎说呢？泄露的机密，那可是大问题！冷月的这个事儿虽然还没有立案，但是以叶家的关系背景，办事的警察应该也能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不会随便乱嚼舌头才对。对于刑警，陈刚还是比一般警察多几分信任的。尤其是陈局长刚才把那个人夸得像朵花儿似的，仿佛整个江城的警界，在刑侦这一块，没有比那个叫沈东旭的家伙更厉害的人了。在这种情况之下，陈刚怎么可能不信任那个沈东旭呢？他甚至都还没有见到那个沈东旭的面，就已经开始忍不住想，等下对方把实话问出来以后，自己究竟应该怎么感谢人家这个问题了……十几分钟之后，沈东旭来了。他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人，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甚至穿着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这样不修边幅到甚至有些邋遢的形象，实在是跟陈刚想象当中的那个刑侦高手的形象大相径庭。他想象出来的那个沈东旭，应该是精明干练的，年纪也要更大一些，四十左右，沉稳成熟……衣着上面也应该更讲究一些，至少应该是一身笔挺的刑警制服吧？总之，在见到沈东旭本人之后，陈刚是相当失望的。他甚至有些怀疑，刚才陈局长是不是在敷衍自己，随便找了个人就来审案子了。当然，他心里头怀疑归怀疑，面子上的功夫还是一点儿不少的。他在见到沈东旭之后的下一秒，就露出了满脸的笑容，热情地迎上去跟对方握手，口中连连说着“真是不好意思，一大早的麻烦你……这事儿还得多亏你了……”之类的客套话。可是那个沈东旭，却似乎完全不吃这一套。他满脸淡漠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甚至都没有跟陈刚直视，就漫不经心地说：“别装了，你根本就信不过我。呵呵，要不是给老陈面子，我才不会过来呢。”
说这两句话的时候，他居然还把脚从湿漉漉的拖鞋里抽了出来，在裤腿上蹭了两下，像是想要把脚底的水蹭干净。没错，他是穿着拖鞋过来的。外面的雨下得太大，地上积了很多水，他这一路都是穿拖鞋蹚着水走过来的。陈刚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那个“老陈”，应该指的就是陈局长。敢这么称呼自己大领导的警员，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不不不，哪怕不是警察，换成任何公司的普通员工，他都没见过有人敢这么称呼大领导的。陈刚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快要被这个沈东旭给彻底刷新了。他尴尬地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却又像是大脑短路了似的，完全不知道该说啥。沈东旭也不理他，轮换着蹭过了两只脚之后，就继续趿拉着湿漉漉的拖鞋，朝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陈刚尴尬地站在原地，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最终，他还是觉得不跟过去瞧一瞧的话，实在有些不放心。可是脚下刚迈出两步，沈东旭就回头了。“你要干什么？”
他皱着眉头发问，语气相当不满。“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
陈刚强笑着回答。“用不着。”
沈东旭非常不客气地拒绝了，还说：“你别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说完以后，他不再看陈刚，转身继续走路，同时气呼呼地嘟囔：“我还想早点儿审完了早点儿回家睡觉呢，妈的，游戏差一点儿就能通关了，非得让我这时候过来，坑爹的……”他碎碎念的声音并不算太小，陈刚全都听见了。这下，陈刚更不信任这货了。他简直怀疑，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警察啊！不带这么破坏公安形象的！！不过后来他才知道，这个沈东旭老早以前就不想当警察了，不过他能力实在太强，陈局长不肯放人，他才不得不继续在这里呆着。可能是因为心里头不满吧，所以沈东旭一直作天作地的，干了不少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但不管怎么闹，陈局长就是不肯松口让他走人。而他呢，责任心其实也特别强，有需要他审的嫌疑人，他从来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