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敲门声传来,景轩在门外温柔地叫道:“苏苏,起来吃早饭啦。”
苏然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地应了一声:“好,这就来。”
坐起来以后,她才发现今天的阳光特别好。她的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来。早餐是苏然最喜欢的豆腐脑加油条的组合,这让她有些小小的惊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的?”
她问。景轩笑了笑,说道:“跟你一起做了那么长时间的义工,我怎么可能连这种小事都不清楚呢?”
苏然这才想起来,从前做义工的时候,每次早上的早餐有豆腐脑和油条的时候,她总是会特别开心。印象当中,她还想还跟景轩讨论过一次,豆腐脑究竟是甜的好吃还是咸的好吃。她记得,他们两个都是非常坚定的“咸党”。心,忽然就那样暖了起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乎她的,比如此刻坐在她对面的这一位。他记得她那些微小的习惯,甚至还可以接受她各种龟毛的缺点,这样的男人,才是上天赐给她的珍宝吧?她想,她过去一定是找错了真命天子,才会受了那么多的伤。“景轩,你会一辈子都对我这么好么?”
她突然发问。景轩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回答:“会的。我可以用我的命来向你发誓,要是我……”苏然急急地站了起来,伸长手臂,隔着桌子捂住了他的嘴。“不许你乱说话!我就问问而已,你发哪门子毒誓啊……”苏然有些嗔怪。景轩笑着握住了她的手,顺势亲吻了一下她的指尖,口中温柔地说道:“我怕只是说说的话,你会不相信。苏苏,我想要尽我最大的努力,给你尽可能多的安全感。”
这个女孩,过去受过太多的伤痛了,他想要给她加倍的甜和暖,以弥补命运过去对她的亏欠。苏然怔住了,指尖传来的微痒感,让她的心里也产生了一丝丝莫名的情绪,以至于竟让她忘记了要缩回自己的手。景轩依然握着她的手,口中说道:“苏苏,你的手太凉了,以后可要少吃一些寒凉的食物哦。”
“哦,好。”
苏然怔怔地回答。“快吃饭吧,趁热。”
景轩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的手。苏然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忽然有些无厘头地冒出了一句:“还好没有碰脏衣服。”
说着,她还有些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她指的,当然是没有蹭到豆腐脑的这件事了。景轩明白,配合地笑着说道:“是呀,那么好吃的豆腐好,要是蹭到衣服上了,多可惜呀。”
顿了顿,他又补充:“毕竟那样的话,吃到嘴里的可就少了。”
他这样一本正经地开玩笑的样子,实在特别好玩儿,苏然很想去亲一亲他的脸。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微笑着舀起一勺豆腐脑,放进嘴里。咸咸的,可是心里却非常甜。这是她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一口豆腐脑。与口味无关。景轩陪着她聊了很多琐碎的话题,没什么营养,可是却能够让苏然觉得安稳,觉得这种感觉非常的……生活。原来,“最好的爱情是陪伴”这句话真的不假。苏然在心里默默地说,景轩,谢谢你此时此刻陪在我的身边。请相信我,我也会努力用同等的陪伴,来回报你的。早餐之后,景轩就要去上班了,他说自己最近才忙完一个大的项目,还有许多琐碎的后续工作要处理,所以不能请假。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充满了抱歉,像是觉得自己这个男朋友当得非常不称职一样。苏然笑着说:“工作比较重要啦。恋人也没有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的呀。”
景轩听到她用“恋人”二字来形容彼此的关系,心里忽然有些小小的窃喜。他想,至少她还是把他当做恋人了的,这就好。他其实只是需要一点点微小的动力而已,这样他才能坚持下去。在这份几乎可以说是单方面的爱情里面,他作为付出的那一方,偶尔也是需要一点点心灵慰藉的。而苏然对于这段关系的承认,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鼓励。他想,自己一定要加倍努力下去,才能对得起她给的这次机会。不,或许应该说是老天爷给他的这次机会。苏然目送景轩出门,在防盗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她忽然冲着他摆手,脸上还挂出了笑容。但她却故意不说话,像是要考验彼此之间的默契一样。景轩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在同一时间,抬头,给了她一个无限温柔的笑容。苏然的心情瞬间更好了,因为他们之间,是这样的默契。“记得把门反锁哦。”
景轩轻声地叮嘱她。“嗯,知道了,你放心吧。”
苏然回应,却没有走过去,而是站在稍远一些的距离。或许,是她害怕,明明相隔那么近,却要隔着一扇门的那种感觉吧。景轩看了她最后一眼,轻轻地把防盗门关上了。苏然叹了口气,情绪有些莫名地低落,她走过去,把门反锁上,转过身的时候,忽然觉得这间房子特别空。其实房子的大小没有变,陈设也没变,差别只是少了个人而已。少了那个……可以给她带来温暖的男人。苏然忽然觉得有些冷,把空调关了之后,才觉得好些。苏睿像是算准了时间一样,在景轩出门上班之后,又给苏然打了一通电话,还是问她要不要回家。“爸,我暂时不想回去。”
苏然是这样回答的。苏睿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然然,爸爸知道,景轩人不坏,单论人品的话,也的确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但是你想过没有,咱们家跟景家,不是同一个层次上的……你们两个如果在一起的话,未来会有很多困难的。”
作为一个父亲,当他知道女儿恋爱了以后,最先担心的,还是女儿会不会吃亏,未来会不会吃苦。或许,这是全天下的父亲,都会有的一种心态吧。苏然沉默了半晌,才小声地开口回答:“爸爸,其实我还没有想过那么长远的事情。我只是……觉得现在跟他在一起,很开心而已。”
她甚至不爱他,只是舍不得他的陪伴而已。“然然,爱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现实生活中也不是两个人相爱就可以在一起的。你和景轩之间,若是想要有什么结果,太难太难了。听爸爸一句劝,跟他保持距离吧,咱们家高攀不上人家……”苏睿苦口婆心地劝她。苏然能怎么回答呢?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或者说爱一个人,却不得不跟对方分开的感受,她现在再清楚不过了。爱情所能够带来的甜和苦,她都已经尝过,如今……或许她只是舍不得景轩这个温暖的港湾吧。毕竟,回家的话,她就要有大量的时间跟母亲相处,又说不定会产生多少冲突,受多少伤。她不愿意回去,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所以才只能接着恋爱的名义,赖在景轩这里不走。她其实很讨厌这样厚脸皮的自己,但是人在面对困难的时候,终究还是自私的一面居多。她现在只想逃开那个让她陌生的母亲,以及那个在她心口上狠狠捅了一刀的叶北辰……不对,后者其实不需要逃,因为叶北辰根本就没有找她。从昨天到现在,叶北辰一个电话都没有给她打过,就好像她的离开,只是一张餐巾纸随风飘走了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值得在意的地方。想到这里,苏然的心里,又跌回谷底了。苏睿还在电话那头不停地说着大道理,劝她回家,也劝她跟景轩拉开界限。“爸爸,我现在真的不想回去,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我妈相处。她……她变了太多了,让我觉得好陌生。我不想跟她吵架,也不想见到那个所谓的姐姐,所以你就让我在外面呆着吧,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苏然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提起穆槿最近的改变,苏睿也只能重重地叹气,除此之外,根本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为了穆槿的改变而困扰呢?他自己都无法解决的事情,又如何让苏然面对呢?“唉,那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回来,就在外面待一阵子吧。等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进随时回来,这儿永远是你的家。”
苏睿的话那么温情,弄得苏然差点掉眼泪。“我知道了。”
苏然的声音有些闷。“有事情随时给爸爸打电话,知道吗?”
“嗯,知道。”
苏然顿了顿,忽然小声地问:“爸爸,我妈她……找到那个谁了么?”
她实在不愿意用“姐姐”这个称呼,来形容那个害惨了她的女人。苏睿知道她问的是谁,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回答道:“没找到。你妈妈赶到她住处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听邻居说,好像是拎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走的,可能现在人已经不在江城了吧。”
苏然怔了怔,心里有些许的意外。她没料到,妈妈昨天竟然上门去找过那个女人。以及,那女人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