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苏然是被叶北辰吻醒的。他已经穿戴整齐,一副商界精英的模样,站在床边,俯下他高大的身子,在苏然的嘴唇上轻轻地点了一下。本来,他只是想要浅浅地亲一口而已,却在触及她柔软的唇瓣时,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加深了这个吻,尽情地品尝她口中醉人的芳香。苏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到的,是他写满温柔的眼眸。恍然间,她以为自己是他最心爱的姑娘。“北辰……”她轻声地叫他。叶北辰怔了怔,眼眸深处有些恍惚的情绪。那情绪消散得太快了,苏然没来得及看仔细。“以后就一直这样叫我吧。”
叶北辰说。“好。”
苏然点头,嘴角翘起了一个幸福的弧度。可是叶北辰看着她的目光,却有些奇怪,明明是在看着她的,却又仿佛不是。就好像……目光穿透了她的身体,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苏然的阅历到底还是太浅了,没有察觉到这份异样。不过即便是她能察觉,也定然猜不出来其中的缘由。一个从来没有品尝过爱情滋味的女孩,怎么可能理解得了那么复杂纠缠的情愫呢?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知道了未必是一件好事,因为它只能代表着……伤痕。有些情绪,只有经历过伤痛的人,才能体会。而所有经历过的人,都只会把那些情绪深深地藏在心底里,等到夜深无人的时候,才拿出来,一个人细细地咀嚼。满满的,都是苦涩。这才能够体会到,从前不懂的某些情绪。但是又马上会后悔,情愿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因为这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意味着一种幸福。叶北辰忽然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苏然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这样,一个人怔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也该起床了。她记得今天自己只有下午有课,正好可以上午回家见一见妈妈,下午回去听老师划重点,很完美的安排。可是等她回到家,才发现爸妈全都不在。打了电话,才知道全都爸爸的公司里。这让她感觉有些奇怪,因为妈妈从前都不过问爸爸生意上的事情,也很少去公司……这些反常的状况,让她一下子就想起来,昨天爸爸在电话里奇怪的表现。该不会……爸爸的公司真的出了状况吧?苏然决定要过去看看。为了能够让自己看到最真实的情况,苏然故意没有告诉爸妈她打算过去,而是打算来一次“微服私访”。为了尽可能地节约时间,她没有选择公交,而是直接用手机软件叫了辆出租车。一路上,她都在心里不停地幻想着各种有可能发生的状况,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很是焦灼。最后,她强制自己什么都不要想,总不能还没到地方,就先把自己给吓死了。她把视线转到车窗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去欣赏路边的风景。好在今天天气不错,看了一阵子心情也就慢慢好了起来。在某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苏然忽然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住了似的,头皮都有些发麻。她缓慢而又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去,看见了另外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是那个舞女!她坐在另外一辆车里,正在隔着车窗冲着她笑!可是苏然却分明觉得,那双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里,写满了憎恨和怨毒!她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傻住了,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路灯。旁边的那辆车慢慢地开了起来,苏然猛地大叫了一声:“跟上她!别让她跑了!”
出租车司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打了个哆嗦,紧接着就开始骂骂咧咧地抱怨,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苏然已经顾不上生气了,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直接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粉红色的***,递到司机眼皮子底下,嘴里说着:“跟上那辆红色的车!快点!”
司机瞬间就闭了嘴,麻利地把钱收起来,飞快地开了出去……很快,那个舞女就发现苏然在跟踪自己,她故意加快了车速,七拐八拐的,想要甩掉苏然。苏然心里急坏了,不停地催促出租车司机,让他加速加速再加速。司机不乐意了,大声地嚷嚷:“超速啦!要罚款的!被抓到了你替我去扣分啊?”
苏然很想回一句“我替你扣”,可惜她没有驾照,这种话说出来根本没有底气。她只能好言好语地求人家:“师傅,求您了,帮我这一回吧!那个女的我找了她很久了,好不容易才碰到……三百!我给您三百,替我追上她,可以么?”
苏然钱包里的现金,总共就只有那么多了,再多的她也拿不出来,这可是她这个月仅剩的一点儿生活费了。司机笑了一声,回了一句:“八百。”
他看出来了,苏然是真的心急,为了能够追上那辆车,什么都肯答应,于是就开始坐地起价了。可是他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苏然明显只是个学生,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得出那么多钱来。苏然一向不擅长讨价还价,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哪里还有心思去砍价啊……尤其是那个司机态度那么坚决的样子,她觉得就算自己砍了,也根本不会有效果的呀!司机见她不说话了,就知道加钱的事情没戏了,立刻冷笑着减慢了车速。苏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舞女越开越远,直到最后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当中。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颓丧。先前她几乎跑遍了江城大大小小的各种娱乐场所,都没有找到那个舞女,甚至连一丁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现在好不容易老天爷开眼,让她撞大运碰上了一回,结果最后还是让对方跑了。下一次再见着,得是什么时候?或者应该说……她还能有机会再见下一次么?偶遇这种事情,要是想发生就能发生,也就不叫偶遇了。苏然甚至觉得,自己很可能再也没机会见到那个舞女了。这也就意味着,她很难证明自己的青白。虽然景轩说过会替她解决所有的麻烦,但她其实还是最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找到那个舞女,以最最能够令人信服的方式,去让她的同学们打消怀疑,而不是……仅仅只是因为畏惧景轩的身份,不敢公开说而已。可惜,这份机会,她刚刚已经错过了。“小姐,富睿装饰公司么?”
出租车司机问她。“不去了。”
苏然闷闷地回答。就算要去,她也不想再坐这辆车了。她宁可多付一次起步费,也不想让这个贪钱贪到骨子里的司机,再赚她的钱。反正出租车那么多,她让谁赚不行呢?下车之后,苏然站在路边,想要再拦一辆出租车。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巧合似乎特别多的样子,出租车没来,倒是有一辆白色的雪佛兰停在了她的面前……“苏然,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景轩降下车窗,微笑着问她。苏然怔了一下,神情当中有些闪躲的意味。但是她又马上安慰自己,反正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叶北辰有没有千里眼,怎么可能知道呢?如此想着,她才放松下来,笑着回应了一句:“我想去我爸公司看看,不过半路上出了点状况,就绕到这里来了。”
她没有详细说,景轩便也没有多问。“上车吧,我送你去。”
景轩好像完全已经忘记了,她要跟自己分手的事情。苏然犹豫了一秒,微笑着说:“谢谢,不过不用了,我打车去就好了。”
她现在的身份到底跟从前不一样了,她是叶北辰的情人,就算只是为了不让父亲的公司破产,她也不能做出会激怒叶北辰的事情来。而叶北辰那个小心眼的家伙,最受不了的,不就是她跟景轩往来么?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瞪着眼睛往枪口上撞?打招呼未必会被发现,但是如果上了景轩的车,还让他送自己去爸爸的公司门口,被发现的概率可就太大了。苏然不想惹上这种麻烦。因此,她只能拒绝。景轩垂下眼睛,适时地遮住了自己眼底的悲伤。等他再次抬起眼眸的时候,已经又恢复成了那个温柔深情的样子。“你何必这样生疏呢,就算咱们不继续假扮情侣了,也还是朋友啊……你就干嘛这么小心翼翼保持距离,连让我送你一趟都不肯?”
景轩笑着问她。苏然的眼泪差点不争气地冒出来。她吸了吸鼻子,将眼眶中的泪水强行逼了回去,声音颤抖地回答:“我没有故意躲你,我只是……只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现在是上班时间,你肯定有正事儿要忙吧?哎呀,算了,我去等公交好了,回见啊!”
说完,苏然几乎是用逃离的姿态跑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