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戏言叫‘末日先杀圣母’。
好在白石酒吧没有圣母，甚至没有好人。 陈飞起示意门口的人开始上弹，自己则隔着防弹门和暴民们遥向对视。 “非常抱歉，我们酒吧也没有多少食物储备。现在异普希龙肆虐，大家都不容易，早点回家，别扎堆。”为首的暴民消防锤敲的大门咔咔作响。 “我们也想回家，但是家里没吃的没水源，还有得病的，回去等于等死，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陈飞起面色难看。 白石酒吧歇业之初，数员工都回家了，现在酒吧里头只有金刚鹦鹉、陈飞起、聂波和张丹彤四人。 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张丹彤除开，三个有效战力说破天能抵得上多少暴民？ 金刚鹦鹉拍了拍陈飞起的肩膀。 “饥民不会听你说啥，把防暴帘放下，给队长去消息，我们三个人不可能守住酒吧。”
“好。”
待在吧台后头的聂波已经先一步按下调酒台旁边隐藏的红色按钮。 电机声响动，白石酒吧所有有暴露风险的空隙都在隆隆声中被合金卷帘覆盖。 这是被榴弹炮轰破大门后，重装修时老白为酒吧加固的另一道防线。 所有合金卷帘都是高强度合金制成，厚度超过35mm，说是合金墙都不为过。 除反器材穿甲步枪，几乎可以抵御所有轻武器的进攻。 建造之初陈飞起还觉得老板有些神经过敏小题大做，没想到竟然这时派上了用场。 随着啪啦一声落扣的脆响，酒吧自然光源断绝，四人只能通过监控观察外面暴民的动态。 屋外暴民们见酒吧启动了防御，变本加厉的对着酒吧外墙棍棒相向。 但白石酒吧建造之初就是按要塞标准打造的，这种强度的攻击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暴民们一番折腾，印子都没留下几个。 一人拎着涂鸦喷雾，在酒吧外墙上恨恨喷上了‘一毛不拔铁公鸡，见死不救大恶人’的红色标语。 暴民散去，陈飞起也终于打通了老白的电话。 “喂？”
老白的声音还很虚弱。 “老板，H区彻底乱了，因为异普希龙，出现了很多饥荒暴民，现在挨家挨户的打砸，我们开启了防御，不知道能挺多久。”
“城政呢？”
“城政现在自顾不暇，科特城人手严重不足，就连H区执法署都快被暴民们拆了。”
“让成文成武先去…” 老白话说到一半卡住了。 那对憨厚的兄弟，已经不在了。 “老板？”
老白叹了口气。 “现在民兵团也病了很多人，等会我让伟丽抽调些人手回去看看。”
“好。”
“就这样。”
“老板，注意身体。”
陈飞起挂断了电话。 …… 卢地平忙的不可开交。 即便已经实行全面管制，但异普希龙带来的影响仍旧远超所有人想象。 现在整个科特唯一没有关门的工厂就是应急食品加工厂。 所有防化服优先分配，工作人员五倍薪资。 昼夜不停的生产应急食品提供刚需。 另外，随着异普希龙感染人数越来越多，科特城药品告急，但科特本土并无药物加工厂，确认感染的家庭能够分配到的抗生素数量极其有限。 不光科特城如此，这个中北都在经历着相同的局面。 不过科特距离感染源最近，所以感染数也是最多的。 总督府再三确认科特城情况后，正在从别的城紧急抽调药品到科特。 但路过周边城时总会被扣下一些…大家都难。 卢地平没有选择退却，再三衡量后，他冒着感染的危险，毅然决然召开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上，穿着白色西服，带着口罩，发表了全民抗击异普希龙的重要讲话。 在发布会最后，卢地平宣布，城政将会最大程度保证所有科特城居民的安全和健康，在能力范围内，将极大削减城政以及有关人员的配额，优先将刚需供给困难的下城区。 这个决定无疑会得罪很多人。 但卢地平坚信，这是值得的。 发布会结束，没有出现记者围堵的场面。 毕竟诸多新闻媒体也在家里待着。 卢地平看着萧瑟的发布会大厅，自嘲的笑了笑。 刚出门上车，秘书一路小跑过来，递上电话。 “卢城主，民兵团电话。”
卢地平点点头，接过电话升起车窗。 “你好。”
“是我。”
老白清了清嗓子：“方便说话吗？”
“方便…老白你现在怎么样了？”
“差点死了，还好挺过来了。”
老白声音仍旧虚弱：“现在科特城什么情况？”
“很糟。”
卢地平叹了口气：“已经把所有人员封锁了，不过情况没有缓解…按照现有进度，科特城最多能挺半年。要是半年后仍旧没有特效药或者疫苗，科特就完了，最基本的食物供给都保证不了。”
老白沉默片刻。 他知道情况很糟，但没想到这么糟。 “现在城政对下城区还能管制吗？”
“还能，目前还能。我刚刚开了新闻发布会，强调资源会优先供给下城了。在停止食物供给前，问题不大。”
“H区呢？”
“H区目前实在无暇顾忌，本来H区治安就混乱，连最基本的人手身份卡都保证不了。”
卢地平摇头：“只要H区的人不向其他区流窜，暂时城政干预不了H区。”
“H区乱套了，我在H区不是有个酒吧吗？现在H区执法署都快被拆了。”
“哎。”
卢地平长叹一声。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但又有什么办法？ 现在维稳的人手都不足，用什么去管制H区？ “我会让魏伟丽带民兵团进城，虽然不在城内，但据我所知，现在H区情况已经很糟了。无论是为H区的人命着想，还是为了以后H区重建做铺垫，我们都得把H区救回来。”
“没问题，我会给你一路开绿灯。”
二人交谈间便打破了兵团不干预地方的政策。 违反共识，却是最优解。 …… “爸爸，罗斯星的异普希龙病毒你看了吗？”
苏远见正端着茶杯在嗅咖啡。 燕京手术过后，他身上百分之四十以上的肌肉和骨骼都已经替换成了机械。 就连舌头也没能幸免。 虽然模拟味蕾也能传递味觉，但和原装的比起终归有些差距。 苏远见喝咖啡的习惯也变成了嗅咖啡。 肉体苦痛虽然煎熬，但苏远见很安心。 至少短时间内，他还死不了。 那日除他外，没人知道邓剑星到底在他身上做了什么。 苏远见那次将死主要是因为心脏的异能暴动，邓剑星仅仅用了一指头，便将他的心脏状态固定在了异能暴动前的一秒… 从那时起，苏远见便明白，武神的异能绝非表现那么简单。 时间回溯，时间停留… 说是神迹都不为过。 武神口中的三个月，不过是个虚词。 在生命体征缓过来后，苏远见选择继续手术，切除了大半心脏，将心室心房的位置换成了磁悬浮的义体心脏。 到下次异能暴动前，苏远见暂无生命之忧。 不过很多肉身功能已经缺失。 面对苏蕾的问题，苏远见无奈。 “你怎么一直关注罗斯的时事？”
“因为陈默在罗斯。”
苏远见哑然失笑。 他知道女儿直接，但这未免太过直接了。 “陈默在恶魔岛服刑，据我所知恶魔岛全封闭，暂时是安全的。”
“但是陈默所有的人际关系都在科特城，科特城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之一。”
苏远见脸上笑容渐渐收敛。 “蕾蕾，你的重心错了。”
“我学业一直都很好，重心不会有错。”
一向听话懂事的苏蕾罕见的顶撞苏远见：“我很担心陈默。”
“我同你说过陈默是安全的。”
“陈默身边的人不安全。”
父女二人长久的沉默。 “蕾蕾，最近课业紧张吗？”
“还好，时间不算很紧，甚至有时间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
生日聚会。 苏远见点头。 “那有时间回来吃口饭吧。”
“爸爸不忙吗？”
“订单已经排满了，我又没法参加应酬，暂时不忙。”
“好，等我放学坐最近班的飞船回去。”
“嗯。”
…… 东八区与东一区有七小时时差，苏蕾晚间放学，乘最近航班抵家只用了不到三小时，塞纳河边还是白昼，刚刚下午两点多。 保姆为父女二人烧了一桌饭菜便回到了保姆间，苏蕾按过指纹推门进里时，桌上美食还冒着热腾腾的蒸汽。 苏远见开了瓶无醇红酒正在等苏蕾回家。 苏蕾在墙上挂好外套，笑眯眯的换鞋进到屋里。 落座餐桌。 坐在苏远见对面。 “前几天你生日，我当时在手术，没来得及给你过生日。”
苏蕾小嘴瘪了瘪。 “谢谢爸爸。”
“好啦，先吃饭，一会儿凉了。”
苏远见伸手过桌，想要摸摸苏蕾的脸，确突然想起手已换成碳纤义肢。 苏蕾按住苏远见想要伸回的手，在自己的小脸蛋上摸了摸。 伤感转瞬即逝。 父女二人内心都很强大。 苏远见笑着用机械指刮了刮女儿的脸蛋。 “爸…” “嗯。”
“你真没事了吗？”
“真没事。”
苏远见笑着指了指桌上的菜肴：“吃东西。”
“好。”
看着女儿吃的津津有味，苏远见笑了。 即便不喜欢女人，苏远见也得承认，苏蕾生的很漂亮。 已过了十六周岁，苏蕾开始从小女孩向少女发展。 近一米七的身高，笔挺的身姿，修长的大腿。 鹅蛋脸带上点婴儿肥，大眼睛双眼皮遗传自她生母。 许因未经世事，她眼亮而有神。 “蕾蕾在学校里有谈恋爱吗？”
还在吃东西的苏蕾呛了一下，连连咳嗽。 喝了两口饮料，苏蕾这才咽下口中东西。 苏蕾摇了摇头。 “没有。”
“大学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之一，爱情虽然只是人生的调味剂，但在不影响学业的情况下，可以试着去接触。”
苏远见笑道。
苏蕾慢慢放下了杯子。 “爸爸，其实你想告诉我的是，多和身边同学接触，以后我的恋人也应该从同学或者相同圈子的人里产生。不要总惦记着陈默，是这样吗。”苏远见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
“我接纳陈默，不是作为以后你的男朋友来接纳。”
苏远见决定把话摊开来讲：“而是你以后的得力下属。”
“可…” “听我说完。”
苏远见为女儿倒了一杯无醇红酒：“陈默性格冲动，做事不考虑后果。如果不是有怀特斯通先生为他兜底，就凭他自己，已经死好几个来回了。”
苏蕾默然。 “白石集团，表面看起来是以陈默为首，但实际真正的核心人物仍旧是怀特斯通。”
苏远见将红酒推到了女儿面前：“目前，我们海克斯和白石集团相当于缔结了战略合作关系。我的继承人是你，而白石集团的继承人是陈默。所以当我和怀特斯通先生离世或是退休后，你们要继续合作。”
苏蕾点头。 “但合作，便是合作，不能有太多的情感夹杂其中。如果掺杂太多与利益无关的东西，关键时刻便可能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比如呢？”
苏远见目光平静，盯着女儿的眼。 “你想听例子？”
苏蕾想了想，肯定的点头。 “如果有一天，陈默垂危，对方可以轻而易举拿捏陈默生死，交换条件是海克斯能源核心的技术，换，还是不换？”
苏蕾陷入了沉默。 “再如果，有一天，陈默又做出如同枪决林萍一样的事情，需要抛售大量海克斯股份作为交换，救，还是不救？”
看着苏蕾陷入思考，苏远见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这些话题对苏蕾而言，还是太沉重了。 她还是个孩子。 苏蕾抬起了头，与苏远见对视。 “爸爸，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救。”
苏远见皱起眉头。 “你教过我要知恩图报，我救陈默不仅仅是因为我爱他，更是因为他曾经救过我。”
“他救你的，我已经回报过了。”
“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苏远见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他曾在镒能会枪口中救下陈默的事。 父女二人对视半晌。 苏远见长叹一声。 “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