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日。 建庆节。 下午八点四十三分。 建庆晚会因骚乱被迫停止直播后十四分。 一名斑白短发的中年壮汉试图进入莲湖大厦被阻止,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特殊时期特殊处理,被刺客吓到破胆的警卫人员第一时间就把老白抓了起来,关在监牢里等候发落。 中北地区东煌兵团内务部部长被这场盛大的闹剧惊动,亲访科特城。 兵团面前,没有秘密可言。 内务部很快就调出了陈默和老白的关系,父子二人被关押到了一起。 科特城上层正在召开会议,试图找出陈默和老白是母星间谍的佐证。 只有东煌兵团内务部部长徐铁功沉默不语。 “你们没有没有想过,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 异能的特殊性让陈默成了最好的沙包。 陈默被不分昼夜的吊起来打了二十来个小时。 即便钢铁也会变形。 精神无法跨越肉体的极限。 陈默的意志游走在崩溃边缘。 好在上层有位大人物想要彻查此事,下令暂停对陈默用刑留他一口气。 遍体鳞伤的陈默被扔进了牢房。 老白也在。 他慢慢走到陈默身边,扶着陈默靠墙坐好。 陈默的生物能近乎枯竭,眼眶深陷,形容枯槁。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确定老白身上没有伤后,陈默笑道:“老头,你怎么进来了。”
“来看看你小子还能闯出多大的祸。”
老白慈父似的揉了揉陈默脑袋,拿过矿泉水瓶喂了陈默点水:“还撑得住吗?”
“撑得住。”
陈默润了润喉咙。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接受了委托。”
“你不是会为钱卖命的人。”
陈默沉默了片刻。 “他把身家性命都交付与我,除了我,没人能为他报仇了。”
“所以可以为之去死?”
陈默低下了头:“我也没想,一步一步,就走到现在这样了。”
“孩子,我没法给你擦一辈子屁股。”
老白叹了口气:“我总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明白。”
外头有执法官前来提人。 “怀特·斯通,你可以走了。”
老白拍了拍陈默的肩膀,被执法官带离了监牢。 陈默望着老白塞在他伤口里的一小截镒金属愣愣出神。 …… 距离建庆节的恶性刺杀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几十天的时间里,科特城翻天覆地。 刘亮被重新提审,在哀嚎中被剃光了头发,上了记忆读取机械。 知晓了翟督查雇佣夜枭的事情始末,甚至和谋杀执法官有关后,上下震怒,看那架势大有把翟督查重新拉出来鞭尸的架势。 相关人物,事件的主谋,AC董事长尹长峰锒铛入狱,隋城主也未能幸免,直接议会弹劾,被下放到了猎荒者行列,是死是活全凭天命。 无论上层如何风雨飘摇,科特城依旧稳定,欣欣向荣。 卢地平坐上了城主的位置,执法署总长的位置由上城区前署长担任。 而督查这一位置,经过民众投票选举,H区还未上任的副署长郑奇以绝对优势胜出。 这种事情上做不得手脚。 由于建庆的直播被中断,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当天后来发生了什么,刺客到底是什么人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一切的信息都被隐匿在黑幕之后。 在白石酒馆打工的猛人嗅到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黑幕后,往往有两个走向——让当事人悄无声息的死去,永远无法开口。 但城主都落马了,猛人更愿意相信当局是为了保护陈默。 督查惨烈至极的死法,让科特上层都对陈默不约而同的忌惮。 他的杀伐完全打破了现有平衡。 上层讲究的是一个规矩,几位实权人物站在城主的队伍,另几位实权人物站在卢地平的队伍,彼此之间制衡而不失平衡,在维持大家现有收益的情况下,互相制衡着上头也安心。 无论哪派当权都不会对另外一方赶尽杀绝。 唯一倒霉的只有当任城主。 可是陈默这草莽人物,偏偏靠着拳头打破了这个规则。 在建庆会场杀死了两派都在争夺的墙头草翟斌。 两波人都觉得他们失去了一个重要盟友。 陈默动的是大家的蛋糕。 科特的高层们都想陈默去死。 但偏偏徐铁功又不愿陈默沉默的死去。 于是这场博弈还在持续发酵。 …… 中北地区最森严的监狱,不是太空第一监狱、也不是近地轨道重刑营。 而是一个号称恶魔岛的独立岛屿监狱。 从建成到现在近三十年,没有一个人能从恶魔岛上逃脱。 寥寥几个从这里刑满释放的人,也都在日后成了名震一方的军阀或枭雄。 和外界传言不同,恶魔岛上看守人员并不多,甚至连高压电和铁丝网都没有。 但只有在岛上的人知道这其中的凶险——这里是罗斯星居住区为数不多残留着斯特拉克生态圈的地方之一。 关押在这里的,都是反人类反社会型的穷凶极恶之徒。 有自灭满门的疯子,有手刃数十仇敌的狠人,还有几个滥用异能的三级变异狂徒。 正值晌午,阳光刺眼。 七十余名囚徒们集合在广场上在享用着午餐。 小型飞船呼啸而至,从半空投放下了一个带着降落伞的金属长方体物件。 是个笼子。 “蓬!”
笼子落在地上,几名守卫上前用早就收到的口令打开笼子。 囚徒们纷纷狞笑,终于又有新人了。 新人的哭喊和血液,是恶魔岛为数不多的乐子。 笼子里的人,自然是陈默。 陈默头上带着黑色皮革头套,手铐和脚镣都是特大号定制版,粗壮的即便是三级异能者也难以撕开。 守卫摘去头套,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陈默下意识伸手挡住阳光。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许久,陈默适应了光线,才慢慢放下手,对着守卫笑了笑。 “有烟吗?”
守卫犹豫了下,想起收到命令中的‘尽可能满足生活需求’,点点头,抽出支红梅,递到陈默嘴上,看他带着镣铐不方便点烟,贴心为他递上了火。 陈默低头点燃,深深吸了一大口。 缓缓吐出。 “真他妈爽。”
囚犯们眼神变了。 一人所犯罪行大小,从镣铐的粗细和守卫的态度上可见端倪。 这位新来的犯人到底何方神圣? 定时爆炸的手铐和脚镣,执法官点烟… 他刺杀了当任东煌兵团团长吗? 囚徒里,一个叼着烟卷的老爷子开口了。 “谁都不要惹这位新来的小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