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错!这会你算又办了一件好事。”
晴雯的笑容半天都没有收回去,“如烟姑娘,你可愿意到我的馆子里做活,每日为客人泡茶并制作茶点?”
“我,愿意!”
柳如烟一直未有多少情绪起伏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激动,“打从宝二爷跟我说起到姑娘的馆子里做活,我就一直盼着姑娘来。 今日也使出浑身解数,在姑娘面前卖弄茶艺,为的就是姑娘能相中我。姑娘若再不来,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了。这院子的租约到了,我没有银钱付租金,只能重回百花楼了。”
晴雯轻轻握住她的手,用力摇了摇。 宝玉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他的又一桩心事解决了。 …… 回到凸碧山庄,郑嬷嬷又趴到花盆边,看那株刚刚萌发出小芽的绛珠草。 “姑娘,你说这草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水也没缺了它,日头也没大晒着它,怎么刚发出芽就开始打蔫,长得这么蔫了吧唧的,不精神?”
林晴雯瞅了瞅那棵属实萎靡不振的小草,心里也有点担心。 这是刚发芽就要枯死的节奏吗?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书中绛珠草将要枯萎时,是神瑛侍者以甘露灌溉,它才得以存活。 难道它降落到凡间,仍然需要甘露滋养吗? 不管是不是,只有试过才知道。 林晴雯默默思索,甘露,甜的水?肯定不是加了糖或蜂蜜的水。 按照惯常的理解,应该是夜晚花草上凝结出的露水。 “郑嬷嬷,今夜咱们去收集露水浇浇试试,兴许它能长得好。”
“露水?它还得喝露水?”
郑嬷嬷啧啧道,“听说过有人收集露水煮茶的,可没听过拿露水浇草的,咱这草有这么金贵?”
晴雯笑而不语。 它当然金贵,比这世上任何一株花草都金贵。 门外两个小丫头探头探脑,小红走出去,见是怡红院的佳蕙和坠儿,早先与她最交好的两个。 “小红姐姐,刚发了月例钱,我留了一些,这些你替我收着。”
佳蕙掏出一个手绢,往小红手里递过来。
“佳蕙,我已经不在那院里了。以后你的钱就找袭人、麝月,不拘哪个姐姐替你收着吧?颠颠地跑来,仔细她们又疑猜你。”小红把手背到身后,不接那手绢。
“姐姐,还是你替我收着吧,她们谁我都不用。”佳蕙执拗道。
小红无奈,只好接过来,仔细地数好。 “一共是四百五十个大钱,我先替你收着。你总共在我这也存了也有七八两银子了,找时间送出去给你老子娘吧,反正你在府里也不大花钱。”“我才不送呢,这些钱我要自己留着。我家里人把我卖了换钱,这几年一次都没来看过我,我还拿钱出去填补他们呢?”
佳蕙倔强地一扭头,“他们既然不要我了,我也只当没那些家人,我只把姐姐当家人。快别说我了,姐姐这一程子心里觉得怎么样?到底好些没有?”
“我全好了,谢谢你挂记。”
小红摸了摸她的小脸,笑了笑。
想起那一阵子,为贾芸茶饭不思,终日心思恍惚,神魂不定,她觉得好笑又庆幸。 幸好有晴姑娘愿意为她筹谋,不然她的心事几时才能见得到光? “姐姐,晴姑娘她对你好不好?”坠儿悄悄地凑过头来道,“当日在怡红院,满院子里数她最凶,看谁不顺眼了就立起眼睛来骂人,有时候还动手打呢。咱们这些小丫头子,哪个敢触她的霉头?”
“不许胡说!晴姑娘人可好了,对我和郑嬷嬷都好得不得了。”
小红也竖起眼睛来呵斥,现在谁要说晴雯不好,她就跟谁急。 “姐姐,晴姑娘那么好,你能不能跟她说说,把我也要到凸碧山庄来?我想跟着你。”
佳蕙道。
“小红姐姐,我也想来。”坠儿扯了扯她的袖子,也道。
“来这有什么好?这里只有我和郑嬷嬷两个,连姑娘自己都得做活。你们在怡红院,那么多人伺候宝玉一个,一点累不着,多好?”“我不怕累,”佳蕙道,“在那里活是做得少,不过每天都担心被姐姐们责骂。这里只有你一个,你又不会骂我。”
“你想得倒挺美。是不是还想着这屋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你来了兴许也能升成二等丫鬟,一个月拿上一吊钱?”
佳蕙和坠儿两个抿着嘴,笑着不言语。 过了一会,坠儿眨巴着眼睛问:“晴姑娘最近怎么老往外跑,她是不是在做什么事?”
“姑娘能做什么?还不是白云寺的住持大师,非让她没事常去寺里拜拜?她可不愿意出去。”
小红想都不想就把锅甩给了了然。
“快走快走,你打听这些做什么?”佳蕙大眼睛嫌恶地瞟了坠儿一眼,拉起她就走,走出几步又回头对小红悄声道,“姐姐,我跟你说个事,你别生气。 被林大娘撵去倒夜香的那两个婆子,可恨死你和晴姑娘了,连小鹂儿和小惠儿都总在背后骂你们两个。”
…… 小红回到屋里,跟晴雯说起两个小丫头来。 “姑娘,正经咱屋里也该添上一两个了。别的姑娘屋里哪个不是三四个老妈子,七八个大小丫鬟伺候着。唯独姑娘这里只有我和郑嬷嬷两个,冷冷清清的。一有事都出去了,连个看屋子的人都没有。”
“那如果要你选,这两个小的你选哪一个?”
晴雯问道。
“佳蕙吧。她是被她老子娘卖到府里的,这些年都没人来看过她,她心里早不把他们当老子娘了。姑娘若把她要到屋里来,她会死心塌地地跟着您。 最重要的是,她不像别的丫头那样,总以为林姑娘心眼小,爱刻薄人,她之前在我跟前就总念叨林姑娘的好。 坠儿是咱家的家生子,人虽小但心大,我也没摸清她的脾性,有时候还好,有时候就不好。”“这事先放一放,等咱们的馆子开起来再说吧。”
林晴雯暂且放下这件事,其实她也没想好。 做下人的必要忠心为主,若是弄了个心术不正的来,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在摸透两个人的性子之前,她不会做任何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