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识像一面鼓一样,重重的在他们心头敲响,但在此时他们也没有更多的时间用来犹豫了。换班房就在城墙脚下,若是敌军进来,这一屋子的伤兵逃无可逃。秦绫初当机立断,扶起秦敏之带着几个伤兵从换班房的后门走,后门正对着的是一条小巷子,不知通往何处。上辈子秦绫初对于这场动乱,毫无参与,只是从下人的支言片语之中,得知为何宁郡王府突然戒严。她把一名伤兵藏在一间破旧的柴房里,而后盖上柴火。敌方并没有占据绝对的优势,所以对方兵力应当大部分集中于与京城驻军短兵相接,并不会在此搜寻。她与另外一名军医像是下饺子似的,那间换班房里的伤兵无一遗漏,安置完成之后,秦绫初才算是松了口气。她估算的大致没错,本身城北就是贫民聚集地,普通百姓本就毫无抵抗之力,他们大量向城南方向涌去。天色越来越暗,秦绫初随着人群往城南跑。城南本就是大量官员政要所居之所,她家也在附近,几乎每户人家都有养着府兵,想来到了城南会安全一些。秦敏之刚刚包好的伤口,因为拼命的跑动而裂开,秦绫初扶着他。“坚持一下,快到交界了。”
京都以皇城为中心,东西南北四条主街,每条主街旁都有高高的墙,这些墙将整个京都分为四片区。每个区前,都有一座高高的门楼,穿过门楼才算是真的进入了城南,只要兵力能够守住门楼,便能庇护住这些百姓。拐过这条小巷,门楼己经近在眼前。但门楼前己经挤满了百姓,几个带刀侍卫挡在门楼前。“任何人不得通过,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叛军假扮的!”
秦绫初听到这个声音心都凉了半截。但百姓还是不住的往前挤,一个侍卫直接一刀砍死靠前的一个百姓。“谁再往一步,杀无赦!”
城南进不得,身后有追兵。秦敏之大啐一声骂道:“你们是哪个府上的侍卫,竟敢如此大胆——”话音未落,后面的追兵已至。秦绫初顾不得许多,扶着秦敏之顺着南街往前跑,南街的尽头是城南,那边有大量的驻兵。南区的官员政要们并没有如秦绫初所料的那样,令府兵出来抵抗,而是个个大门紧闭,生怕见到一丝血。可是南街那么长,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士兵挡住了两人的去路,秦敏之用左手握住剑鞘,虽然他的右肩受伤。但他的剑,依旧能出鞘。他唰的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秦敏之微微眯了眯眼睛,上前一步将秦绫初护在身后,剑横在身前。敌人越来越近,秦绫初越过一步越过他,朝对方撒了一把药粉,刺的对方睁不开眼睛,对方立刻尖叫起来。“安宁县主在这儿!”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秦绫初的行迹彻底暴露。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抓住那个叫安宁县主的,她与慕容铮关系匪浅,抓住她慕容铮定然不敢抵抗。”
秦绫初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她与慕容铮根本素不相识,哪儿来的什么关系匪浅。她带的这些药粉,用荨麻草制成,正常人沾了全身都会奇痒无比,秦绫初将药粉不要钱似的往外丢,她站在上风口。那一大片的追兵沾便失去了追捕她的能力。秦绫初拉着秦敏之拐进一条漆黑的小巷,她靠在墙上大喘气:“你刚刚是不是想去送死?”
“没有。”
秦敏之有些尴尬的在黑暗之中低下了头,刚刚那么多人,惯常使剑的右手又用不上力,秦敏之确实想舍下一身皮肉,护秦绫初一个周全的。但万未想到,竟然是他妹妹来护他周全。秦绫初抹了一把汗,连续东奔西走这么走,实在是令人累得头晕眼花。“刚刚那些追兵好像要抓你。”
秦敏之叹了口气道:“是哥哥无能,既护不住你,也护不住这满城的百姓。”
秦绫初深深的叹了口气:“会过去的!”
这场几乎可以称之为,两方共同对贫苦百姓的围杀动乱,在未曾经历过的后来者眼里,不过是短短的一句‘时年七月,京都乱。’两人还没有时间长吁短叹,一队举着火把跑过的士兵看见了他们。秦绫初心下一惊,下意识向腰间摸去,可是药粉己经用完。火把将这条小想彻底照亮,这是个死胡同。秦敏之冷笑一声:“怕什么,死也溅他们一身血!”
秦绫初也被她的热血感染到,墙角捡起了一根棍子,心中暗骂,大不了同归于尽!铮——是冷兵相交的声音,秦敏之本就不惯使左手,往日舞得生风的剑,如今也变得迟钝起来。秦绫初扯着棍子就朝对方不要命的砸去,居然还真被她砸中一个。冲进小巷的士兵,如过江之鲤,两人转眼之间就陷入颓势。眼看一把刀就要砍在秦敏之的身上,一道黑影闪过,那只举着砍刀的士兵,缓缓地倒了下去。“你们没事儿吧?”
黑暗之中,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秦绫初皱了皱眉。慕容铮抓着秦绫初与秦敏之一起,冲出小巷南街之上的士兵更多,慕容铮也不多做停留,他带来的几个护卫队立刻与打成一片。“你们先回家。”
慕容铮看着秦敏之道:“若是敌军攻入城南,届时你们要据府以战!”
“陛下如何了。”
秦绫初更关心肖良到底有没有救到皇帝。慕容铮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秦绫初如何得知皇帝出宫的?若非亲眼看到,他都不知今日皇帝会去北营。“被宁郡王救下,如今己经己经回到了宫里。”
慕容铮深深的看了一眼秦绫初。看的秦绫初心下咯噔了一下,暗骂自己不该如此鲁莽,恐怕对方己经有些怀疑他了。‘刺啦’是冷兵划破衣料的声音。慕容铮提着剑,反手劈了回去,那名敌兵就倒了下去。但正是如此,秦绫初也此机会看清了他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