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绫初鼓起勇气:“但小女子现在,是真的想于医术之途上走得更远,能够去造福更多的人。”
男子勾了勾眉,破破烂烂的衣服还耷拉在他身上:“哦。”
秦绫初:“……”“你想要造福更多的人,那是你的事情。”
男子抠了抠手:“你的荷包既然己经拿到了,安宁县主请回吧,毕竟这儿,可不是你们贵族该来的地方。”
空气之中吹阵阵的风,男子身后的破庙在风中摇摇欲坠,发出吱吱呀呀地腐朽声,那些乞丐赖以生存的破庙,随时会轰然倒塌。破庙的门早己经不知所踪,腐烂的门框上,生着星星点点的青苔,屋内时不时有几个乞丐走过。他们大多衣衫破烂,身形佝偻着移动,仿佛一旦倒下去,便再也起不来。秦绫初虽于宁郡王府过了缠绵病榻的一生,那间小后院似乎永远阴暗冰冷,但也比这儿的情况好上许多。若不是跟着这位神医而来,秦绫初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见到这种情形。秦绫初正愣神间,神医己经转身走进了破庙,他一进去之后,里面又渐渐传来不少说话声,秦绫初侧耳听去。便听到神医:“外面有个小娘子,生得肤白貌美,细皮嫩肉的,多看几眼也是好的,你们快些出去看。”
神医话音一落,便从里面跑出三个小孩子来,两男一女。皆是生得干瘦无比,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削瘦的脸蛋上,显得大得有些不协调,两个男孩子脏兮兮的身上,能看到不少新新旧旧的伤口。两个小男孩警惕的看着秦绫初,反倒是小姑娘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神仙姐姐。”
“什么神仙姐姐。”
小男孩冷哼一声:“离她远一些,若靠近了她肯定得打人。”
秦绫初无不心酸的想,也许这两个小男孩出去讨饭的时候,被哪户有钱人家的小姐打了,所以他们才会对自己如此的警惕。她突然抬起步子,踏向破庙的台阶。两个小男孩挡在她的前面叫道:“你想干什么?”
立于台阶之上的秦绫初终于看清破庙里的全貌,各式各样衣着破烂的男女躺在地上,有好几个身上和脚上都己经腐烂。个个骨瘦如柴,秦绫初猛然想起自己上一世。有一段时间里,宁郡王府的人,根本不给她送饭,连续十多天粒米未进的她,就算是看到青草也觉得鲜美无比。当时的她,心里只想着哪儿能弄到点儿东西吃。饥饿笼罩着所有人,此时的秦绫初莫名的流下泪,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了破庙里的这些人。那两个小男孩用力的将秦绫初往后推去,她一时不察竟直接摔倒在地。三人没想到秦绫初这么大一个人,竟如此娇弱,吓得跑回破庙大喊着:“门口那个姑娘摔倒了。”
只听得神医清清淡淡的道了一句:“随她去吧。”
不过摔倒而己,时间长了没有人理她,自然会自行离去。起码他是这样想的。此时的秦绫初跌坐在地,回想着前世种种,又对破庙的乞丐心生怜惜,一时间百感交集。滴答——秦绫初站起身,伸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却越抹越多。抬头望去才发现,原来是天空下起了雨。轰隆——夏日的雨总是倾刻间便化做倾盆大雨,将秦绫初浇得是由内而外的透水,雨水顺着额前的发丝流到脸上。神医走出破庙冷冷的看着她:“你以为这样便能感动我么?”
秦绫初摇了摇头,而后铺天盖地的雨幕大喊:“神医认为,医术当用于悬壶济世,可这世上并不是只有穷人不是么,那些富贵之家,天潢贵胄,他们也不是自己选的生在何人之家,既然如此,为何医术不能用于有钱有势之人。”
“若我将医术用于富贵人家,再用从他们手里赚来的钱救济穷任,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法子?”神医愣了一下,秦绫初上前一步又道:“若一直像神医那般,假装乞丐然后去偷有钱的钱袋子,难道又是君子所为,所谓仁心,只对穷人仁心么?”神医愣住了,眼前这个女子,华丽的锦服被雨水打得一团糟,之前柔软的在阳光之下折射出光辉的头发,此时也乱糟糟的耷拉在脑袋上。没了半点儿刚刚在西市,以安宁县主身份教训那几个大汉的高高在上得气势,反倒是像下雨之时,找不到回家路的猫儿。而这只猫儿还在和他据理力争。“我早己经发过誓,这辈子不再收徒,且我只在一个地方待一个月左右。”
神医顿了顿:“你所说的那个劫富济贫的法子很好,我记下了,回去继续当你的安宁县主吧。”
此时神医的语气里,早己经没有了半分讥讽之意,反倒带着一丝怜惜。这样一个娇弱的姑娘,在大雨之中执着的站着,只为学医,令谁都会生出几分怜惜来。“我知道你害怕什么!”
秦绫初大声问道:“你不想和朝廷的人扯上关系不是么?”
这件事,是秦绫初猜的。上辈子,那神医的医术有妙手回春之效的传言在民间流传开来之后,朝庭之中便有人想请他去做军医。但他誓死不从,被朝庭中人抓拿,送到了西北苦寒之地。秦绫初后来再听到这位神医的消息,便是他去了西北未到半年,便客死异乡。当时的秦绫初自顾不暇,也没有去具体打听,这位神医到底为何不想与朝庭扯上关系,只能通过前世听到的那些零零星星的消息,来猜测神医说只在京城待一个月的原因。“你怎么……”神医皱了皱眉,他可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他不想和朝庭扯上半分关系的事情。秦绫初笃定的道:“若你不想,我可以帮你,如今你的声名己起,不待半个月朝庭便会注意到你。”
“一个丫头片子。”
神医冷哼一声:“说什么帮我?”
“的确。”
秦绫初被人叫小丫头片子也丝毫不生气,反而还认同的点了点头:“但我是安宁县主,这个身份可以做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