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到司空家里的时候,司空家的老佣人杨嫂曾经神神秘秘跟她提过一个人,梅小姐。梅小姐,梅小姐,莫非梅小姐就是梅芳华?她的一双大眼睛骤然看向谢少贤,“我好像知道那条联系喻家和司空家的纽带是什么了,就是她,”喻言的手一指日记上的名字,“梅芳华。”
谢少贤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那厚厚的日记本,直接看到事情的真相一般,“我会派人去查。”
越接近真相,喻言的心里就越不安,她紧张地紧紧抓住谢少贤的手,从最初很小的时候起,谢少贤就一直是她的依靠。谢少贤也很乐意做她的依靠。这件埋藏在她心里很久的事情,她没有告诉司空昊,曾经她以为会告诉司空轩,可是最终也选择了闭口,却在这个有些寒冷地晚上,选择将一切全都告诉了谢少贤。青梅竹马的默契与相互信任,不是时间所能冲淡的。谢少贤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
她却突然坐直了身子,“不,谢少贤,我知道你可以给我永远长不大的特权,但是经历了这些,我必须学着自己长大,这件事情,我也必须参与进去。”
谢少贤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大手又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件事情背后的牵扯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喻言摇了摇头,“我不怕。”
原本,她还想离司空家远远的,可是命运好像偏偏不让她这么做。谢少贤目光清亮,“好,那我们就一起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似乎与谢少贤分享过这个令人窒息的秘密,喻言的心觉得轻松了不少,至少在这条路上,她不再是一个人了。她看着天边的鱼肚白,打了个哈欠。谢少贤又搬着她的肩,让她躺好,将那床厚被子盖在她身上。她还要把被子推回去,却被谢少贤按住,“听少贤哥哥的话。”
她没有再动,乖乖地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当她听到谢少贤均匀的呼吸声时,长长呼出一口气,鼻头一酸,眼泪又零零星星地落了下来。哪怕谢少贤再早回来半年,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是现在,她却和谢少贤再也回不到从前了,那些年少的美好时光,就随着她坐上喻家车子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睡在她身侧的谢少贤,突然将手伸了过来,无声地为她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又翻了个身,似乎继续睡了。她的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她睡不着,谢少贤又何尝能够睡得着?第二天一早,喻言起来的时候,就看见谢少贤已经将院子打扫地干干净净。她又捏了一把话梅,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拿起石子,随手在墙上很多道杠杆地下面又补了一道,然后看着谢少贤忙碌的背影,蓦然觉得曾经那种坐在窗台发呆的孤傲感觉又回来了。或许曾经的那个少年本来就是孤傲的,在遇到她之后才被她硬生生同化成了一个痞子。她不禁抿了抿嘴,“谢少贤,我饿了。”
谢少贤一愣,她小时候是个吃货,一饿了就不高兴,一不高兴就这样跟他说话。他嘴角微弯,转过身来,突然从口袋里面掏出个热乎乎的鸡蛋扔给她。喻言下意识地接过鸡蛋,在手握住这个热乎乎的东西时,瞬间红了眼眶,当年她在孤儿院的时候,没有什么零食可以吃,谢少贤的口袋里总会揣个鸡蛋,等她饿了就悄悄塞给她。她手里捧着鸡蛋,一边剥着蛋壳,一边听谢少贤在一旁说道:“别光吃蛋清,现在你有了身孕,蛋黄也要吃下去。”
苍凉的眼泪掉到剥了壳的鸡蛋上,从前她最不爱吃的就是蛋黄。就算两个人没有了未来,至少还有过去可以缅怀。谢少贤看着她把一个鸡蛋吃完,冲她温暖地一笑,“不够的话,厨房还有粥,吃完饭我们还要去趟刘婶家。”
喻言这才想起,昨天谢少贤回来的时候,她脑子里只想着温宛如的事情,看谢少贤的表情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就也没问刘婶的孩子。“刘婶和小、弟弟怎么样了?”
谢少贤将白衬衫的袖子优雅地挽了两扣,“没什么大事,只不过要在医院多住几天,刘婶家的鸡和狗就要我们照顾了。”
喻言听后,彻底放了心,跟着谢少贤一起去喂鸡和狗。刘婶家养的狗,不是什么好狗种,却十分有灵性,平时就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趴着,也不拴上。刘婶在家的时候,家里面来了客人,它从来也不叫一声,可是刘婶不在家的时候,家里要是来了陌生人,这家伙比狼还凶。喻言自然是和这条狗熟悉了,可是她知道,谢少贤还没有。一进刘婶家的院子,喻言就看见那只狗正趴在狗窝旁边懒洋洋地晒太阳。她突然就想看谢少贤像小时候一样奔跑的样子,那抹帅气的身影是她曾经最迷恋的东西。喻言转了转眼皮子,走到狗的身边,也不知道趴在狗耳朵身边和狗说了两句什么,那只大黄狗的牙突然呲了起来。谢少贤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微微蹙眉问喻言,“你刚才跟她说了什么?”
喻言眉毛一挑,“说你是它的好朋友,让它对你客气点。”
话音刚落,只见大黄狗蹭地一下就窜了起来,直奔着谢少贤扑了过来。谢少贤见势不妙,转头就是一阵飞奔。喻言看着谢少贤跑出去的声音一阵大笑,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无论是少年还是男人,谢少贤跑起来的样子,都和当年为她打架的时候一样,只有帅气和矫健,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慌张。喻言坐在木门槛上,突然有点怅然若失。却没想到,没过多久,男人便镇定自若地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那只大黄狗。大黄狗仿佛变得十分温驯,一直跟着谢少贤蹭着他的裤腿子。谢少贤站到喻言面前,喻言顺着他那两条长腿看上去,就迎上了谢少贤微微上扬的嘴角。“喻言,你忘了我是谁么。”
喻言不说话了,没错,他是谢少贤啊,会连一条狗都治不住吗?她讪讪地笑,“不关我的事。”
谢少贤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却伸出一根手指来,“要罚。”
喻言知道,他又要挠她痒痒了,还没等他碰到她,她自己就先笑了起来。谢少贤抱着胳膊,站在一旁不动,只看着她笑,看着看着面色却凝重起来。喻言的笑声越来越小,笑到最后竟然捂起了小腹,额头开始冒汗,脸色也变得发白。谢少贤眉头一紧,连忙蹲下来,“怎么了?”
喻言紧紧咬住了嘴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