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琨鼓着腮生闷气。枉费他一番苦心规劝老夏。早知老桑他们因为这点子小事就给他甩脸子。他才不管呢。就由着老桑他们随陆五姑娘去鬼庭涧玩好了。 “老郑,你坐……”郭铭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撩起眼帘望向夏长生,“老夏,你也坐。”
声音沧桑且略显嘶哑,眼神凝重中带着些许无奈,“今儿一大早,小华来看他种的菜。”
小华?郑琨拧起眉头。谁啊? “就是华月枝。”
桑敬看都没看郑琨,就知道他肯定想不起来小华是谁。 “哦!他啊。”
郑琨了然,先是朝桑敬笑笑,转而对夏长生说道:“就是跟武德卫阿克一起去鬼庭涧当细作的小华。后来被鬼庭涧的老门主发现了,把他俩一块儿送去地府。亏得陆五姑娘有本事,把他俩从地府接回来了。等过些日子,凤先生就会说这段书了。到时候,我请你们去澹烟楼吃猪头肉听故事。”
说着,嘴角不由自主微微扬起。 张玟乜了郑琨一眼,闷声不语。 笑吧,笑吧。待会儿老郭把话说完,老郑就笑不出来了。 “小华的大白菜长得不错。”
郑琨点着头说道:“由此可见,小华是个好的。你看他,自打把菜种下,就没管过。偏生人家那菜长的又大又水灵,菜心儿紧实,菜叶绿油油的。等过些日子起出来,腌上两缸酸菜,飘雪花的时候炖大骨头,喝着汤吃着肉,啧……那滋味才叫一个美呢。”
这人真是,一天天的就知道吃。桑敬吞了吞口水,“老郑,你先把腌菜的事儿放一放。让老郭把话说完。”
郑琨连连点头,“好,好。我听着,不打岔。”
“我瞧着小华神不守舍的,就多嘴问了问。”
郭铭眸中浮露出一丝懊悔,“我以为他从地府回来没喝符水调理。岂不知他是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心里边犯嘀咕……” “老郭,你能不能痛痛快快把话说完?”
郑琨忍不住催促,“我等会儿还得跟老夏去修鬓角,修完鬓角再去撷金阁挑几根发簪。都跟人家约好了,要是去晚了有损我们神机司的名声。”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名声不名声?桑敬白了郑琨一眼,“老郑,你不是说不打岔的吗?挺大岁数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
“我还不够稳重?”
郑琨抻直腰杆,手捻胡须,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慢条斯理的说:“整个神机司就我最稳重。”
桑敬捏起一粒蚕豆放进嘴里用力咀嚼。 咯嘣咯嘣的声音,着实瘆人。 郑琨弯起唇角,对郭铭道:“你说你的,我听着就是了。”
郭铭略加思量,索性直入正题,“小华在地府偷听到陆五姑娘与姜慈的对话,得知陆五姑娘是顾大国师的后人。”
郑琨唇畔笑意尚未来得及完全敛去,眸中骤然涌起惊涛骇浪,定定心神,方才说道:“是、是啊?小华……不会搞错吧?”
“这么大的事,他敢搞错?”
张玟攥紧鬼骨念珠,“如此一来,小华就是我们自己人了。我已经让他明天就搬来神机司,跟小朱住一个屋。回头你跟小朱知会一声,让他多费心,照顾照顾小华。”
郑琨缓缓颔首,“你放心,如果小华胆敢将此事宣扬出去,我就让小朱把他给……” “杀人灭口?”
张玟哑然失笑,“算了吧,老郑。咱们都不是心狠手辣的人。这种话说说也就罢了。”
郑琨没有反驳,抿唇不语。 是啊,的确不能把小华杀了灭口。是以,正如老张所言,小华已经是神机司的人了。更何况,小华种的大白菜也能拿得出手。 “此事……除了小华,还有谁知道?”
夏长生的视线在桑敬等人脸上一一掠过,“据我所知,陆五姑娘带着武德卫阿松一同到在地府,再加上阿克、小华,拢共三个人。我信得过小华,却是信不过另外那俩。毕竟隔行如隔山。阿松阿克不是术士,对顾大国师也没什么情分可言。”
郭铭眉头略微舒展,“老夏你放心就是了。当其时,陆五姑娘设的结界。阿克阿松半个字都听不见。”
郑琨深以为然,点着头道:“凡夫俗子就是凡夫俗子。不敌我们术士耳朵灵,眼睛利。”
桑敬乜了他一眼,神情淡淡,“先不慌着自夸。这事儿咱们知道可不白知道。还是得拿个章程出来。倘若陆五姑娘真是顾大国师后人,那没说的。我们得保着她,护着她。顾大国师生前待们不薄……”眼眶泛红,蓄满了泪,“我们亏欠顾大国师太多,太多了。我们……”话未说完,哽咽着捂住脸,嘤嘤地哭起来。 张玟揣好念珠,从袖袋里抽出一条帕子,狠狠甩在桑敬怀里,“快擦擦。鼻涕都弄胡子上了。”
桑敬搂住帕子,哭的更凶了。 郭铭用指腹抿了抿眼角,“老张,你别吓着老桑。他已经改不少了,好些日子没哭过了。今天不是说到伤心的地方了吗?”
“就是。”
郑琨吸吸鼻子,哽咽道:“不怪老桑难受,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现而今的神机司是这样的吗?夏长生和张玟对视一眼,垂下眼帘默默不语。 张玟恨铁不成钢的对桑敬道:“那你慢哭。回头咱们去鬼庭涧玩,可不兴这样。知道不?”
桑敬吧嗒吧嗒掉眼泪,一个劲儿点头,抽抽搭搭说:“知道,知道。既是去玩,就得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纵然不高兴,也得装高兴。”
张玟露出赞赏的笑容,“成。老桑心里挺明白。”
转头对夏长生道:“老桑把小田螺输给陆五姑娘之后落下这么个毛病。让你见笑了。”
“不笑,不笑。”
夏长生神情依旧严肃,“我就想问一问你们,倘若陆五姑娘不姓顾……” “怎会呢?”
桑敬泪眼婆娑,用帕子抹把脸,一本正经的说道:“小华听真真儿的。”
“他听真真儿的管什么用?”
夏长生沉声道:“耳听为虚。是与不是,有待查证!你们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