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符纸,孙恪精神为之一振。伸出手伸出手想要揭开瓷瓮,却被陆珍喝止,“且慢!”
手臂僵在半空,孙恪挑眉看向陆珍。陆珍指了指鬼影,“只有它们才能打开瓷瓮。”
“是啊,是啊。”
“主人说的不错。”
主人…… 这些鬼挺机灵。虽说是散养的,却也懂得认主。 鬼影忽忽悠悠飘过来,在瓷瓮周围围成一圈,但是都十分默契的没有任何动作,而是将视线投向陆珍。 啧……不仅懂得认主还很守规矩。弄得他也想散养几个鬼了。孙恪唇角紧抿。回到京城去乱葬岗子转转。 思量间,陆珍朝众鬼略一颔首,道:“开吧。”
众鬼得令,齐齐用力掀开瓷瓮。陆珍探头顺着瓮口看下去。宁文珊生魂蜷缩在瓮底,除它之外,还有五六个生魂战战兢兢仰头望着陆珍,目中满是惊惶。 “都在这处。”
陆珍颦了颦眉,宁文珊她认得。余下那几个便是从汤昭别院中带回来的女尸的生魂。 “先收了再说。”
陆珍念动摄魂咒决将其统统摄入符中。将符纸折成四方放进荷包里长长舒口气,“总算办妥了。”
与此同时,仰躺在床上的汤昭打了个寒噤,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双手按住胸口,喃喃自语,“我已经听从清净道人的吩咐戒酒色了,为何……觉得怪怪的?”
至于如何怪,他说不清楚。就是没着没落,难受的要命。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走到桌前,拿起靶儿镜照了又照,昏黄烛光下,镜中人仍是满头黑发,精神饱满。 汤昭心下稍定,轻抚胸口,“没事儿,没事儿。这不好好的嘛,等采了陆五元阳就万事大吉了!”
念及此,通身火热。 汤昭眼珠转了转,扬声吩咐,“来人!摆宴!”
已经戒了两天,是时候开开荤了。 …… 陆珍在乱葬岗上设好结界和传讯符,又叮嘱众鬼万一清净道人寻来,千万不要与之硬碰。等她前来搭救即可。 安置妥帖,东方已然泛起鱼肚白。飞回城中,正赶上刚出锅的牛肉粉。陆珍买了六七碗拎着溜溜达达向客栈走去。 田螺精肩膀倚着门框翘首以盼。 晨雾中,身着宽大道袍的陆珍唇畔带着笑意,边走边跟身侧的孙恪低声说着什么。孙恪静静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 总算回来了! 田螺精小跑着迎上前,唤声,“姑娘!”
可把它和木香大姐儿担心坏了。上上下下打量陆珍,彻夜未眠熬红了眼睛,面色也有些苍白。但是精神头挺足,看起来应该没受伤。 诶?姑娘还买好吃的回来了。田螺精鼻翼翕动,脱口而出,“是牛肉粉吗?”
孙恪拈须大笑,“妖精好灵的鼻子。”
陆珍也笑,“怕是从昨晚饿到现在,前心贴肚皮了。”
才没有!它吃点心了。田螺精红着脸没有争辩。《妖训》里写的明明白白:家养妖精不犟嘴! 天不亮起来练拳的张天漠汗津津的提着刀从后院绕到门口,身后跟着同样汗津津的数位部下。 他热情的跟陆珍打招呼,“陆五姑娘回来啦!”
“回了,回了。”
陆珍笑问道:“练完了?”
“还没呢。”
张天漠握着挂在脖颈的巾子抹把脸,“换件衣服遛马去。”
“我买的粉,一起吃吧。”
张天漠连连摆手,“不了,我们去摊儿上吃。”
两人肩并肩走进客栈。有几桌着急赶路的客人正在吃早饭。看见陆珍纷纷露出和善的笑容。陆珍礼貌的跟他们打招呼,“吃着喝着呐?”
“是啊,我们急着出城。随便对付一口就得启程。”
“陆五姑娘起的真早。”
陆珍把牛肉粉放到桌上,一屁股坐在条凳上,摇头叹道:“哪儿啊,我跟孙神机使没睡,生生忙活一宿。”
孙恪手捻胡须,端起高人的架势。田螺精去灶间要碗筷。张天漠怀里抱着钢刀立在陆珍背后,像是一尊门神。他得听听陆五姑娘怎么说。待会儿出去吃粉总不能白吃,该散的消息得趁机往外散散。 “这处闹鬼?”
大伙儿一下子来了兴致,端着吃了一半的早饭聚拢到陆珍周围的桌子坐下,“您快给我们讲讲。”
“不是闹鬼。”
陆珍袖着手,浅笑道:“宁大姑娘你们知道吧?”
有人摇头,有人点头。 摇头的是外乡人。点头的是客栈掌柜。 “宁家从前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富户。”
微胖的圆脸掌柜轻声说道:“出了个赛妲己之后就更不得了!”
“赛妲己?”
“那得漂亮成什么样?”
向来都是看热闹的不嫌乱子大。一听赛妲己这仨字儿一个个两眼放光。张天漠沉下脸,清清喉咙,“想知道她有多漂亮那得去阴曹地府问阎罗王!”
武将身上特有的气势令人胆寒。 天儿都让他聊死了! 还得帮忙打圆场。就不能让她歇歇?好烦! 陆珍挑眉回头望着他笑眯眯的说:“宁大姑娘比这位赛妲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掌柜忙不迭点头,“对对,宁大姑娘的确漂亮。出门必戴幂篱,要不然肯定得有看呆了看傻了的。”
“所以说啊,就因为漂亮招来杀身之祸了!”
陆珍一脸惋惜。 田螺精取来碗筷,把牛肉粉倒出来,放在陆珍面前。陆珍吃了一口粉,含混不清的赞道:“味儿不赖。”
“谁杀的她啊?”
问话的是个壮汉,脸膛黑红,眼神透出焦急。这么大的事儿听一半没一半的,回去怎么跟自家婆娘显摆? “还能有谁?”
孙恪乜他一眼,“汤昭嘛。宁大姑娘尸身就藏在他那个别院里。”
吸溜吸溜嗦粉,却也带着仙风道骨的范儿。 急死个人了。就不能痛痛快快把话说完么?壮汉不敢催促,唯恐惹恼陆珍。 陆珍仿佛看透他的心思,拿起巾子印印嘴角,“说起来,这事儿还是宁大姑娘找上我们的。她上京敲响登闻鼓,把那汤昭给告了!”
这句话好似凉水入油锅,一下子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