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珍迈步进到耳房,顿时察觉到气氛不大对劲。 徐郭两位阁老唇畔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高荣许是热的,脸膛红红的,腮帮子鼓鼓的。 哦……不是热的,是生闷气呢。陆珍拧起眉头,大为不解。他生谁的气啊? 来不及细想,走到徐郭二人面前规规矩矩行礼。 “陆五姑娘不必多礼。都是自己人。”
徐盛在高荣面前也丝毫不掩饰他想与陆珍多亲多近的心思。 高荣更气了。 孙恪紧随陆珍之后走了进来,看都没看高荣,给徐郭二人见过礼后便袖着手站在那里。 陆珍走到高荣身侧,沉声道:“我来给高阁老除恶鬼。”
高荣面露讥嘲,轻蔑笑笑,“陆五姑娘不是说没审问过妙远不知她种下的是何种恶鬼吗?这会儿功夫妙远都逃了,陆五姑娘怎么除?万一把我爹除坏了怎么办?”
陆珍在心里翻个白眼,她信口胡诌的,怎么还真有人信? “我在跟妙远交手时套话套出来了。”
陆珍耐着性子,道:“恶鬼早早除去,高阁老也好尽早调理身子。”
高荣有心横加刁难给皎皎出气,但是看看床榻上的高良行,唇角抿了抿站起身给陆珍腾出地方。 徐盛乜一眼高荣。还成。没糊涂到连亲爹都不顾的地步。 孙恪走到陆珍身侧,“我给高阁老解定身咒。”
陆珍略一颔首,伸手探入袖袋拿出黄符,扭转头对徐郭以及高荣道:“劳烦你们三位出去等。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完事儿了。”
“我、我得在这守着。”
高荣的视线在陆珍和孙恪两人之间来回逡巡。万一陆五趁机动些手脚怎么办? 他也不想如此多心。可……妙远已经让他们吃了大亏。不得不多加防备。 这不是添乱吗?徐盛连连摇头。高荣不但信不过陆五姑娘,就连孙神机使也信不过。他疑心的有些过分了。 陆珍轻挑眉梢,“留下可以,切记不可发出任何声响。否则,就得把你打晕。”
视线掠过高荣,投向徐盛,“请您做个见证。我可是有言在先。到时候别又说我下手太黑。”
徐盛点着头道:“陆五姑娘请放心,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不落都记清楚了。任谁也没得诬赖。”
伸手指向郭卫,“士全也是见证。”
郭卫沉声应是。 四人视线全都落在高荣脸上。 不就是不出声吗?这有什么难的?高荣道:“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
陆珍缓缓颔首,扬声唤一声,“小田!”
在门口听吩咐的田螺精应声而入。 陆珍抬起下颌指了指高荣,“除恶鬼时,他若是发出半点声响你就把他打晕。”
这种露脸的活儿都是木香大姐儿做的,现在轮到它了吗?田螺精精神为之一振,“小的得令!”
小田……它就是陆五姑娘的家养妖精。徐盛打量着田螺精,一看就是个懂事的。 都安排妥当了,陆珍跟孙恪一人一道符,凝神而立。 高荣在门口单手扶着门框踮起脚尖望向床榻。 孙恪打出黄符的同时念起咒决,符纸燃起火光扑向高良行。 高荣的心揪成一团。不能把胡子燎着吧?瞧着有点悬呢。他想了想用手捂住嘴巴。要是一不小心喊出声可不行。打晕是小,丢人事大。思量间,高良行骤然张开眼睛,上半身直挺挺的坐起来。 火光燃尽,纸灰簌簌落下。 高良行目光呆滞,木然的转动脖颈看向陆珍。 小小的耳房里静默一霎。就在高荣松松垮下肩膀,想要开口询问是否已经将恶鬼除掉的刹那,高良行双眼变得赤红,嘴巴张大发出尖利的嘶吼。 那是……他爹? 高荣上下牙关不受控制的打颤,他赶紧把手塞进嘴里紧紧咬住。不断的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出声。 可是……他真的害怕呀! 震耳欲聋的吼声震得人耳鼓发胀,尤其是与高良行仅一臂距离的孙恪和陆珍。 嘶吼声渐渐减弱,高良行的牙齿一颗颗变长变尖。 孙恪偏头去看陆珍,还不动手吗?再等一会儿高阁老就该咬人了。瞧他那满嘴的大尖牙,咬住脖子就是个死。 差不多了。陆珍扬手打出符纸,喝声:“急急如律令!”
符纸化作一枚冒着丝丝寒气的“冰块”嗖地钻进高良行大张的嘴里,顺着嗓子眼滑了下去。高良行想吐吐不出,难受的不行。喉间也因此发出咯咯的响声。 那是什么东西?高荣急了。陆五不会趁机给他爹下毒吧?有心问上一问,眼角余光扫到站在他身边摩拳擦掌的田螺精,把话又咽了下去。 算了,待会儿再问。 “冰块”入口,高良行赤红的眸子慢慢恢复本色,变长变尖的牙齿也缩了回去。 这就……好了呗?高荣轻咳一声,田螺精的手刀随即砍上他后颈。高荣翻个白眼,身子瘫软在地。 是不是砍的有点重?田螺精怯生生的去看陆珍。 陆珍根本没留意这边的动静,她正旁若无人的掐诀念咒。 这段咒决长且拗口,听得孙恪敬服不已。陆五姑娘念的真好。回头他也要练起来。 念罢咒决,高良行的眸子和牙齿都与常人无异,神情依旧呆滞木然。陆珍并没有松懈,而是伸手探入荷包又拿出一道黄符。 孙恪亦是如临大敌似的,满身戒备。眼前忽然一花,心中暗叫声不好的刹那,一双沾满鲜血的鬼手扒开高良行胸口,嘟囔着难明其意的鬼语探出脑袋。在它那尖利的牙齿间衔着陆珍打入高阁老口中的“冰块”。 就是现在了。陆珍唇角微弯,气定神闲的打出第二道黄符。 掐诀念咒,黄符化作一团熊熊火焰。直奔恶鬼面门而去。恶鬼眼底浮露出一抹狡黠。显然它并不甘心束手就擒。滴血的手指捏着冰块,张开嘴稳稳当当叼住那团火焰,咕咚一声将其吞入腹中。 高良行的身子战栗不止,看起来痛苦非常。 两道符都不管用?孙恪难以置信的偏头去看陆珍。 怎么会这样?陆五姑娘明明胸有成竹。扭脸再去看躺在地上的高荣。把他打晕就对了,要不然必定闹的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