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我在海边扔小石块,每一次石块都掉进水底,我觉得我就是那样的小石块,永远都看不到阳光和希望……是你告诉我,怎样将小石块在水面上好像燕子一样敏捷地划过,划出美丽的弧线……那一天你陪着我,从下午一直扔到日落西沉,月亮出来了,照在海面上,好大好圆……你跟我说月亮里的玉兔很善良,如果我有什么心事就对着月亮倾诉,有一天,玉兔一定会帮我实现的……后来你送我回家,在路上,被一群小混混堵住了,你为了保护我,被那群小混混围在当中,有个小混混用木棍敲中了你的肩膀……你跟我说没事,可我不知道第二天是你期末考试,你的手臂受伤不能写字,最后只好留了一级……逸哥哥,对不起……真的,一直都没有跟你说,对不起……”她傻傻地看着他,嘴角满是抱歉的笑意,伸出手来,努力挪动依旧有另一只手被绑缚在床沿上的身体,去够他的脸。虽然房间很暗,可是许煜城的视力很好,能够看得到她,那曲线令他心醉!可是,看见此刻她似乎全然意识不到自己不着寸缕的模样,满脸无辜懵懂,带着孩子一般的笑容,努力地去够他的脸,许煜城只觉得心头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她把他当成了什么人?是她的小青梅竹马吧,那样无聊的情节,简直可笑。那都是懵懂无知的年龄,随便一点破事,就以为是命中注定。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头竟然有点酸意,他想象着她少女时候的模样,有个少年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教她怎么投石子,那样无聊的小事情,却好像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一般。他也很想看看那时候她的模样,只可惜,时光已经不能倒回了。她的手指,终于快要碰到他的脸。她笑了,晓得好灿烂,去抚摸他的眼眶,碰触他的睫毛:“逸哥哥,你放心,就算是你已经变了样子,就算你老了,满脸皱纹,我也记得你看我的眼神的,这世上,我只记得你的眼睛……”“你记错了人了!”
许煜城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的心头没来由地浮出怒火,是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怒火。“逸哥哥,你别这样……我知道你生我的气,生气我一直没有履行承诺,我……我……我那几个月,每周都给你写一封信,可是你一直没有回……我,我在信里,把我想说的话,都说给你听了……”他不知道她刚刚去H城就遇到了那场惨烈的车祸,足足在美国躺了大半年,她每日归心似箭,期盼着日历早些翻过,早些让她回到逸哥哥身边。十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坐得她骨头都快要散架,可是想到能够再见到那双最温柔的眼神,她就什么也不在乎了!可是,回到那座小城的时候,已经什么都被海水卷走,一切,都不剩下。镇上的邮政局叔叔看到她,脸上露出同情的表情:“心心啊!你还有好多信积压在邮局呢,有空快去取吧!”
是呀,他十月就被大海卷走了,可那个时候,她正躺在医院里,和死神进行殊死的搏斗。从ICU出来,脱离危险期之后,她每周都写一封信给他。“逸哥哥,你现在好吗?”
“逸哥哥,我想念你。”
“逸哥哥,我……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真的,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可是他,从未回过只言片语。她以为他已经在省城有了新生活,她以为他已经忘记了她。可是没有想到,一切竟然会是这样,他遵守着和她的约定,去海边等她,却被海水卷走,再也没有回来。她在大海边大哭了整整十个小时,直到把泪水全部都哭干,双眼肿成桃子,把那些逸哥哥来不及看到的信,全都一把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