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水生本人,她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痴痴傻傻的跪在地上,竟然还抬起了头看向了水生。水生微微挑眉,一动不动等待回答。正在这时,凌雪见丁丁半天没有回来,有些担心,便穿鞋下床,走到了门边,当她向大门处看去的时候,她不由得呆住了。那个昨日带给她无数折磨的男子,此刻便出现在了眼前。她顺势倚靠在门边,一只手狠狠地抓在门上。当指甲处传来一阵刺痛,她才感觉到,原来这并不是在梦中。此刻他再也抑制不住,口中微微颤抖着呼出了两个字;“轩辕。”
水生闻声而望,房间外,那名依靠在门边的女子,她全身雪白衣裳,在细风的吹拂下微微飞舞,原本白皙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血色,在白色衣服的映衬下,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水生脚下不由得慢慢移动,慢慢的靠向了那憔悴的女子。一步,两步,那张美丽而熟悉的面容越来越近,而他的心跳也越来越急,直到还有半臂距离的时候,他的脚,才停了下来。两人在此互相凝望,这一刻全世界都停了下来,就连声音都没有了,二人就如同雕塑一般站在这里,许久都不愿将眼神移开。凌雪慢慢清醒了过来,她闪避了水生那炙热的眼神,她低下了头,张着嘴,半响过后,才发出了声音;“你...怎么来了?”
水生见她将眼神移开,他也看向了别处,但是,心却依旧在注视着那名女子。“我...很想想起以前。”
水生的话语竟然无意间温柔了下来,和刚刚与丁丁的口气,完全不同。凌雪‘扑哧’一下笑了,她的笑打破了原本紧张的古怪气氛,但是目光却仍旧没有移向水生,轻叹一口气,又是微微一笑,道;“你,还是没有变,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以前的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凌雪的那一阵笑声,使得水生也放松了下来,不再拘谨。“你很想回忆起来吗?”
凌雪听到水生的问话,突然心中点亮了一盏明火,使她有了一丝期望。“是。”
水生坚定的点了下头。凌雪欣喜的将头转向了水生,她的脸上散发出了迷人的微笑。她有一种从无尽的深渊,瞬间上升至天堂的感觉。除了欣喜,那就是希望。~~~第一天~~~凌雪将水生带至了城外的一条瀑布旁,那瀑布之上满布云雾,看不见尽头,好像从天而降的弱水一般,瀑布周围绿草茵茵,雾气缭绕,更有彩虹终日不散,好似人间仙境一般。凌雪当时去往墨城之时路过这里,便被这里的景象所吸引。而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几天之后会与失忆的轩辕来此恢复记忆。“端木姑娘。”
水生但见凌雪有些愣神,便开口叫道。凌雪宛然一笑,然后略带有生气的语气,道;“都说了,叫我雪儿,以前的你,就是这样叫我的。”
她的笑是那样的美,尽管还有一些怒色,但是还是美得不像人间的女子,水生竟然看的有些呆了,竟然口无遮拦的说了一句;“你笑起来真美。”
凌雪一怔,而后有些激动的问道;“轩辕,你想起了什么了吗?以前的你也这样说过。”
水生顿感失态,当下讪讪的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
很明显的失落感在凌雪心中一闪而过,不过她很快回复了精神,她知道失忆这种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恢复的。于是他开始给水生讲起初遇的事情。“轩辕,你还记得吗?我们初遇的时候。”
凌雪坐在了河边,光着脚踢着河水,激起一片一片的水花,继续道;“那个一年多以前,我还是北欧国的九公主,就是那个不受宠的公主了,那天不知怎的,丁丁突然说有个凯旋晚会要我去参加,我原本就失恋了,心情不太好,于是我就决定去看看,嘿嘿,其实去不去看不是我能决定的。”
说着话伴随着一阵傻笑,而后凌雪的眼睛似乎开始放光了,他仿佛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那一天。“那天你一身银色盔甲,走起路来‘哗啦’作响,步履间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威风凛凛的感觉,之后就是八公主自我推荐,上台演唱,而后太子竟然没事找事,非要我也去表演一番,我只好是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唱了一首《飞羽》,然后全部都是差异的眼神看着我,我当时可是不明所以,最后还是天赐告诉我,这首歌表达了对你的爱慕之情,其实当时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的,完全是因为喜欢这首歌。”
凌雪突然一击掌;“啊...轩辕,你还记不记得我唱的那首《飞羽》?”
水生摇了摇头。凌雪并不以为然,又给了他一个微笑;“那我就给你唱一遍,看你有没有印象。”
水生点头,眼睛一刻不离的停留在这个给他带来不同感觉的女子。凌雪清了清嗓子,一个空灵女声从她口中传出;在每个许下的愿望里都会有你,当你的眼神看进我心底,浮云在天边相聚,多么想与你,一起飞越天荒地老的距离,天使那片洁白的羽翼,飘落在掌心,像雪花融化成温暖的情意,飞向属于我们的美丽,风雨不去理,阳光在召唤,让真心永不分离...凌雪只唱了一小段,但看水生面有喜色,而且听得有些陶醉,但是竟没有一丝的惊喜感,便知,他并没有想起,于是停下来不唱了,再次开口说道;“还记得当时八公主有意于你,五哥还作了一首非常俗的诗呢;将军能有几多愁,惜妹词曲镇心中,英雄难过美人关,战场心却在家中。我本来暗骂这个北欧国的才子竟然做出这种诗,太子又开始让我‘展现才华’了,我没办法,于是就随便找了一首战场的诗,啊...你看看这次有没有印象?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说完,又看向了水生。水生的第一反应是一惊,竟没想到这女子会有这般才华,当下钦佩感顿起。凌雪看着水生这样的反映,暗自摇了摇头,略有些没精神的说;“那...普天同庆,庆的自然,庆庆庆,当庆庆当庆当庆当当庆。这个对联你想起来了吗?”
惊,又是一惊,竟没有想到还有这样奇怪的对联,于是好奇心顿起;“下联是...”凌雪的心沉了一下,回答道;“下联是,举国若狂,狂到极点,狂狂狂,懂狂狂,懂狂懂狂懂懂狂。”
水生满意度点了点头,有些期待的看着凌雪,不知道这女子后面还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轩辕,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回江南城的路上,那日遇到了你的好朋友...萧...萧寒?”
凌雪有些不愿提起这个名字,因为就是他才使得轩辕变成了这样,可是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能帮助轩辕恢复记忆就好;“那天我们在客栈遇到了几个黑衣人强盗,全客栈的人都害怕的躲了起来,唯独我们三个大摇大摆的坐在桌子前,那些强盗过来要抓我,可是当时身为‘夫君’的你,竟然不肯出手相救,还是...还是萧寒出来解围,打倒了那些人,最后那些人被官差带走了,这些你都记得吗?”
水生依旧摇着头,他看着这个女子的眼神,不断的失去光泽,他有些不忍,但是他更不愿意去骗她,骗她自己对这段记忆有着印象,那样就像会伤害她一样。第一天就这样在凌雪的失望之中度过了。~~~第二天~~~还是这个地点,还是这番景象。小河边的一块石头上背靠背的坐着两个人,女的看着前方的美景讲述着她与心爱的男子发生过的一些事情,而男的则静静的望着远处的绿林,仔细的聆听。“然后就是,那日萧寒前来,他是来带我私奔的,我听完既兴奋又紧张,因为我要像小偷一样偷偷摸摸的离开那里,而且与自己的爱人在一起。”
说到这里,凌雪明显感觉到水生身体传来的微微颤动,她嘴角开始上扬,因为,她喜欢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正当我收拾好行李,萧寒要带我离开的时候,你突然出现了,你死活都不肯放我们离开,于是你就和萧寒打了起来,最让我好奇的就是,萧寒手握软剑竟然敌不过你赤手空拳,就这样刚刚几个回合,他便被落败了,于是临走前还发发了狠话,有朝一日一定会带我离开。”
凌雪闭上了双眼,细细听着美妙的谆谆流水声,半响她才缓缓打开了眼睛,轻声问道;“你...想起了吗?”
水生闭口不语,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但是他这般轻动,还是让凌雪感觉到了。凌雪冷叹一声,闭着嘴,不再说些什么。...~~~第七天~~~已经是第七天了,凌雪的耐心就快要被磨没了,尽管她知道记忆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恢复的,但是她的希望还是逐渐的转化为失望。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景观,在幽碧的草地上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同时看向蓝天。那片无垠的蓝天如倒悬的深海,蓝得几乎纯净的无边无际,壮观宏伟,同时在这样壮观的景物面前,顿时感悟到,人在天的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和无助。“还记得那日,我被人打晕而后带到了...妓院,在那里被关了三日,受...受到了百般凌辱。”
凌雪的声音小了下来,几乎就连他自己都听不到,她并不知道现在失忆的轩辕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不会在意她的这个惨痛经历,所以她并没有勇气往后说下去。忽然,水生的声音响起;“以前的我若是不在意你的这个经历,那现在的我又怎么可以在乎呢?”
虽然这件事情,水生听了万份心痛,但是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既然她如今没事,自己的心就此舒服了很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每当听起她讲起的事情,虽然没有印象,但是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而且,他对她所说的一切深信不疑。听到这话,凌雪有些激动和欣喜,因为尽管他失忆了,可是他还是原来那般的宠溺她,不在乎过往的一切。“你将我救出,为我擦药喂药,我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你,心中顿时有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总之有你在身边我会感到很知足,很安心,可是,当想起我在妓院的那段经历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很堕落,待在你身边会将你弄脏一样,可是你却将我抱得紧紧的坚定的对我说;‘我娶回家的人是你,和我拜堂的人是你,使我整日牵肠挂肚的人还是你,与我墨羽轩辕走完一生的人就是你,端木凌雪。我的心被端木凌雪占得满满的,大脑中充满着你端木凌雪的身影,没有了你,我的全部都会丧失,没有了你,我生不如死。”
凌雪在讲出这段的时候身体不停的抖动着,很显然他感受到了当初的那种感觉,一个男子对着自己坚定的说出了这番话语,任谁会不为其感动呢?然而,当初的凌雪,却选择了伤害。而今的她,悔恨不已。水生再一次呆住了,因为那段话就在自称赵子卫的人出现的那个晚上,他的脑海中闪现过这段话。如今再一次听到,他更加相信自己与这个女子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他微微转头看向正在仰望着天的女子。那女子颤动的美唇,淡淡的问;“你...还记得吗?”
“没有...”水生挣扎了好久,终于吐出了两个字。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女子的眼角处,划下了一道泪痕。她...哭了...水生的心再次的揪起。那泪仿若一把利剑从她的脸颊滑下,直穿入自己的心窝,疼痛难忍。他极力的用手去握住自己的心口,这才是的痛疼感减少了几分。他微微张口想说出一些安慰的话,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就在这个时候,凌雪突然坐起,她的眼神已经完全失去了光彩,许是已经放弃了这最后的一丝希望。她直愣愣的望着前方,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们回去吧。”
“不。”
就在凌雪准备站起想要离开之时,水生瞬间坐起,拉住了她的手,道;“今天的事还没有做完。”
“我有些累了,轩辕...啊不,水生,我现在真的有些累了。”
凌雪轻轻闭上了眼,长呼了一口气。水生不语,此刻,看着凌雪这般的伤感,他也开始失落起来,于是他缓缓放开了她的手。凌雪心中暗自冷笑,这笑冷得出奇,让人不敢去看下去。就在她这般失望之际,水生抓着她的手忽然又紧了起来,接下来,凌雪整个人便被他拉入了怀中。温馨舒适的怀抱,使她忘却了一切。她这般的依恋,这般的欣喜,被他紧紧的拥在怀中,她就连呼吸都忘却了。水生也不明所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主动的去抱着这个女子。可是当她进入自己怀抱之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一股幽兰的香气传入鼻息,他忍不住心中一阵激动,双臂揽的更紧了,好像就此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之中,让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他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就连自己也不明白。这样的拥抱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渐渐分开,不过他们都有一些面红耳赤,均是深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周围的气氛略有一次尴尬。凌雪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悄悄看向水生,但是换来的却是四目相接。她立刻别过头,脸上又添了几分红晕,看上去娇媚万分。“我...我给你唱首歌吧...”凌雪红着脸,干咳了几下,开口唱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倚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闭,去看向水生。只见水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凌雪强颜一笑,看向别处,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突然,水生口中吐出一句话;“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凌雪好像发现了什么,快速转过头,看向了他。